第049章逆行向北

第049章逆行向北

好在，袁良提前有準備訓練了一支袁家軍，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並沒有指望這些歸德衛精銳打仗，由於袁家軍裝備了大量的火器，全軍六百多門火炮外加兩千四百支鳥銃，而且是十三毫米的火銃，這就需要大量的火藥，以及大量的後勤補給物資。這些軍戶與民夫，全部充當袁良的輜重隊，為袁良押送輜重物資。

隨着四千套鴛鴦戰襖發下去，這支軍隊終於有了軍隊的樣子，不過依舊是士氣低落。

哪怕武裝奴隸為軍隊，至少要以給奴隸一個自由之身的盼頭，可是大明的軍戶，完全沒有希望。普通小兵就是世代農民，甚至比農民還慘。

像袁良這樣的軍官，都是世襲，連小旗都可以世襲，軍戶完全沒有上升的空間，整個大明所有的軍戶都已經從上到下爛掉了。

袁融在袁長順的陪同下，親自為袁良壯聲勢。

袁良看着眾軍戶一臉畏懼的望着他，士氣異常低落，他有些頭疼。

這樣的軍隊哪怕不打仗，光運輸輜重效率也會太差。

袁融望着袁良笑罵道：“對付這些賤坯子，就要狠，隨便抓個人，拉上台砍了，保准他們會服服貼貼！”

袁良搖搖頭道：“我不打算這麼做！”

袁良身披鎧甲，按着刀柄，登上點將台，也就是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檯子。

袁良眾望着正前千戶以及麾下民夫，共計四千餘人的大軍道：“首先，宣佈一件事。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咱們奉命北上勤王，這可是一個苦差事，逃不掉。不過，本千戶也不會讓大夥辛苦一趟！”

眾軍戶們議論紛紛，不過全部都沒有表態。

這個時代落後的局限性，是沒有辦法的。袁良的聲音再大，充其量也就二三百人能夠聽清他講的是什麼，更遠的恐怕他整個人都看不清。

隨着親衛如同循環播放般大吼着，所有軍戶們終於安靜了下來。

袁良接着道：“北上傷亡難免，本千戶規定，殺敵一人，賞銀五銀，重傷給湯藥費十兩，陣亡給二十兩。”

這其實是袁家家丁兵的福利待遇，然而這些軍戶卻沒有反應。

袁良其實也知道這些軍戶是對他這個千戶沒有信心。袁良指着副千戶尹勛道：“尹副千戶！”

“屬下在！”

“普通將士每人發一石糧食，小旗兩石，總旗五石，試百戶八石，百戶十石。你……二十石！”

隨着袁良一聲令下，親衛家丁兵從千戶所的糧庫里拉過來二十幾大車糧食，莫約二百多石。

這些麻袋裏面裝的都是陳年麥子，雖然成色不是太好，麥粒有些乾癟。

袁良上前嘗了嘗，沒有霉味，賣相差了點，不過卻還可以吃。

袁良望着眾百戶和副千戶：“你們看清楚，這可是我的糧。誰要是手腳不幹凈，哼哼……”

兩世為人的袁良，可是非常清楚這些軍官是什麼尿性，他說一個人分一斗糧，副千戶拔一層，百戶再扒一層，總旗、小旗層層剋扣，如果袁良不提醒，軍戶能分到手中一斤就不錯了。

尹勛發著誓的保證：“下官明白，要是少一斗，你要我的腦袋！”

“我不要你們的腦袋，誰貪墨多少，我讓他當著我的面吃掉多少！”

袁良冷冷的道：“只要不怕撐破肚子，可以隨便貪，千戶宅的糧庫里有的是糧食！”

眾將官嚇得面如土色。

如果說是袁融這麼說，他們只當是一種口頭警告，無傷大雅。可是，袁良這貨是真能做出來的。

幾十名親衛扯着嗓子大喊起來：“千戶大人有令，給每人發放糧食，每丁一石，快點過來領啊！”

軍戶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有糧食發？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小袁千戶上任第一件事，不是應該找碴狠狠的教訓他們一頓立威的嗎？

怎麼變成發糧食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軍戶們雖然窮，但是他們卻不傻。

在他們的印象中，千戶所的將官，根本就沒有一個好人。新官上任，他們反而更相信百戶和總旗們會逼着他們交一份份子錢，給千戶大人賀喜。

什麼時候輪到千戶大人向窮軍戶送糧食了？

足足四千石糧食，堆滿在校場上，不，準確的說是千戶所的打穀場上，甚是壯觀。

望着那些向他磕頭作揖的軍戶，袁良心中很不是滋味。

發糧的過程，也是袁良在觀察眾軍戶的過程，整個千戶所的軍戶，幾乎沒有一個健康的人，都是瘦得皮包骨頭。

按照紀效新書的選兵標準，正前千戶還好一些，兩千民夫和一千精銳大軍，這三千人里，沒有一個合格的士兵。

不合格的不是他們的年齡，而是他們的身體素質，他們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可是，袁良卻沒有任何辦法。

那些領到糧食的軍戶迫不及待的就將糧食倒在鍋里煮着，不大一會兒，整個衛所蒸汽裊裊，香氣瀰漫。

袁良看着一個光着屁股蛋的半大小子，領到糧食之後，馬上把糧食往嘴裏塞。

麥子有什麼味道，恐怕大部分人都知道。

可是這個半大小子卻吃得津津有味。

他們也生怕袁千戶會反悔，領到的糧食，迫不及待做飯，然後可勁吃，到時候，就算袁良反悔，他們也只會還給他屎。

袁良向也給了民夫一個時辰的時間，讓他們把糧食送回家，如果敢背着糧食跑，休怪他不客氣。

按排完這一切，袁融再三交代袁良：“不怕慢，慢慢走。”

按照袁融的意思，只要北上勤王大軍走到京師範圍，就是政治上的勝利，甭管打或不打，人到就好。

事實上，袁良壓根就把這句話扔在了腦後，他不僅僅要打，而且要大打特打，更要打出威名。

袁良臨出發前，甘鶯鶯也來送行。

“今天我要了一樁心愿，能給你留下一男半女，你將來北上勤王，也可以少點惦記！”

佳人在懷，袁良倒沒有想太多，他的準備已經非常充分。

甘鶯鶯身子貼着袁良的胸膛，傾聽着他的心跳。

袁良一臉平靜，甘鶯鶯抬着看着他的眼睛，小聲說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有，憐兒！”

袁良嘆了口氣道：“我就憐兒這麼一個親妹子，你幫我照顧好她，如果說，袁宗那個混蛋再欺負他，不用顧慮！”

“嗯！”

甘鶯鶯的臉出現一抹狠辣：“最近他確實是有點安份，要不，讓他消失？”

甘鶯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袁良並非懷疑甘鶯鶯的能力，以她身邊的那些好手，要想弄死袁宗太容易了，恐怕袁融也不會發現什麼。

“那個……”

袁良拿鬍渣子在甘鶯鶯嬌嫩的臉蛋上刺了刺，笑道：“我北上勤王恐怕沒那麼容易回來，我走後，你和憐兒倆就住進永城那個湖心島的新宅里，跟楊樹林的工匠護場隊，你找徐宗澤，我跟他打過招呼。有他照應，這樣我也能放心……”

……

一夜激烈的酣戰，袁良趁着甘鶯鶯熟睡的時候，悄悄起床，穿上衣服，悄悄離開。

他並不知道，在他起身之後，甘鶯鶯也緩緩睜開眼睛。

不過，離別總是讓人難受，有時候，話別不如不辭而別。

袁良與戚賽虎來到大營，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

在劉進賢主持的祭旗之後，袁良除了拿到他本人歸德勤王師統領的關防（臨時募軍，有關防、無正式官印）之外，還拿到一大疊空白告身與信符。

袁良當即就決定由尹勛擔任左千戶，全旭這個擔任前千戶，百戶蔣正擔任后千戶，三五空白告身填了交給歸德府指揮使司，向南京兵部報備，其他近三十張百戶、近百戶張總旗、小旗的空白告身都隨身攜帶，要在行軍編訓途中甄別合格的人選。

袁良以正前千戶全旭麾下為前導，尹勛殿後，兩千民夫則居中。

袁融再次叮囑袁良道：“此行唯艱，以保全為要，如今天下衛所糜爛，以袁家軍的實力，肯定不比南直隸諸衛弱，便有說辭，即使一道糜爛，也是法不責眾，無需太擔憂責罰……”

“我會見機行事。”

“嗯，”

袁融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袁良：“此你去京師，有機會見到外祖，這封信你替我交給他。他對你們也會多加扶持，他等有什麼吩咐，你也要儘力而為……”

“這是當然。”

“一切要好自為之……”

四千“精銳”大軍在袁家家丁兵的監督下，緩緩向北而行。

這些民夫和軍戶突然發現，離開商丘城以後。

他們每天行軍五十里，只要到了五十里，早已有一座營房，也有熱氣騰騰的飯菜。眾將士暗暗驚訝。

事實上，這是袁良提前做的準備。袁良以五十里左右，為一個臨時兵站。這些兵站一般都是袁家的貨棧作為掩護。

事實上，這個準備時間從半年前已經開始，不僅儲存了糧食、藥品、過冬用的物資、還有火藥。

歸德衛勤王大軍，分批與袁家軍匯合。這支隊伍也漸漸擴大。

不僅僅如此，為了提高這些輜重部隊的自保能力，越來越多的輜重大車都一邊前進，一邊改裝，簡單來說，就是加裝了八十斤重的重型護盾，這種輜重車改裝后，雖然不如偏廂戰車靈活輕便，可關鍵是，足以應對小規模騎兵的突襲。

渡過被寒冰凍實的黃河，袁良陡然下令部隊速度回快。

沒有辦法，他已經看到了逃難的百姓，逃難的百姓，就是預警信號，證明前方敵情。

袁家軍騎兵大隊分成左、中、右三個中隊，分別搜索前進，不求殲敵，只為發現敵情。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