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會

峽谷口，武副將帶着將士與陰兵交戰激烈，混亂之中只見一襲紅衣提劍飛身而出，也加入到了戰鬥之中。

季青臨不由大驚，連忙也手持長劍追了上去。

卻見魚採薇一路朝指揮陰兵列陣的絡腮鬍衝去，手持劍鞘無差別攻擊起前方攔路的士兵，舉止格外反常。季青臨連忙衝上前去一把將之拉住吼道：“你究竟要幹什麼？”

拉扯之間，二人右側忽而襲來一陣陰寒，季青臨察覺不妙，立刻以身護住了魚採薇。

一聲吃疼，季青臨只覺後背被利刃劃破，霎時臉色蒼白。魚採薇也是一愣，頓時恢復理智，一腳踢開了攻擊季青臨的陰兵。她望着后側絡腮鬍子的所在，一臉無奈，便將季青臨拽回了戰陣後方。

眼見季青臨不僅後背負傷，胸前衣裳更是被劃破數道，劉御連忙上前為其包紮。魚採薇將人交移后本想再度動身，可見到那鮮血淋漓的後背，還是選擇留在了原地。

此時其他人也湊了上來，王清讓盯着季青臨胸前露出的半截信封，竟露出了一絲詫異，暗自退到了隊伍后側，借取了一副盔甲，二話不說便沖入軍陣，憑藉靈敏的身手擊退了後方大部分陰兵，更直接將負責指揮的章氏刺傷。笛聲驟停，那些陰兵自然也停止了傷人，可峽谷後方卻再度傳來異動，遠處竟有援軍趕來，武副將手下的陰山將領又帶來了數百精兵。

天機閣頓時士氣大漲，武副將指揮手下士兵與陰兵對抗，不出半刻便逼退了章氏等人，絡腮鬍也連忙拖着一臉不滿的鹿副將撤退。

王清讓繼續由隊伍後方帶隊追出，卻被武副將一把攔住。“窮寇莫追！”

王清讓急忙辯解，是自己太過心急，才做出此舉。

劉御為季青臨清理好傷口，武副將在得知無礙后，詢問道：“季神探，這峽谷暫時走不成了，我們要不要另尋出口？向左走有一條河道，我們順着河道便可繞過這處峽谷。”

天機閣上下立刻整頓，重新出發。

眾人沿着河道淺灘行軍，武副將趁人不注意，拉着季青臨悄悄走到了隊伍偏僻之處。見無人注意，才悄聲道：“季神探，敢問貴閣王清讓昨夜可與你們同在？”

季青臨神情一震，驚道：“武將軍也懷疑他？”

“看來季神探也有此意，今日之戰，王清讓的身手與劫囚之人倒有幾分相似。”

“別輕舉妄動，先查清楚他背後之人。”

二人散開，季青臨找到沈夜，拉着他悄悄跟在隊伍後面。只是片刻，王清讓便鬼鬼祟祟地離開了隊伍，沈夜連忙跟上，只見王清讓偷偷摸摸在一顆樹上刻下了暗號，又確定四周無人後才放心離開。

“看清了？”季青臨小心詢問沈夜，見其點頭，便又重新回到了隊伍之中。

“武副將，此處為何走到哪都差不多呀？”沈夜望着遠處又冒出的峽谷，不免生出疑惑。“我在地圖上也沒見有如此多的高山！”

“此地常年多雨水，千萬年的沖刷下自是形成了眼下的山川地貌，不必多慮。”見少年滿臉好奇，武副將笑着解釋之後，繼續指向前方。“再往前走一里地，那裏的峽谷口，就是我們今晚的駐地了。”

天色漸晚，天機閣在峽谷口安扎了營地，計劃明早再尋屍源。為防陰兵偷襲，武副將加派了數隊人馬守夜，更是在峽谷頂端佈置人手放哨，外加重重陷阱，以做提防。

營中之人接連睡下，季青臨盯着遠處孤寂的篝火，有一消瘦的背影靜坐在火堆一旁。他悄然上前，卻發現魚採薇望着火焰入神，並未發覺他的存在，他無奈笑了笑，在一旁緩緩坐了下來。

“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有什麼誤會，可只要是你想問的，我知無不言。”季青臨望着篝火，極為平靜地說道，早先他不願拖人下水來攪季家的事，可眼下他反倒覺得讓魚採薇知曉一切后更能遠離紛亂。

魚採薇忽而轉過頭來，問道：“你查案究竟是為了什麼？”

面對此問，季青臨頓時一愣，有些糊塗地看着魚採薇，但片刻后還是如實回答道：“為了心中的公道，我有必須弄清楚的事，而為了這個真相，我必須不停的往前鑽，抓住真兇。”

季青臨以為魚採薇是想逼問自己入天機閣的動機，本想再說下去，可魚採薇卻雙目含淚扭過了頭，露出了柔軟的一面，“你可想知道我的秘密？”

聞言，季青臨不免有些慌亂。

“我的父親是魏博的上任游騎大將軍，魚神機。”魚採薇緊盯着季青臨的雙眼，見其眼神微動，不免揚起了一抹笑意，自己的猜測應該走對了方向。

“家父當年遭人陷害，是因為地方官員假傳通報有叛黨作亂，我父親率兵出戰，可一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而今天我在那些陰兵的隊伍里，看見了父親當年的部下。”

季青臨瞬間明悟，萬分心疼地抱住了她。可下一瞬，魚採薇卻執劍狠狠刺在了他的肩頭。季青臨按住肩上的劍，一臉茫然地看着魚採薇。

“你為什麼不閃躲？”魚採薇抹掉眼角殘淚，一臉憤恨看着季青臨。

季青臨搖了搖頭，嘆息道：“是我虧欠你的。”

魚採薇聽聞此話，更加難受，返身折回了營帳。

季青臨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割，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營帳。魚採薇所說的那個假傳通報的地方官員正是自己父親，他曾查過卷宗，對當年之事也推算出了大概。季青臨的心情萬分沉重，陰兵、五石散、瘟疫，這些東西的幕後操縱者應該就是同一人，而元兇並非唐玄霄。唐玄霄雖在表面上主導一切，可按照當年事件發生的時間，完全對不上號。

營帳之內，魚採薇本在榻邊發獃，突覺帳外有一黑影快速襲來，立刻拔劍相向，卻被一柄同樣的快劍攔了下來。黑影撩開營簾，魚採薇詫異地叫了一聲：“師兄？！”

“大人讓我提醒你，不要忘了留在季青臨身邊的目的。”王清讓淡然一句，魚採薇卻是莫名心底一寒，打了一個冷顫，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師兄究竟還知道些什麼？魚採薇一時無法判定他是在故意試探，還是同自己一樣身藏秘密。

不等魚採薇發回應，王清讓立刻閃身離開，他來此本就是為了敲打魚採薇，可他卻不知，背後已經多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尾巴。

衝出駐紮的軍營重地，沈夜攀在樹梢上緊跟着王清讓，卻發現對方正飛快地向著某地趕去，且無比熟悉四周山地，加之故意繞圈反偵察，導致他幾乎跟丟數次。到達目的地后，王清讓與一個黑衣人會面，二人低頭交談數句，再次轉移了位置。月光之下，沈夜發現那黑衣人竟是唐玄霄，險些驚出聲來。

唐玄霄將王清讓帶到了山谷中的一處秘密營地，四周戒備森嚴。二人逕自走進了營地中最為華麗的一座營帳，沈夜小心翼翼地潛入到營帳旁邊，劃開一處口子，卻見營帳內只有三人，王清讓正從懷裏掏出一封密函，交給坐在上首的一人，那人拿到密函后立刻狂笑起來，臉上好不得意。

沈夜仔細看去，那人竟是魏博節度使最為信任的人----田興。沈夜驚駭地瞪大了雙眼，下意識趔趄着向後退去，慌亂中撞倒了營帳外的營火。帳內的唐玄霄聽到聲響，剎那之間就沖了出來，可根本就見不到半個人影。

沈夜風一般竄出了秘密營地，一回去就直接衝進季青臨的軍帳，交代了所有情況。季青臨聽完后，雙眸僅是微微一閃。

沈夜剛出營帳，便同武副將裝了個滿懷，在其身後，劉御與唐尤兒也緩緩而來。

“你小子查得怎麼樣？”劉御笑道，他早就讓唐尤兒在沈夜身上留了暗香，只要他歸來，唐尤兒蠱袋裏的小蟲便會起反應。

沈夜沒有說話，此刻他心情還沒平復，只是將三人請進了營帳。季青臨看着眼前三人的神情，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全盤托出。

“明日行程不會太平，請武將軍即刻吩咐下去，讓將士們做好準備。”情況都說明后，武副將狠狠一抱拳，直接離去。

“我猜，我們應該離屍源很近了。”看着武副將離去的背影，季青臨幽幽地說了一句。不等劉御二人反應，又詢問起了他們研製解藥的進度，三人商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齊步走出軍帳。

營外山川間隙綻出一道薄光，此時已近天明，眾人早已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