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十而立
2016年9月29日,距離祖國六十七年華誕還有兩天,颱風鯰魚號和暹芭號,前後肆虐着祖國東南沿海,因而導致祖國東部的蘇城也是連雨綿綿。
這種天氣,清晨的早上,床鋪就像有千般魔力一樣讓人慾罷不能、欲起還休,儘管鬧鐘響了一遍又一遍,總是會忍不住把鬧鐘關了,繼續眯一會,能多睡一分鐘也是一種享受。
王旭,一個普通的小職員,軍號聲的手機鬧鐘早已經響了好多遍了,每一次響起時,都是睡意朦朧的隨手關閉。
鬧鐘再次響起時,房東老太粗暴的、帶有一絲江南吳儂腔調的嗓音同時在門外響起:“小王,你敢不敢把你那跟吹喪一樣的鬧鈴聲給換了?天天聽的我這個老太婆真的是煩死了!”
王旭含糊不清的嗓音只是不耐煩的回應了一聲“知道了!”說完繼續閉上眼睛享受着被窩的魔力。
“國徽戴在頭頂,血液流淌忠誠,......”不料手機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軍號聲了,一首軍歌。王旭朦朧着睡眼不耐煩的滑動了一下屏幕,接通之後懶洋洋的側着頭,就將手機放在耳朵上。
王旭沒睡醒一樣含混不清的“喂”了一聲。
此時電話那頭響起中老年女人的聲音,迫不及待的用王旭他們家鄉的鄉音說道:“兒子,怎麼還沒起床啊?今天是你生日?趕緊起來給自己煮碗面,打兩個雞蛋。”
“知道了,媽!”
王旭的母親在那頭囑咐了幾句,很快就把電話掛了。
顯然這個電話讓王旭睡意全無,要不是母親打來這個電話,恐怕自己都已經忘記今天是他三十歲的生日了。想想父母為自己操勞了大半輩子了,三十而立的自己卻一事無成,母親一直催着自己趕緊找個媳婦,時間長了,王旭也麻木了母親的絮叨,母親今日卻是反常的沒有再提這一茬,連絮叨都沒有。
拿起手機習慣性的打開微信,無聊的看了看幾個群裏面的未讀信息,百無聊賴的再翻翻朋友圈,朋友圈裏要麼就是昨晚誰曬的宵夜,要麼就是做微商的朋友發的廣告,要麼就是賣保險的、賣房子的、賣車子的廣告。每天起床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想起剛才母親的電話,王旭心中百般滋味,在朋友圈刪刪改改的發下了這樣的一段話:“來到這個世界,到今天剛好三十年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早已經忘記了兒時的夢想,對人生的路感到無比的迷惘。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追求什麼。究竟是時光磨平了稜角,蕩滌了那顆拼搏進取的心?還是歲月蹉跎了青春,只學會隨波追流的隨遇而安?”
將手機扔在床上,迅速的穿上衣服,隨便梳洗了一下,將被子疊成豆腐塊,穿上鞋子,提着公文包就離開了出租房。
退伍十年來,王旭唯一堅持的部隊的優良作風,估計也就剩下每天都會把被子疊成豆腐塊這一件事了吧?
開着那輛買來的二手的Polo,頂着風雨,堵在車流中,往單位挪去。
車裏CD放着軍旅的歌曲,王旭不耐煩的按了下一曲,仍舊是一首軍旅歌曲,連按幾首,莫不如是。索性關掉了CD,打開電台。
“受颱風‘鯰魚’影響,浙江遂昌今日發生山體滑坡,數十民房被沖毀,27人失聯......武警消防官兵第一時間展開搜救......溫州、衢州、金華三地19輛消防車、102名消防官兵、5條搜救犬趕赴現場救援......一首《忠於職守歌》,送給我們最可愛的人,願蘇村人民平安!”
“風雲放眼看,警鐘銘在心......”
王旭不耐煩的關掉了電台,想着自己的心思。王旭工作的那個小外貿公司在古城區,離自己那出租房,將近十公里路,幾乎每天早上都要被堵上近四十分鐘才能趕到公司。百無聊賴之下,打開車窗,點燃一根香煙,跟着車流像蝸牛爬一樣往前挪動。
“國徽戴在頭頂,血液流淌忠誠......”
“又是軍旅歌曲,有完沒完了?今天一定把手機鈴聲給換了。”王旭嘀咕了幾句,接起了電話,還沒等王旭說話,電話那頭迫不及待的聲音傳出“王旭,你他么一大清早的又在朋友圈無病呻吟了?今天晚上我跟猴子去蘇城給你慶生。”
聽說話的聲音和語氣,王旭就知道是那個最要好的戰友兼好哥們吳國平,聽到他跟猴子要來給自己慶生,激動異常。
“怎麼想着今天過來?後天放假了我們幾個再聚聚好了。”王旭試探着說道。
“我說你他么的,哪來那麼多廢話,哥們酒癮犯了,蹭你一頓酒喝行不行?”電話那頭吳國平不耐煩的說道。
王旭又豈能不知道吳國平的意思,說是蹭酒喝,其實還不是因為自己發的朋友圈,想過來陪陪自己。
“其實我沒事的,就是發發牢騷,三十歲的人了,哪有那麼多想不開的事?想來就來,我隨時歡迎,不過說好了,反正後天也放假了,明天你們也休息一天,我也去請一天假,今天晚上我們喝個痛快!”
“行了行了,我們心裏有數,誰還能不知道誰啊?就這樣,掛了!”
吳國平依舊那麼急躁,話一說完,也沒有等王旭再說話,電話那頭就響起嘟嘟的掛斷聲。
前方的車輛堵的一動不動,王旭打開微信,朋友圈有數十條回復,都是客氣的祝自己生日快樂的,或者點贊的。
不一會電話再次響起,手機上顯示的是老班長,王旭第一時間接通電話,“班長,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的?有什麼指示?”
“你這貨,老子不打電話給你,你幾個月也不知道打個電話給老子,我下午去蘇城,大概六點鐘到。”
王旭沒有問班長因為什麼要來蘇城,但是他的心裏依舊感到溫暖。班長何家文住在寧市,全程高速不堵車的情況下到蘇城也要三個多小時。
“好的,班長,晚上吳國平和猴子也在。”
“好,就這樣!”班長依舊雷厲風行的掛了電話。
起床的時候發的那條朋友圈動態,無非就是感慨退伍十年來,自己過的太過平庸,想想自己的事業、前途,感到無比的迷惘而已。三十歲了,青春還有多久?房價上漲的這麼厲害,自己那點微薄的工資收入,一年還不夠在這蘇城買幾平米,更別談其他了。
三十歲,許多同學和戰友的孩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而自己,女朋友談了好幾個,都是因為自己沒房沒車沒事業告吹了。
要提起王旭其實也是有點小才華的,高中的學歷,退伍之後,利用業餘時間,自學獲得了本科文憑,同時還拿到幾本資格證書。但是這個到處充滿潛規則、走後門的時代,一身正直不會拐彎的性格的王旭,在職場卻吃不開,所以十年來,因為工作能力的原因,也有過幾次升職,但是還是因為性格的原因,又被擼下來好幾次,等於沒升沒降。
也許他發的那個朋友圈的動態,只有最親近自己的人才能真正的讀懂他內心的迷惘和無助吧!究竟是歲月磨平了稜角,自己當初那些夢想真的不在了嗎?王旭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問着自己。
因為國慶長假的來臨,這最後兩天的工作並沒有那麼繁忙。辦公室里的同事都在研究長假去哪裏哪裏放鬆放鬆,訂酒店的訂酒店,訂機票的訂機票,忙的不亦樂乎。
百無聊賴之下,王旭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登陸小說網站,點開書架上已經更新的小說,看了幾章,卻是提不起興緻來。
渾渾噩噩的一天也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想起晚上幾個戰友要來為自己慶生,王旭的心中還是挺激動的,一下班,就沖往停車場,把飯店地址發給了吳國平和班長何家文,開着車就去飯店安排去了。
說是安排,也談不上什麼安排,畢竟他五點半才下班,在一家連鎖的餐館訂了包間,點上菜,從隔壁超市搬了一箱白酒。飯店裏的酒價格跟外面超市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拿着微薄工資王旭想着還是能省就省一點。
班長何家文一直都是比較守時的,六點還差五分鐘,王旭就看到班長的車開進了停車場,王旭快步的迎了上去,打了聲招呼指揮着車停到車位。
班長何家文下了車,在王旭的胸口擂了一拳,一切情感都在一拳之中。
“吳國平跟猴子肯定還沒到吧?這兩個臭小子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何家文問道。
正說話間,一輛白色的寶馬530Le停在身邊,駕駛座車窗搖了下來,探出吳國平那張欠揍的的臉“班長又在背後說我壞話了吧?”
副駕駛下來一個身材矮小的瘦小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班長,聽說你也來了,可把我跟國子高興壞了。”
班長同樣在猴子的胸口擂了一拳說道:“你小子這麼多年了,還這麼瘦,飯都吃哪去了?”
“都讓兄弟吃了!”說著話搞怪的指了指自己的襠部。
“卧槽,你小子色性不改,總是這麼沒正經!”何家文笑着說道。
“旭子,今晚酒要管夠啊!非得把老班長灌醉!”
戰友之間的情感就是這樣,沒有那麼多彎彎繞,該罵還是得罵,但是髒話連篇中體現的卻是濃濃的兄弟情。
說話間,吳國平停好車走了過來。
“小子混的不錯啊,寶馬五系都開上了,公司效益還不錯吧?”何家文依舊在吳國平胸口擂了一拳,吳國平在幾個人中間身高也是最高的,一米八幾的個頭,身體也很壯實,啤酒肚也出來不少。而且吳國平也是幾個人中間家庭條件相對最好的一個,父親是做生意的,吳國平退伍之後,就自己開了一個物業公司,十年的打拚,業務還是不錯的。
“效益還行,餓不死,我十分期盼着老班長去我們公司指導工作!”
“就你小子最滑頭,拿捏我很開心是吧?看來當兵那會兒沒被整夠。”班長也是打趣的說道。
“走吧,我們進去邊喝邊聊!”王旭招呼着三個人往飯店裏走去。
進了包間,菜已經上了幾道了,王旭從酒箱子中拿出四瓶酒遞給幾個人說道:“說好了,今天晚上自斟自飲,先每人一瓶墊底,隔壁房間我已經開好了,不醉不歸!”
“卧槽,你個破旭要不要這麼狠?”猴子說道,猴子名字叫做張建,東北沈市人,在常市開了一家飯館,雖然是東北人卻沒有生就出東北人的大塊頭。
“不然你幹嘛來了?不喝酒就滾蛋!”王旭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