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回 血染山河

第一十四回 血染山河

“團長醒啦!”

聽見夏同山的叫聲,剛剛來到鎮外樹林邊的湖生與荀平兩人急忙奔了過去。

只見躺在擔架上的邢家義臉色蒼白,毫無一絲血色。但他雙眼已睜開,看着李湖生與荀平兩人來了,邢家義還想掙扎着坐起來,可是全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兩人忙上前蹲下身來扶住他:“團長!您別動!”

就這樣稍稍一動,邢家義額頭上的冷汗都不由的冒了出來,由於失血過多,也不敢給他喂水,他的嘴唇都有些乾裂了。讓兩人看得不由的一陣心酸。

“湖生……你也來啦!”邢家義有氣無力的問道。

李湖生點了點頭:“嗯!團長,您別多說話,先休息一下。我去找輛馬車來,我們先送你到柳庄去。營里還有些西藥,您放心,我們……!”

邢家義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的傷,我知道!你們就別忙活了!”

一旁的夏同山一聽,忙道:“那你們看着團長,我知道那裏能找着馬車,我這就去!”說著便快步的出了樹林,朝鎮上跑去。

“荀平!”

聽見邢家義叫他,荀平忙上前握着他冰涼的手:“團長!我在!”

“這次……這次鬼子來的太突然,對我……對我們根據地造成了很大的破壞。但是……但是我們絕不能放棄。可以在兄弟部隊的配合下,將……將部隊跳到外線去。現在鬼子沒那麼多兵力對清南地區進行佔領,所以……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咳!咳!”

說著邢家義不由的咳嗽起來,荀平含着眼淚勸道:“團長,我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少說話,多休息吧!”

看着荀平,邢家義微笑着點了點頭,又看着一旁的湖生說道:“你們獨立營在向南發展的同時,也要……也要向西,儘快和清南地區連成一片,這樣才能……才能使兩塊根據地都更加穩固!”

“我知道了,團長!”

交待完這些話,邢家義似乎已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眼光透過頭頂上樹葉的縫隙,獃獃的看着天空,過了好一會,嘴裏才喃喃道:“不知道現在的天幕山上怎樣了!定國……慧蘭……父親……小妹……!”

隨着他聲音的越來越小,以至於他身旁的荀平與李湖生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這時荀平感覺到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一下子,無力的垂了下來,跟着雙眼跟着也緩緩了閉上了。

荀平與李湖生大吃一驚,扶着邢家義搖晃着他的身體,哭喊道:“團長!團長!您別睡啊!您醒醒啊!團長……!”

一旁的幾名戰士一聽,也急忙圍了上來。此時的夏同山正好牽着一輛馬車過來,聽見他們的呼喊聲,將手中的韁繩一扔,急忙衝上前來。看着擔架上雙目緊閉的邢家義,他不由的淚如泉湧。

眾人哭泣良久,這才站起身來,摘掉頭上的軍帽低着頭,都抽泣不已。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擦了擦眼淚,過了許久,李湖生才向荀平問道。

“團長讓我們一定要在清南堅持住,我絕不會辜負他的期望!現在敵情不明,我看只得由你先將團長的遺體送回團里去吧!我必須得留下堅持鬥爭!”

聽着荀平堅毅的回答,李湖生點點頭道:“嗯!我們一定要完成團長未能完成的任務!這樣吧!待我到了東坳口,我把二連先留下來,配合你們。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吧團長安全的送回天幕山去的!”

“好吧!那就拜託你啦!”

看着李湖生帶着隊伍,抬着邢家義的遺體,已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荀平這才一抹眼淚,帶上戰士們去尋找他那些被打散了的部隊。

剛剛到了東坳口,李湖生這才發現,東線的日軍在與他的部隊以及一營的一部交戰之後,也於今天早上退了回去。

他向二連長交待之後,剛要動身,便接到了通信員緊急送來的情報。原來是團里在秀水與清水兩處對日偽軍發動了突然大規模的襲擊。看來日軍的突然撤退,也是迫於壓力,這才只得停止了對清南的掃蕩,全線撤了回去。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高橋的部隊已連續行軍作戰數月,在隱蔽行軍兩三百里之後,沒有進行休整和補充,便對清南發起了突然的襲擊。日軍士兵的體力沒有得到恢復,彈藥物資也沒來得及補充。也經不起長時間的消耗。在突然接到清水和秀水的求援電報之後,高橋只得停止了進攻,全線撤了回去。

李勇與姚峰接到李湖生的來電時,兩人都傻了。甚至不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姚峰兩眼含淚的搖頭自言道。

“高橋這個王八蛋,老子絕不會放過他!”李勇也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當得知邢家義犧牲的消息后,慧蘭幾度哭得暈了過去。當她伏在桌上抽泣之時,一隻手在背後輕輕的拍了拍她。

她起身回頭一看,竟然是邢國忠杵着拐杖站在身後。

“爹!”一見他老人家,慧蘭更是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邢國忠此時的心裏和慧蘭一樣的傷心難過,但他竟然強忍着淚水,沒讓自己哭出來。而是拉着慧蘭緩緩的坐下后說道:“孩子!別難過!家義他是好樣的,他是英雄!沒給老邢家丟臉,也沒給你和定國丟臉!家義雖然走了,但小鬼子還在咱們的土地上,我們必須振作起來!”

看着邢國忠那蒼老而憂傷的面容,慧蘭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她失去了丈夫,而邢國忠也失去了他唯一的兒子。但他卻能如此鎮定,不得不讓慧蘭打心裏對公公更加的欽佩。

“爹!我知道,您老也要保重啊!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慧蘭抹了抹眼淚也對邢國忠勸道。

淚水在他的眼中打着轉,可使終沒有掉下來。邢國忠抬起頭嘆道:“守成、家惠、阿武、洛輝、家旺、…….他們都走了!現在家義也走了!我就不信,這小鬼子還能蹦多久!我會……我會看着的!看着這些鬼子失敗的那一天!”

此時李勇與姚峰都站在了門口,待邢國忠說完,姚峰這才上前輕聲說道:“大伯!團長的遺體送回來了!我們會給團長召開一個隆重的追悼會,但還想徵求一下您老的意見,您看團長是葬在那裏好呢?”

按李勇與姚峰的想法,或許邢國忠應該會讓邢家義葬在寨后的小石崗。因為他的母親和家惠的衣冠冢都在那裏。

沒想到邢國忠想了想卻說道:“就讓他葬在槐樹坡吧!我想他更希望能同他的戰友們在一起!”

槐樹坡那裏主要都是葬着這些年在戰鬥中犧牲的各級指戰員與戰士們。既然邢國忠已這樣決定了,姚峰也點點頭道:“那好!我們一定會安排好的!”

看着雙眼紅腫的妹妹,和雖強打精神,但氣色卻並不好的邢國忠,李勇對慧蘭小聲說道:“慧蘭,別太難過了。你還有工作,另外還得照顧好邢老先生和定國。這樣才能對得起家義,也才能讓他放心啊!這兩天定國就讓我去接他吧!”

“哥!你團里還有那麼多事要處理。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放心吧!你妹子沒那麼容易被擊垮的!”慧蘭堅強的說道。

李勇點了點頭:“那好吧!你就在這裏先陪着老人家吧,我們去接團長啦。免得……!”

雖然說的小聲,但一旁的邢國忠還是聽見。他站起身來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家義為抗戰捐軀,他回來啦!我這個老頭子,應該去接他!”

李勇也一下拿不定主意了,他也是怕邢國忠年紀大了,看到邢家義的遺體,萬一承受不住那可怎麼好。

而姚峰對他這個大伯的脾氣是了解的,一但他決定的事,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而且他也深知,邢國忠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生離死別的事,也經歷過多次了。於是朝李勇輕輕的點了點頭:“那好,我們扶大伯一起去吧!”

天幕寨那巨大的操場四周都掛起了白布,中間的台階上搭起了檯子。檯子的四周也是青紗圍繞。獨立團里,除去荀平還在清南以外,各營的主要幹部以及許多老百姓都自發的聚集到這裏。

追悼會簡短而又隆重,人們的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懷念,也充滿了對日本鬼子的仇恨。

隨着一陣致哀的槍聲響起之後,姚峰、李勇等人親自鏟着土,為邢家義的墓封土。一旁的邢定國哭喊着衝上去刨着土:“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慧蘭!把他拉過來!”站在後邊的邢國忠喊道。

慧蘭忙跑上前去硬生生的把邢定國給拉了回來,看着哭泣不已的小定國,邢國忠對他喊道:“定國!你過來!”

流着淚來到爺爺身邊,卻聽邢國忠表情嚴肅的說道:“把眼淚擦了!”

雖然十分愛惜這個孫子,但邢國忠對他卻從不嬌寵,對邢定國而言,爺爺總是帶着幾分不怒自威的樣子。因此聽見邢國忠的話,他連忙抹了抹眼淚,止住了哭聲。

“爺爺!”

邢國忠拉着他的手輕聲道:“你要記住,你的父親是個英雄!他是為了我們這個國家而犧牲的!如果等你長大了,小鬼子還在咱們中國的土地上,那麼你就得像你父親一樣,站起來和他們戰鬥!直到將他們全趕出中國去!所以你不能哭,小鬼子就希望我們難過,希望我們哭泣!可我們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他們也不可能得逞的!因為我們中國,有着無數像你父親一樣的英雄,有他們在,中國就不會亡!你明白嗎?”

已經十歲了的邢定國,聽着爺爺的話,堅定的點了點頭:“嗯!”

而此時了解的人都知道,此時的邢國忠是以他那非比尋常,而又堅韌的毅力在控制着自己。其實他的內心應該是無比傷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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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紀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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