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回 撤退
邢家義與荀平等人一口氣撤出十餘里,這才停下來,在河邊的一片小樹林裏休息。而經過一清點,撤出來的僅有三十餘名戰士。
這仗打的如此窩囊,讓荀平也是憤憤不已:“團長!這次我們的虧可吃大了!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靠在一顆樹的樹桿,邢家義坐在地上喘了喘氣這才說道:“這次日軍來的太突然!我想各部隊都已經打散了,現在我們只有先撤到坡頭村以南去。那裏地勢偏僻,地型也易守難攻。鬼子應該一時找不到那裏,然後我們再想法聯繫各連隊與各地民兵,同時與獨立營和團里取得聯……然後……然後……!”
忽然,邢家義手捂着腹部,痛苦的說不出話來。
荀平先是一愣,隨即便感覺不妙,他順着邢家義手捂之處,伸手一摸。雖然在黑暗之中看不見,但只感覺手到之處,軍服已濕黏黏的。
“啊!團長!你受傷了!”荀平不由的驚叫道。
而這時的邢家義由於受傷之後,又強忍着跑了這麼遠,早已是失血過多,這一歇息下來,便很快的暈了過去。
“衛生員!快!”荀平近乎發瘋般的吼叫道。一旁的張強、夏同山等人也連忙圍了上來。
將邢家義平放在地上,衛生員手忙腳亂的撕開他的上衣,拿出繃帶來,在微弱的手電筒光亮下給他包紮着。
看着他腹部不斷湧出的鮮血,和那四周已發腫的傷口,荀平含着眼淚,幫着衛生員使輕的拉緊繃帶。
幾個人費了好大的勁,勉強的將傷口給包了起來。早已滿頭大汗的荀平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衛生員問道:“團長情況怎麼樣?”
衛生員搖了搖頭:“現在雖然出血量減少了,可並沒能完全止住。而且彈頭還在裏邊,必須得儘快的做手術和輸血,否則……!”
“還輸血,做手術!這荒山野嶺的,我他媽的那去弄啊!”荀平幾乎帶着哭腔喊道。
“都是我不好!我沒能保護好團長!”一旁的張強也哭了起來。
隨着他這一哭,旁邊的好些戰士也都抽泣起來。一陣涼風吹過,荀平倒是清醒了過來。現在決不能這樣,否則這軍心一散可就不好辦了!而且團長的傷勢也不能再拖了!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吼道:“都他娘的別哭了!團長還活着呢!都給我起來!馬上我們送團長到許家鎮去,那裏雖然做不了手術,但有藥鋪,至少先想法子把團長的血給止住了!”
“可許家鎮現在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啊!萬一要是讓鬼子給佔了呢?”夏同山有些擔心的問道。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總得試一試,怎麼也比呆在這裏等的好!”荀平說道。
“鬼子追來了!”剛要動身,便聽見警戒的戰士前來報告。
荀平不由的罵道:“媽的!這小鬼子還真咬着咱們不放了!”
“營長,給我一個班,我來阻擊鬼子。你們快帶着團長撤吧!”張強一抹眼淚,起身請命道。
荀平此時為了邢家義的安危也來不及讓他多想了,一點頭道:“好!你們儘可能的拖住鬼子,待我們撤遠了之後,你們可以把鬼子往南邊引!”
“是!保證完成任務!”
隨着東方開始有些發白,身後的槍聲也早已遠去。眼看着前方離許家鎮已經不遠了,荀平忙派出兩名戰士前去偵察。此時他最擔心的就是許家鎮若真讓鬼子給佔了,那可怎麼辦啊!
看了看戰士們抬着的邢家義,此時尚處在昏迷之中。他讓大夥停下來休息一會,等待着前方偵察的情況。
“營長!有情況!”聽見哨兵報信,荀平大吃一驚。
他急忙來到東邊的山坡上,伏下身來朝下面望去。只見遠遠的有一隊人馬正朝這裏而來。荀平不由的心中一驚,由於此時天色還未完全放亮,也看不清來的是什麼人。他忙命令:“作好戰鬥準備!”
聽見命令的戰士們,除留下兩人照顧邢家義外,全都快速的在山坡上展開戰鬥隊型。
此時鎮上的情況尚不明了,這裏又出現了一支隊伍,而且從人數上看,至少有一百多人。要是這是鬼子的話,那可就麻煩了!荀平心裏想着。
隨着這隊人越來越近,荀平不由的心中一喜。只見前邊探路的尖兵全都是身着八路軍的軍服。難道是被打散的隊伍?可他依舊不敢大意,讓戰士們依舊隱蔽起來,沒有他的命令,不許開槍。
很快,那幾名尖兵也發覺前面有些不對,都伏下身子隱蔽了起來。正在荀平疑惑之時,下面有人喊話:“上面是什麼人?”
荀平一聽,這是帶着本地口音的,應該不是鬼子。但又擔心是偽軍假冒的,於是喊道:“我們是八路軍!你們又是那一部分的?”
“我們是獨立營的!你們是一營的嗎?”
“獨立營!你們營長是誰?教導員又是誰?”荀平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我們營長是李湖生,教導員是陳浩!”
下面的人剛喊完,從他們後邊走上幾人,為首的一人喊道:“是荀營長嗎?”
此時荀平也看清了,來人正是獨立營營長李湖生。他興奮的如同見到了親人一般的衝下去,拉着李湖生的手:“真是你們啊!太好啦!”
看着灰頭土臉的荀平,和他身後那二三十名戰士,李湖生忙問道:“你們的情況怎麼樣?團長呢?”
一聽他提到團長,荀平忙拉着他就往坡後邊跑:“團長受傷了!”
看着躺在擔架上還昏迷不醒的邢家義,此時由於失血過多,臉色十分蒼白,嘴唇也有些白里發紫。李湖生不由的淚眼滿眶:“團長……團長!我們來晚啦!”
正在這時,前去偵察的戰士回來報告道:“營長!鎮上沒有發現鬼子,不過許家鎮的民兵也不知道去那兒了!”
荀平也來不及多想,忙對李湖生說道:“快,我們先把團長送到鎮上去,我去找郎中來!”
“對!快!”說著李湖生與戰士們一起抬着邢家義便往許家鎮上趕去。
一家藥鋪內,郎中看了看邢家義的傷勢,又在他的傷口上敷上一些藥粉,包紮後起身說道:“諸位長官。他的傷勢太重了!我們這種小地方沒法救治,我雖然暫時止住了他的出血。只怕…….!”
“只怕什麼?”荀平瞪大了眼睛問道。
“只怕也挺不了多久了!”
一聽這話,荀平激動的上前一步,抓住那郎中的衣領吼道:“不!你必須救活他!要是團長有個三長兩短,我斃了你!”
看着眼睛血紅的荀平,那郎中嚇得瑟瑟發抖的哀求道:“長官……長官,我真的儘力了!”
一旁的李湖生忙上前拉住荀平:“老荀!你冷靜點!”
正在這時,一名戰士急急忙忙的衝進來:“不好啦!鬼子來啦!”
兩人一聽都是一驚,荀平忙放開那郎中,轉身問道:“從那裏來的?有多少?”
“從西北方向來的,大約有一個半中隊的鬼子!離鎮口只有一兩里路了!”
回頭看了看昏迷中的邢家義,荀平一咬牙:“湖生!你在這裏看着團長。我去擋住鬼子!”
湖生忙勸道:“我帶來的部隊大都在東坳口去拖住另一路鬼子了。現在我這裏只有一個連的部隊,我們加起來也不到一百五人,怎麼能擋住鬼子的進攻呢!我看還是我帶着部隊去阻擊鬼子,你帶着團長先轉移吧!”
回身看了看邢家義,荀平搖搖頭道:“只怕團長的傷勢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看這樣吧!我讓才夏帶着團長先在鎮外的小樹林隱蔽起來,如果我們實在擋不住鬼,那就只有讓他帶着團長撤了。如果能打退鬼子,那我們再想辦法給團長治傷。”
“嗯!好!也只有這樣了!”李湖生一咬牙道。
在許家鎮西北口,原先這是偽軍的一個據點,自從讓荀平給打下之後,這裏便廢棄了。那碉堡也只有半邊還立在地面上。
李湖生與荀平領着戰士便依拖着這片廢墟埋伏起來,希望能夠擋住日軍的進攻。
很快,一隊兩三百人的日軍隊伍便出現在了視線里,他們沿着進鎮的土路,正氣勢洶洶的開來。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希望能夠打鬼子一個措手不及。否則以他們這一百多人,是很難擋住這隊鬼子太久的。
眼看着日軍越來越已,都已經進入了步槍的射程,荀平握槍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可就在這時,日軍的隊伍卻突然停了下來。只見從後方跑過一名士兵,朝那馬上的軍官彙報着什麼。沒一會,那鬼子軍官朝着許家鎮方向望了望,隨即有些不甘心的一揮手,竟然帶着部隊調頭撤了回去。
李湖生與荀平兩人都不由的相互望了望,他們也搞不明白這鬼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怎麼都到鎮口了,卻突然退回去了呢?
眼看着日軍消失在了視線里,荀平這才起身,叫來幾名戰士,讓他們前去偵察,看看這隊日軍是否是真的撤了,還是耍什麼花招。
過了好一會,偵察的戰士回來報告道:“鬼子真的撤了,他們一直沿這條路朝王家集方向走了,沒有發現他們有埋伏或分兵的跡象!”
可還是擔心鬼子會去而復返,或是有別的什麼花招,李湖生也不敢大意。依舊讓部隊原地隱蔽待命,隨時做好戰鬥準備。安排好之後,他這才與荀平急急忙忙的去尋邢家義。
按照李湖生的想法,既然鬼子撤了,那就可以找輛馬車來。先把團長送到秀水湖根據地區,雖然那裏也沒有做手術的能力,但條件卻比清南地區要好的多。而且營里應該還有一些西藥。再通過電台請團里派人來,這樣或許團長還能有救。
對於李湖生的提議,荀平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這樣了,但他也擔心團長的傷勢能否支撐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