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虛實
第三十五章虛實
自從在“愛車講堂”上籤訂了訂單之後,劉自豪和丁輝信心大增。尤其是劉自豪,每天往返於諧程公司和方正公司之間,大有一種“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自信和決心。在他不斷地請示和遊說之下,諧程公司在海市區域的負責人詹明達終於接見了他,僅僅十分鐘的交談時間已經讓劉自豪備受鼓舞。
“我聽說是五十一單,怎麼只有三十七單?”安一諾一邊翻看着訂單一邊問。
劉自豪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銷售慣用的小伎倆嗎?這是我一開始和林總監安排好的,提前安插了幾個熟人帶動現場氣氛。不然萬一現場沒有一個人下訂單的話,豈不是太尷尬了嗎?”
“還是你們厲害!”安一諾笑着說,“我那天本來準備參加你們的活動,結果突然被郭鴻才通知開會,沒想到你們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這些訂單是我們展廳的潛客還是諧程公司的客戶?”
劉自豪解釋說:“有二十單是我們展廳潛客,還有十七單是諧程公司的客戶。”
“哈哈……”安一諾笑了起來,她開心地說,“還是你這個方法比較厲害,用展廳意向級別高的客戶帶動諧程公司的客戶。這一下子我們就變被動為主動了,這十七名客戶肯定是對咱們的新能源車子有採購意向,這就不是諧程公司想不想採購的問題了,如果客戶有要求的話,他們必然會加以考慮!”
聽安一諾說到這裏,劉自豪就不自覺地興奮起來,說:“安總,你知道諧程公司在海市區域的負責人詹明達嗎?”
“只是知道這麼個人,還真沒有見過。”安一諾說。
劉自豪直了直身體,神色興奮地說:“你知道嗎,那天我在演講的時候,他和秋實公司的總經理賈開濟一起來到了現場,他們就坐在最後一排聽了半天,只是還沒有結束,他們就悄悄離開了現場。”
聽劉自豪一說,安一諾這才明白那天為什麼賈開濟會錯過郭鴻才開會的時間,直到飯點才趕到酒店。
原來這傢伙在私會詹明達。
但是,在飯店兩個人交談的時候,賈開濟卻並沒有提及此事。
“我感覺你和賈總的關係挺好的,你看有空是否可以見見他。那天我看見他和詹明達有說有笑的,覺得他和詹明達的關係還不錯,看樣子應該能說上幾句話!”劉自豪提醒着說。
安一諾點了點頭,她想起之前聽賈開濟說過自己在上海工作的時候就認識了諧程公司在北京總部的領導,聽說這個詹明達也是從北京那邊調過來負責海市網約車市場的,按說兩個人的關係應該很熟絡才對。但是,讓安一諾感到納悶的是,為什麼賈開濟從來沒有在自己的面前提到過詹明達呢?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秘密?
安一諾決定抽空先去會會賈開濟,她要看一看這傢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咱們能夠從被動變主動已經是一次很大的進步了。”安一諾看着面前的訂單說,“只是,這十七名客戶的影響力有點兒小,如果能再多一點兒就更好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劉自豪說,“我有個建議,想通過完美公司的客服給這十七名客戶打電話,每人贈予他們八百元的轉介卡,也就是說只要有新客戶表示是通過這十七名客戶推薦過來的,咱們直接拿出八百元的現金獎勵他們!不過,這是要讓公司破費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想聽聽安總您的想法。”
新能源車是V品牌的新車型,通常新車型的利潤還是很客觀的。聽完劉自豪的建議后,安一諾笑了笑,拿過桌上的計算器快速計算成本之後,笑着說:“可以給轉介費增加到一千元,我們只要他們快速擴大影響力。”
得到安一諾的支持,劉自豪的心裏一陣欣喜,他起身開心地說:“那我這就去和丁總監一起找客服部溝通去。”
“你等一下……”安一諾神色鄭重地交代說,“千萬不要聲張,要是被對手知道了就等於給了他們詆毀我們的理由。如果太過的話,還會引起諧程公司的反感。”
感覺安一諾分析得有道理,劉自豪又坐了下去。
“咱們銷售部一直不都有轉介的獎勵嗎?”安一諾先問了一句。
“有的。”劉自豪回答說,“我上次聽丁輝說過,只不過金額只有三百到五百不等,和這次設置的金額不一樣。”
安一諾沉默了片刻,看向劉自豪說:“這樣吧,你讓丁輝重新擬定一個文件。即日起,所有新能源的客戶轉介費用提高至一千元。而且你在讓客服回訪客戶的時候,不要僅限於那十七名諧程公司的客戶,這樣就顯得目的性太強,太有針對性了。你就連同展廳的那二十名潛客一起打電話通知轉介費的事情,都一視同仁。這樣一來,就算競爭對手說三道四,或者諧程公司覺得有異議也不會影響大局。可以解釋為這只是我們公司對銷售部的一項激勵的舉措而已,競爭對手們最多不過就是模仿罷了。在他們模仿之前,我們先收割一波,然後看他們的對策再進行調整。”
“好的,我這就去辦!”劉自豪的雙眼再次閃現出興奮的光芒。
劉自豪前腳剛走,簡墨就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他一邊朝里走一邊略顯驚訝地問:“我聽說郭總在會議上把大家的年度任務都上浮了百分之十五?”
安一諾點了點頭,略顯疲憊地說:“除了年後的三月份,就是這個季節最為慘淡。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這麼一說,大家的壓力可想而知。”
“那我們的年度目標豈不是還要重新分解?”簡墨沉默了片刻,擔憂地說,“可我們才剛調整完績效政策和營銷方案,要是再重新調整的話,怕是會出亂子的!”
對於簡墨的擔憂安一諾十分理解,但是,賈開濟說的也是沒錯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看郭鴻才當時那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勢必是要把這第一把火給燒起來。如果在燒第一把火的時候就跟不上節奏的話,恐怕是要上郭鴻才的黑名單。
“你聽誰說?”安一諾問。
“聽方誌剛說的。”簡墨解釋說,“因為剛收到一封公司人力資源架構的郵件,我給他打了電話。他在電話里說郭總把各家的年度任務上浮了百分之十五,問我上浮之後能不能完成任務?”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就說目前還沒有接到安總的通知,如果大家都調整,那我們也只能儘力朝目標靠攏。”簡墨說,“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我肯定不能貿然回答,所以才過來向你求證。”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安一諾盯着簡墨說。
一絲擔憂的神色從簡墨的臉上一閃而過,而後便是如常的淡定從容。
“就算真的要求上浮百分之十五,那我們現在也不能再做任何的調整!”簡墨的語氣是不容退縮的堅決,“如果真的想朝着新目標靠攏的話,就只能在月度分解的目標中做手腳,可以在完成目標任務的基礎上再設置出幾個完成率的階梯來。比如完成105%所對應的激勵政策,完成110%所對應的激勵政策……並以此類推下去。我們原本都有這些激勵政策的,如果想有效果的話,只能加大激勵。除此笨方法之外,我目前還沒有想到更好的方法。”
安一諾明白簡墨的意思,對於剛剛穩定下來的團隊,真的不易再做任何的變動。
“這也是我沒有通知大家的原因。”安一諾想了想,鄭重地說,“那我們就不再做任何改變,按照既定的目標和步驟踏實走下去,只是管理層多關注一下過程管理,會有好結果產生的。我們必須把控好當下的每一個細節,做好日總結、周總結和月總結,萬萬不能出現任何的閃失,更不能偏離目標太多。一旦發現有所偏移,立即追趕和矯正!”
簡墨點頭表示贊同,但是這畢竟是新任大區經理郭鴻才提出的第一個要求,雖然沒有強制性讓大家接受,但如是沒有完成目標,其後果也是可想而知。
“如果按照既定的目標肯定完不成郭總的要求,這樣的話會不會對我們日後的工作有所影響?”簡墨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不會的!”安一諾肯定地說,“前提條件就是按照我說的做法去做,必須把控好流程中的每一個環節。”
簡墨有些不解地看着安一諾,他思索了片刻,再次強調道:“可是,在總目標和政策沒有變動的情況下,結果必然會有所偏差!”
安一諾見簡墨滿臉的擔憂模樣,笑着解釋,“因為我當初在設置目標的時候已經在原定目標的基礎上上浮了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說,年初我上交給方誌剛和大區領導的年度目標只是現在總目標的百分之八十五。但是,目前已經沒有了任何虛擬的空間,所以把控好當下的每一個數據才是最關鍵的!”
簡墨這才明白為什麼安一諾如此淡定的原因,這一刻,他覺得面前這個女人真是相當有遠見。但是溝通了這麼多次的績效和任務目標,她卻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自己真實數據。由此可見,她對自己還是有所保留的。
自從張強放權之後,售後團隊在孫建設的帶領下重新恢復了士氣,這讓一直懊悔不已的張強多少有點兒安慰。但是,張強卻在銷售部的日常數據上看出了業績下降的趨勢。
“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裏?”張強看着面前略顯局促的銷售總監蘇磊。
“好像方正公司和龍騰公司都清楚了咱們的銷售政策,所以,他們也做出了針對性的調整。”蘇磊回答說。
張強眉頭緊蹙地看着蘇磊,追問一句:“你有證據嗎?”
“有一批客戶在三家都看過車,說龍騰公司的價格低,又說方正公司贈送的精品比較多。後來,我讓客戶悄悄拍了一張龍騰公司的預算清單,果然和客戶說的一樣。”
“你的意思是龍騰公司把價格壓得比較低?”
蘇磊肯定地點了點頭。
張強聽完,立即煩躁起來。
在前幾天的會議上,張強雖然和李昊陽同在一個餐桌上,但是兩個人全程都是零交流的狀態。李昊陽和張強的性格有着明顯的區別,張強是個車間技術男出身,性格直烈,從來不擅長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但銷售顧問出身的李昊陽則恰好相反,他是一個心機頗深,熱衷於攀附權勢之人,溜須拍馬的功夫自然不在話下。
所以,從當天的會議到晚宴期間,李昊陽一直在郭鴻才和何小燕的周圍,鞍前馬後地小心伺候着。不過,讓張強欣慰的是,即使如此李昊陽還是被郭鴻才說得一文不值。
張強心裏明白,自己和李昊陽互相看不起,就算平時不溝通,私下也都是暗自較勁兒的狀態。但是,龍騰公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改變銷售策略和降低價格,看來李昊陽真的是要花血本去迎合郭鴻才提出的年度目標上浮百分之十五的要求。
“你測算過他們目前的價格嗎,還能有多少毛利?”張強問了一句。
“這個算過,基本就是持平狀態。”
“這種狀況,你準備怎麼應對?”張強追問。
蘇磊低頭沉思片刻,鄭重回答說:“我決定先不理會,觀察一段時間再靈活應對。因為上次郭總走訪的時候和我聊到了這個問題,他說過惡性的競爭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尤其是價格上的競爭,本身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何況咱們公司和集團公司在對大家的考核上,不僅僅只有銷量一個標準,還有銷量和利潤的雙重考核。如果只能選其一的話,我寧願公司以利益為重。”
張強有些不明白,蘇磊在自己面前提到郭鴻才的次數頗為頻繁。按說作為銷售總監的蘇磊能接觸的總部領導最多也就是方誌剛級別的商務經理。只是那天郭鴻才在暗訪的時候,由於自己不在公司,蘇磊才替自己接待了一次郭鴻才,難道只和大區總經理郭鴻才有過一面之緣,蘇磊就輕而易舉地被對方洗了腦?
張強看着蘇磊,毫不客氣地說:“這個問題我覺得你看得太片面了,從眼前利益來看你可以在短時間內做到利厚量少。但從長期來看的話,你損失的不僅僅是銷量還有售後部的進站台次。如果從公司全局的得失來看的話,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銷售總監!”
這番犀利直接的話說得蘇磊無言以對。
“你剛說觀察對方一段時間之後再靈活應對,你現在告訴我,如果他們一直用這樣的價格優勢來打壓你,你能用什麼方法來應對?”張強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子,直接刺在問題的核心點上。
蘇磊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說:“我想用差異化的服務來吸引客戶,努力做到敵無我有,敵有我優……”
“哈哈……”張強忍不住笑了起來,直接打斷了蘇磊的話,說,“怕是你書讀得太多了,腦子燒壞了吧!這種紙上談兵的說法在實際管理中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空想。你告訴我,同為有集團公司背景的龍騰公司缺少什麼?人才,資金,團隊,還是你蘇磊?”
蘇磊再次被張強懟得啞口無言,他明白只要張強心情不好,無論自己有什麼觀點,基本上都會被懟得體無完膚。他已經明顯感覺到張強壓抑的情緒達到了爆發的邊緣,他索性認慫般閉上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做引爆炸彈的導火索。
“有沒有其他可操作的想法?”張強又問。
這次蘇磊不再說話,只是輕輕搖搖頭。
“你明天就約一下龍騰公司的銷售總監余建,你先和他溝通一下,先打聽一下能不能在價格上統一一下。”張強解釋說,“企業肯定是要盈利的,不然那麼多的員工靠什麼養活?我相信他們龍騰公司也不會和利潤過不去吧!”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兩家肯定需要出面商談。但是,之前李昊陽主動找自己的時候被拒絕了,現在要再主動去向李昊陽低頭,張強認為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把這個任務移交給蘇磊,讓他先去投石問路。等摸清楚對方的意向之後,他再出馬也不遲。萬一李昊陽態度比他還硬的話,也省得他顏面掃地,不能落得一個主動求和的低姿態。
“好的,張總。”蘇磊點頭應允。
蘇磊明白張強是想讓自己去做求和的炮灰,但是就算他和龍騰的銷售總監余建商量好,最終還是要上升到總經理的層面來。既然張強提出了這個主張,蘇磊也只有點頭答應的分兒。
“如果在年度任務目標的基礎上再給你上浮百分之十五的話,你能不能完成?”張強突然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什麼?”蘇磊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張強解釋說,“今年的市場情況大家都知道,各個數據都比去年下浮了不少。如果在這個市場狀況下把任務目標再提高的話,大家怕是會喘不過氣來。如果集團公司這樣安排的話,我覺得太不人性化了!”
很明顯,蘇磊以為這是張強或者集團公司的意思。
“這個跟集團和我都沒有關係。”張強解釋說,“這是在上次大區會議上郭鴻才的想法。”
“不會吧……”蘇磊立即蔫了下去,有氣無力地說,“難道龍騰公司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突然打起價格戰的嗎?”
張強沒有接話,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
“如果我們沒有提升百分之十五會有什麼後果?”蘇磊有些擔憂地問。
“現在只提了這個建議,獎罰措施倒是沒有說。”張強點燃一支香煙,對着窗外一邊吐着煙霧一邊說,“也或許是領導想通過此舉來拉攏屬於自己的團隊……”話說一半,張強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聽了這半截兒話,蘇磊沉默了片刻,突然問:“張總,你是想要利潤還是銷量?”
張強有點兒聽不明白,他納悶地看了蘇磊一眼兒,沒好氣地說:“老子兩樣都想要,你能做到嗎?”
“這個……”蘇磊尷尬地抓了抓頭皮,笑着說,“好像有點兒困難!”
“你這傢伙不是明顯給我挖坑嗎?”張強氣不打一處來,接着提高音量說,“我能像你一樣問集團領導是要量還是利嗎,讓你去說你敢說嗎,你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找罵嗎?”
“張總,我想您一定是誤會我的意思了。”蘇磊見張強真動了氣,急忙解釋說,“現在的郭總剛剛上任,您作為總經理肯定了解集團領導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咱們是先衝量換取郭鴻才的好感和支持,還是按照原定的步驟以公司利潤為主?”
這兩個問題明擺着都是難題,讓張強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蘇磊的這話依然還是停留在利和量的問題上,不過是把剛剛的皮球再次踢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已。
“你剛才還在說如果上浮百分之十五的話會喘不過氣兒來,現在又問我要利還是要量?”張強意味深長地看着蘇磊,“看來你還是有手段能夠完成上浮百分之十五的任務嘛!”
“沒有……”蘇磊趕緊解釋,“所以,我想知道公司是要利還是要量……”
張強突然從沙發椅上彈跳而起,聲色俱厲地說:“我告訴你,你不要套路老子!非要答案的話,還是那句話——老子既要量又要利!我告訴你,在有利潤的情況下,你給老子使勁兒朝前沖!這是你們銷售部的任務也是命令!如果關鍵時刻掉鏈子,公司要你這個銷售總監還有個屁用!”
海市突然開始悶熱起來,天空是灰白色的,讓人感覺滯悶不已,路上散落的法國梧桐樹葉被風捲起,然後在空中胡亂地翻飛着,是一場大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安一諾聽從了劉自豪的建議,先和諧程公司的韓瑞峰通了電話,然後打聽出詹明達最近的行程安排之後,又和秋實公司的總經理賈開濟約定了見面的時間。
車子剛駛入秋實公司的門口,安一諾就看見站在展廳外親自迎接她到來的賈開濟。車子停穩后,賈開濟便紳士般替安一諾拉開了車門,笑吟吟地說:“我代表秋實公司全體員工歡迎安總的大駕光臨!”
安一諾明白他在耍嘴皮子,笑着反駁:“我代表方正公司全體員工來秋實公司取經學習,感謝賈總的大公無私!”
“你這分明是在套路我啊!”賈開濟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一起來到了辦公室里,賈開濟在咖啡機里接了一杯現磨咖啡遞給安一諾,笑着補充:“黑咖啡,沒有放糖和牛奶。”
“謝謝。”安一諾笑着接過來,沒想到賈開濟居然還記得她的喜好。
“無事不登三寶殿,安總有什麼重要吩咐?”賈開濟坐在安一諾的對面,笑盈盈地盯着她問。
安一諾抿了一口咖啡,笑着問:“任務上浮百分之十五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個做法?”
“上浮百分之十五?這事兒你今天要是不提醒我的話,我都給忘了……”賈開濟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隨即感嘆地說,“以目前這個市場狀況,能夠保持原定目標的順利完成就不錯了,哪裏還有上浮的空間可言。”
“你的意思是直接放棄掉?”
“難道你準備加任務?”賈開濟反問。
安一諾微微一笑,回答說:“我們公司基底薄弱,能夠保住自己的飯碗就不錯了,哪裏還有能力去搶蛋糕。”
賈開濟半信半疑地看着安一諾,笑着說:“你這話要是跟別人說,別人可能會信,但我絕對不信,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你安一諾的風格。”
“你意思我爭強好勝?”安一諾笑着問。
“這個跟爭強好勝沒有關係,跟性格有關係,因為你是一個喜歡實現自我價值的人……”賈開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笑着跳轉了話題,說,“雖然你們公司基底薄弱,但是,你並不是沒有上浮的空間。”
賈開濟最後一句話引起了安一諾的注意,她的心裏迅速畫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願聞其詳。”安一諾態度誠懇地說。
“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兩年前的安一諾了。”賈開濟笑着感嘆,“現在的方正公司雖然比不上龍騰公司和天昊公司的基盤數量,但是你們在質量上已經超過了他們。就憑藉著這一點,你就有優勢。”
安一諾從賈開濟的臉上判斷他沒有說出真實想法,既然對方不想說,她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如果你的觀點和認識是對的,證明你已經具備了這樣的實力,不然你怎麼會知道方正公司在質量上已經超過了他們?”安一諾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在你眼裏幾乎都是透明的存在,你具備一眼能夠看穿我的能力。”賈開濟沒有急於回答安一諾的話,笑着補充說,“目前的市場幾乎處在停滯不前的狀態中,即便是各家進行外拓也是收效甚微。我個人認為基於目前的狀況,聰明的人應該把主要精力放在潛客的轉化率和成交率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龍騰公司的展廳潛客轉化率才百分之八,天昊公司的展廳潛客轉化率才百分之七,你們方正的展廳潛客轉化率卻是百分之十三……”
安一諾清楚地記得那天郭鴻才開會的時候賈開濟不在現場,他也根本沒有機會看見別人家的數據。多數人只會專註於自己競爭對手的數據,沒想到他居然輕鬆說出了三家潛客轉化率的數字。
看來,賈開濟也把方正公司列為競爭對手了,這是安一諾想出來的唯一答案。
“這組數字說明龍騰公司和天昊公司的展廳零售業務存在資源浪費,或者說他們的團隊能力根本就不如你們方正公司。”賈開濟繼續說,“但是,從綜合實力來看,你們方正公司依然不具備和他們兩家公司爭搶市場的能力。俗話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他們都是有十年基底的老公司。你們的弱項也很明顯,你們的問題依然還在網電銷上。龍騰公司的網電銷潛客轉化率是百分之九點五,天昊公司的網電銷潛客轉化率是百分之十,你們方正的網電銷潛客轉化率卻是百分之七點五……”賈開濟抿了一口咖啡,微笑着看向安一諾,“從這三個數字來看,你覺得是不是依然有問題存在?”
安一諾忍着內心的好奇神色平靜地聽完,這才笑着說:“感謝賈總的提醒,我們公司網電銷的業務一直都是銷售部的短板,的確需要多關注這塊的業務。”
“所以,我們不能做撿芝麻丟西瓜的事。”賈開濟順着安一諾的話說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賈開濟拿起咖啡壺一邊為安一諾續咖啡一邊說:“我的意思就是不能因為要拿一個大的訂單就忽略了零售業務的發展,雞蛋不能全部放在一個籃子裏。”
安一諾一邊喝着咖啡一邊仔細品味着賈開濟的這番話,她隱約覺得賈開濟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要過多關注諧程公司的合作事宜。難道賈開濟對當初共同達成的合作意向準備反悔了?雖然安一諾並不清楚賈開濟想表達的中心思想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自己,賈開濟的話並沒有說完。
“你覺得我目前應該怎麼做?”安一諾婉轉地問了一句。
“這個嘛……”賈開濟笑了起來,“就汽車行業來說你可是我前輩,我在你面前也不過就是班門弄斧而已,你又何必當真呢?”
“過分的謙虛等於驕傲,別人不知道你的能力,我還不知道嗎?”
“讓安總見笑了。”
見賈開濟突然中止了原來的話題,安一諾覺得自己有必要表明一下立場。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的想法,總部規定新公司暫時不可以涉足政府採購事宜,除非老資歷的公司願意放棄相關權利或者屢次做不到相關的市場份額,這個政策才可以變通。但是,我目前根本沒有資格和能力去涉足政府採購。只是做一些公司或者團體採購而已,我覺得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市場份額對於公司的影響力和重要性!”安一諾看着賈開濟,表情認真而嚴肅地說,“所以,基於你剛剛善意的提醒和建議,我可以毫不隱瞞地告訴你我的想法,那就是零售業務和大客戶訂單一個都不能少!而且兩手抓,兩手都要硬!這是我的一貫態度,永遠不會改變!”
賈開濟本來也只是想試探一下安一諾的反應而已,聽完這番話,他頗感意外。因為雖然兩家公司象徵性在某些方面互為盟友,但是他們更多的卻是對方的競爭對手。看來這才是安一諾正常的心理狀態。
“我就知道這才是真的你。”賈開濟笑着說,“感謝你的真誠,讓我們一起攜手努力!”
安一諾微微一笑,她盯着賈開濟直接問:“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在熟記自己家數據的同時,還能夠把別人家的數據爛熟於心呢?”
“你的忘性真大。”賈開濟半開玩笑地說,“上大學那會兒我就對數字特別敏感,只要看過的數字基本都可以做到過目不忘,這是我的特異功能,難道你忘記了?”
安一諾明白這是賈開濟的玩笑話,既然對方不願意說明原委,她也不想再繼續深究下去。本來她造訪的目的是想通過賈開濟和諧程公司在海市的負責人詹明達取得聯繫,但是她想起賈開濟刻意隱瞞陪同詹明達去聽劉自豪的“愛車講堂”的事情,再加上剛剛那番意味不明的談話,她覺得需要重新考慮一下,先暫緩一段時間再說。
於是,兩人對視一笑,也算暫時劃上了個句號。
“總部組織的這次旅遊,你準備選擇去哪個國家?”賈開濟突然跳轉了話題。
“我只聽簡墨提了一下,目前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有德國、美國、澳大利亞和東南亞的幾個國家……”賈開濟建議說,“一想到我可以和你結伴出遊,內心仍有一種小鹿亂撞的感覺,像極了純真的大學時代。”
“如果用這番話再加上一個禮物倒是可以去哄騙那些無知少女,她們一定會非常感動。”安一諾哀嘆一聲,“可惜對我這種大齡剩女來說,談戀愛是在浪費時間。我覺得婚姻也不是獨木橋,並非人人非過不可,我只想做個隔岸觀火的人,這樣可以讓自己保持清醒,更能看清楚婚姻的本質。”
安一諾的這番話既委婉地拒絕了賈開濟的曖昧情愫又清楚地亮明了自己的婚戀觀,這讓賈開濟有點兒尷尬,他笑着說:“不讓自己陷入婚姻的圈套無疑是理智之舉,一旦陷進去,應該是那種萬劫不復的無期徒刑吧。”
“哈哈……”安一諾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我敢肯定你一定是還沒有遇見你喜歡的人。假若有一天你突然開悟發現你找的人就在你身邊,你這些真理性的言論也會在瞬間變成棄之不及的謬論,你會不顧一切飛蛾補火般奔向所謂的愛情。”
“那我就期待着那團火出現。”安一諾笑着舉起咖啡杯碰了過去。
“我說真的,你選哪個國家?”賈開濟問了一句之後,補充說,“我覺得可以選一下德國,我們可以去參觀一下德國汽車製造……”
“我選尼泊爾。”安一諾不等賈開濟說完便篤定地說了一句。
“尼泊爾?”賈開濟不可置信地問,“難道你信仰佛教?”
“我不信佛,不信命,只信我自己!”安一諾微微一笑,虔誠地說,“我只是想去放鬆身心,順便尋找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