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會議結束時已經下午一點,姜生邀請大家共進午餐。一群人移步餐廳包廂,包廂是一個20人的大圓桌,他們有19人,剛好可以把桌子圍滿。何憶跟着自己老闆和總監一起。
大家坐下后開始閑聊,美國代表那邊的老大Mike和姜生坐在一起。他笑着說道:“每次來中國,最喜歡的就是中國的美食。”
何憶聞言心裏一驚,忍不住看過去,心裏嘀咕這人會說中文?
大概是何憶的目光太灼熱,姜生和Mike同時看過來。何憶趕緊低下頭,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我很喜歡中國,所以會一點點漢語。”Mike主動解釋。
何憶很想當鴕鳥,但是知道肯定不能這樣。只能再一次抬頭笑着說道:“我只是有點驚訝。”
“和美國人開會時一般習慣用英語。”姜生跟着解釋了一句。
“嗯。”何憶點點頭,沒再多說。
姜生和Mike也沒再多說,他們把目光轉了回去,兩人繼續閑聊。
不一會兒開始上菜,姜生帶頭舉杯,大家碰了一杯。這一桌只有何憶一個女性,桌子上只有酒。何憶不喝酒,她雖然舉杯,但是酒杯只是沾唇,滴酒不沾。
何憶不是主角,連配角都不是,她只是個蹭飯的。因此她安安靜靜的吃飯,不管是和自己老闆還是旁邊的人都沒有交談。
何憶一直在吃菜,吃多了有點咸,但是沒水可以喝。水杯里的茶已經喝完,酒她壓根不碰。她不想引人注意,沒讓服務員幫忙添水。她索性停下筷子,想着反正飯後就可以回去,已經吃了幾口菜,不那麼餓了,回去后再吃飯好了。
何憶放下筷子后沒事幹開始打量桌上的人,大家三三兩兩的在交談。姜生和Mike兩人都笑得如沐春風。
這時李助招手,服務員過去,李助和服務員說了一句什麼,服務員點點頭出去了。不一會兒服務員拿過來一紮鮮榨果汁,給每個人倒了一杯,剩下的放在桌子上,讓大家自取。
何憶忍不住看了李助一眼,李助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她心裏感嘆,姜生身邊這都是些什麼人啊,簡直個個是人才。
有果汁后何憶繼續開始吃飯。老闆坐何憶旁邊,何憶果汁喝完后幫她倒過一次果汁,盛過一碗湯。何憶直到吃飽才放下筷子,老闆幫她拿了幾片水果放她碟子裏。
酒桌上真正吃飯的只有何憶,別人都是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偶爾動動筷子。何憶吃飽喝足,大家的談興正酣。
姜生和Mike談到中國象棋,旁邊的人附和幾句。
“象棋是你們國家的國粹,男士很多都會,那女士呢?也和男士一樣喜歡嗎?”Mike說道。
桌子上只有何憶一個女士,姜生看過來,“你會下象棋嗎?”
何憶雖然奇怪姜生會和她說話,但還是禮貌的回應,“會一點。”
“一點是多少?”這次是Mike問。
“我家裏,我伯伯,包括我爸,我堂哥弟弟們,他們都會,所以我從小跟着他們一起,也算會一點。但是我水平不行,也就是知道怎麼下,在我伯伯和哥哥們手下走不了幾步。”何憶回道。
“也就是你們整個家族基本都會。”Mike很有興趣的問道。
“基本都會,但都是普通水平,沒什麼高手。”
“難怪別人都說象棋是中國的國粹。”Mike感嘆。
“因為象棋老少皆宜,像公園裏,或者小區的某棵樹下,到處都是對弈的大叔大爺。我家裏也是伯伯們,哥哥們,經常飯後來一局。”何憶解釋。
“既然你們家都喜歡,那你知道棋盤上的楚河漢界是什麼意思嗎?”
何憶想了想后說道:“一種大眾的說法是當初劉邦和項羽爭霸,雙方都沒法吞併對方,於是以滎陽的鴻溝為界,形成兩軍對壘的局勢。但是中國象棋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只是和現在的格局規則不一樣,所以只能算前身。這兩千年不停演變,直到明代時才和現代象棋基本一致。”
“難怪象棋在你們國家這麼流行,你一位女士都對象棋這麼了解。”Mike贊道。
“這個是讀書時老師都會講的,大家基本耳熟能詳。”何憶笑道。
“你太謙虛了。”酒桌上另一位男士接過話。
何憶笑了笑,沒再說話。
Mike也沒執着於和何憶聊天,他繼續和姜生說話。
何憶鬆口氣,這種飯局,她一點都不想說話,只想當個背景板。如果哪句話沒說對,惹了麻煩可怎麼辦哦。好在只是聊了聊象棋,應該沒說錯什麼。何憶這麼想着心裏才鬆口氣。
飯後大家互相告辭,老闆總監帶着何憶準備回去。何憶看看身上的衣服,她出來玩,只帶了一個很小的包,放不下她的衣服。她當時把衣服放在那個房間,準備開完會後再換回來。此時趕緊說道:“等一下,我的衣服還沒換。”
“我帶你去找姜生的助理。”總監接過話。
“謝謝。”
李助飯沒吃完就出去了,此時不在包廂。總監和他聯繫后帶着何憶去找他。
李助把門卡給何憶,“你自己過去換吧,我現在走不開。換好后把門卡給前台就行。”
“好。”
“你去換衣服,我和老闆在大廳等你。”總監說道。何憶一個女孩子去換衣服,他一個大男人跟過去不妥。
“不用了,您和老闆先走吧,我自己回去。”何憶婉拒。
“沒事,我們也要回市區,順路把你順回去。你趕緊去換衣服。”
“好。”何憶沒再推辭,趕緊往房間走。
何憶換好衣服后把衣服疊好整整齊齊放在床上。她糾結了一下她穿過了沒洗怎麼辦,隨即又想搞不好這衣服別人也穿過也沒洗。輕鬆做好心理建設,她想着回市區得一個小時,於是去了趟衛生間。洗手時發現臉上泛着油光,她一向不喜歡化妝,此時臉上擦了粉底,覺得不怎麼舒服。剛好洗手台上有酒店準備的洗漱用品,於是索性洗了個臉。
何憶閉着眼睛搓臉時有人推門進來,她大吃一驚,心裏一跳一陣慌亂,“誰?”
可惜她現在滿臉的泡泡,眼睛睜不開,趕緊低頭洗臉。
何憶的聲音有點抖,姜生知道嚇到她了,趕緊說道:“是我,姜生。你慢慢洗,我不知道有人在裏面。抱歉。”說完出去,把門關上。
何憶趕緊把臉上的泡泡洗乾淨后出去。
這是一間套房,何憶從卧室的衛生間出去時卧室沒人。她走到外面的客廳,姜生坐在沙發上。
“那個,我過來換衣服。”何憶主動解釋。
“嗯。”姜生點點頭。
何憶不想在這裏多呆,趕緊告辭,“那我先走了。”
姜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何憶有點忐忑,這人什麼意思?
何憶雖然沒見過什麼大人物,但是只看姜生的氣勢和他手底下兩個員工就知道這人她絕對惹不起。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人才是上策,“我先走了,88.”
何憶說完不再管姜生的反應,準備直接走人。這位雖然是甲方爸爸,但是又不是她老闆,猜測他的心思幹嘛。
“等等。”姜生出聲。
何憶只能停下來,看着他,“怎麼了?”
“你下午有時間嗎?”
“怎麼了?”何憶沒說有沒有時間,只是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你象棋水平怎麼樣?”
何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人家問了,她也老老實實回答:“會而已,水平很菜。”
“我們來一局吧。”姜生邊說邊起身拿出棋盤和象棋。
何憶有點傻,這是什麼節奏?但是她不想和這種人扯在一起,果斷拒絕,“我們老闆還在下面等我。”
姜生拿出手機給助理電話,“幫我和科泰的老闆聯繫一下,我想請他公司的員工幫點忙,問問他方不方便。”
沒一會何憶接到老闆電話,“何憶,姜生想請你幫忙,你方便嗎?”
何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何憶沒說話老闆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姜生是他的大客戶不假,但是何憶是公司員工,他不能勉強她,“我幫你回絕。”
何憶知道如果老闆幫她回絕了,可能不大好,只能說道:“我現在和他在一起,我自己和他說吧。”
老闆雖然奇怪何憶怎麼和姜生在一起,但是她這麼說,老闆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何憶是不想他為難。於是說道;“你不願意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你是我的員工,我更在意你的利益。”
何憶心裏一暖,“知道了,謝謝張總。”
“見機行事,不願意就拒絕。”老闆交代,“姜生那個人一向不會勉強別人,你不願意,他肯定不會勉強你。”
“嗯,知道了。就這樣。”
“這邊事情結束后給我回個電話,報個平安。”
“好。”
何憶打電話時姜生在觀察她,這個女孩子看着沒什麼心機,也不像有很大的個人能力,就是很普通一個人,很可能確實是臨時過來湊數的。姜生心裏不喜,他很看中這個項目,本來根本不需要他親自過來洽談也親自過來了,結果供應商就這麼掉鏈子。不管心裏怎麼想,姜生臉上分毫不顯,顯得很淡定,看不出任何心思。
何憶掛斷電話后看着姜生,“你先說說你想幹嘛?”
姜生很平淡的說道:“我和Mike約好下午一起喝茶,你等會和我一起,如果Mike有興趣,你和他下幾盤。”
何憶嘴角抽了抽,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我就是會,但是水平不行。”
“所以我才要和你下一盤,看看你的水平如何。”姜生解釋。
“你自己上不是更好,你不是也會嗎?”何憶奇怪。
“Mike水平一般。如果我和他對弈,不大好。”
“你是個高手?”
“一般,比Mike好一點。”
“那如果我比Mike也好一點怎麼辦?”
“所以我才要先和你下一盤。”姜生說著再次做個請的手勢。
何憶只能在另一邊坐下。
姜生再次做個請的手勢,意思讓何憶先下,何憶沒客氣,來了個當頭炮。
兩人開始對弈。
何憶發現姜生的水平比她好那麼一點,但是就是那麼一點,她怎麼都贏不了他。
“你故意讓着我。”何憶後知後覺的發現姜生其實一直在讓着她,她非常不高興,她像是輸不起的人嗎?
何憶的不高興那麼明顯,姜生好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水平到底如何。”
“哦,那我水平如何?”何憶興趣缺缺。她本來就不想和姜生打交道,姜生還這樣,何憶也不耐煩伺候了。就是姜生很厲害又如何?又不是她的老闆。
“和Mike半斤八兩。”
“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
“實事求是,一會如果Mike有興趣,你和他下兩盤。”
何憶生氣,心想你給我發工資嗎?你說什麼我就得做什麼。她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臉色上難免帶了出來,語氣也不是很好,有點挑釁的意味,“我為什麼要幫你,Mike又不是我的客戶。”
姜生壓根不在乎何憶的態度,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心思也太淺了。他的語氣依然平淡:“也是,你沒義務幫我。這樣吧,我聘請你當我的臨時女伴,一小時一千塊。”
何憶有點懵,姜生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薪比你正常上班高多了。”姜生繼續說道。
“我雖然沒你有錢,也不缺這幾千塊。”何憶本來沒真生氣,但是此時是真怒了。
姜生頭疼,這個何憶怎麼這麼不理智呢。他多個選擇,她賺了外快。雙贏的局面不好嗎?但是依然好脾氣的解釋:“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沒有義務幫我,所以我給你一定的酬勞,這就是個銀貨兩訖合作共贏的事。”
“我沒興趣,你另找他人。”何憶說完轉身就要走,不再管姜生怎麼想。
姜生知道可能何憶覺得請她當女伴給錢是種侮辱,只能換了種說法,“我的技術經理今天替你講解,你就當還我一個人情。”
“你不講就不講唄,反正我已經盡了我的職責。”何憶才不上當。
姜生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既然她這麼不願意,他沒再勉強,“你要實在不願意就算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
姜生沒理何憶的拒絕,拿起手機給助理電話。
何憶傻愣愣的看着姜生,很想就這麼直接走人,可是未免太失禮,想想后妥協,“好吧,你就說要我幫你幹什麼吧?”
姜生沒搭理她。何憶也不耐煩了,愛咋咋的吧,又不是她有求於他,幹嘛要看他臉色。
何憶轉身往外走,姜生拉住她,“等一下,我講完電話。”
何憶甩開他的手,在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