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頭皮發麻,山雨欲來風滿樓(2)
“梟子,真小氣,握手都不許?”衛燎意味不明地笑着,陰陽怪氣地揭下軍帽扇了扇,又重新戴上去,吊二郎當地說:“行了,首長去辦事,屬下遵命。”
她把話題扯到了剛才跟蹤的倉鼠男,將自己沒有思考明白的問題甩給了他。
“喂,二叔,你怎麼知道他是賽車手?”
“這還用問?”
對了,剛才人家已經承認過了,因為他的車技。
滿臉不解地蹙着眉頭,寶柒十萬個為什麼,“那你和他在那兒扯那麼老半天兒,為什麼到了最後又什麼都不再問了,只是將他帶回去審訊?”
“他精神不正常,有心理障礙。”
“啊?為什麼?”寶柒訝異。
冷梟的表情嚴肅又凜冽,“他什麼都不知道。”
“啊?不能吧?不知道還來跟蹤咱們?再者說,你又憑什麼判斷出來的?”一時之間,寶柒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節奏了,微張着嘴巴,反應不過來。
“久病成良醫。”
寶柒知道冷梟小時候自閉症接受過許多心理輔導,對心理方面相當有研究,可是,能這麼應用嗎?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該不會說,他其實只是受了某一個人的指使或者挑釁,人家告訴他說,你是一個好的賽車手,讓他跟着你,不許跟丟了什麼的吧?然後通過掌握他的行蹤,來掌握你的行蹤?”
“極有可能。”
“你怎麼說得我有點兒毛骨悚然?是誰這麼變態呢?跟着咱們又有什麼用?”
瞄她一眼,冷梟沒有說話。
心裏咯噔咯噔,寶柒有點兒雲裏霧裏,思想無法回神兒,神經掙扎得更厲害了,“我迷惑了。”
冷梟眸色更沉,視線盯在路面,“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難道是……上野尋?曼陀羅組織?”
“不一定!”
“啊,除了曼陀羅,還會有其他的恐怖組織?”
沒有直接回答她,冷梟勾唇,“幸好你是醫生。不是戰士。”
“喂,什麼意思?”
“蟄伏和潛藏的敵特,不是你能想像的。他們帶着不同的使命,完全不同的任務,世界格局如此,不可避免。”
城市的另一邊。
一個掛滿了黑布帷的房屋內,燈光隱隱昏黃。
從監獄裏逃過一劫的游念汐此時目光黯沉,還沒有恢復原貌的麻臉上更是灰白了一片,至少老了十歲,憔悴不堪。
經過此次大難,加上知道那個男人不是冷梟,她的心情已經扭曲到了極點,對於生死,看得沒有那麼重要了,更不會覺得被上野尋從監獄裏撈出來,會是一件好事兒。
“黑玫瑰,好久不見了,氣色看起來不錯。”雙手環抱,金總管好整以暇地看她,“好端端一張臉,怎麼就給弄成這樣了?”
她諷刺地笑笑,“麻煩金總管,我要見主上。”
“哦!你要見主上啊?”金子身體前傾,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一個踉蹌,“沒有問題啊,主上既然把你撈出來了,自然就會見你,也不會要你的命。”
“說吧,你想要怎麼著?”
金子嚴肅了臉,“不是我想要怎麼著你。主上說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給你一點兒懲罰,今後還怎麼管理組織成員?”
游念汐抿唇不語,她就知道沒有那麼輕鬆過關。
金子笑了,“不過,黑玫瑰,主上對你還真是愛護有加。你知道按組織的家法,你死一萬次都夠的。不過主上說了,留着你還有用,只取你一隻手……”
一隻手?
落到了金子的手裏,相當於落到了上野尋的手裏,她現在受傷未痊癒,沒有辦法對付。
一咬牙,她橫了橫心,將左手伸了出去,低低說了一句。
“來吧,動手吧!”
見到她冷靜無恐的樣子,完全沒有想像中的驚慌,金子不由得沖她豎了豎大拇指,“黑玫瑰果然有種,怪不得主上捨不得你死。”
“少廢話!”游念汐瞪視着他。
金子笑了笑,一步步朝她逼近,聲音沉了沉,低低地說:“其實主上沒有吩咐說要你的手,是老子今天要廢了你。知道為了誰嗎?鈴木三郎,還記得他嗎?我們共同的師父。”說完,金子目光惡毒地瞪着她,一揮手,咬牙切齒地說:“火虎,拿砍刀,從肘關節開始砍,一齊切下,拿去喂藏獒——”
“是!金總管。”
她因為疼痛發出來的慘叫聲,駭得人毛骨悚然,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不住抖動着,看着自己被整個切下來的手腕,眼前黑了黑,顫抖着嘶啞的嗓子。
“我要見主上!”
某處。
一幢頂級奢華的房屋的客廳里,坐着一個神色慵懶的邪魅男人。
昏暗的燈光下,大蛤蟆墨鏡兒,遮住了他的星眸,卻難掩暗魅的光芒和絕代的風華。包廂很黑,而他,是一個永遠屬於黑暗的男人——上野尋。
游念汐咬着蒼白的唇,任由兩名黑衣幫眾推押着,僵硬地挪動身體,不太自然地走了進去。
她恭敬地喊道:“主上。”
上野尋邪戾的目光看着她斷掉的左手腕,輕輕一笑,“金子,你擅自作主了?手怎麼回事兒?”
“主上——”眼皮兒抖了抖,金子咽了咽口水,垂手立在他身邊,“請主上責罰金子,我只要一想到鈴木……我就……想殺了她。砍手腕……已經是最輕的了。”
眯了一下邪氣的雙眸,上野尋冷哼,沖他擺了擺手。金子退下了。
當然,如果上野尋這時候知道金子泄私憤的無意舉動,不僅僅壞了冷梟的大事,還救了他的一條命,指定會給他立一個大功。
上野尋興緻很好地觀察着游念汐,視線質感有力,帶着一種彷彿隨時可以看穿人心理的壓迫感。
“黑玫瑰,知道為什麼要留你一條狗命嗎?”
游念汐額頭上浮滿了虛汗,咬着下唇,虛弱地搖頭。對於上野尋這個男人,緣於年少訓練時期的恐懼心理,游念汐雖然為了冷梟敢去背叛他,卻並不代表她一點都不害怕他。
在她看來,這個男人可以毫無原則地陰狠和毒辣。其狠,無人可比。
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對他還有什麼作用。事到如今,已經斷了一臂,本來就是撿回來的命,她索性也無所謂了。
“主上救我一命,又饒我一命,我欠主上兩條命。不管主上讓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早這麼聽話,又怎麼會落到這地步?”諷刺地笑笑,上野尋的眼中,有一種狩獵者的不明意味兒。他優雅地摸了摸鼻子,聲音低沉又邪魅,“黑玫瑰,我要你做的事就是——逃命!”
“逃命?”游念汐詫異地抬頭,看着他。
“我想你該知道吧?你出事兒這麼久了,組織一直沒有找過你,任由你在外面潛逃,你被捕了,還想法子撈你出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是為了什麼嗎?”
為什麼?游念汐想過。
她知道,按照她犯下的事兒,依照上野尋的脾氣,窮追不捨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抓回去以正家法。
這也正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目露狐疑,她顫抖着眼皮兒,“主上,我不知道。”
“以你的聰慧,會猜不透?那……留着你似乎就沒有用了。”一挑眉,上野尋的嘴唇全是邪惡,“拖下去喂狗!”
閉了閉眼睛,游念汐汗毛立了起來,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沒有了血色。她勉強鎮定着自己的心神,大腦在迅速運轉着。
她知道,自己不會是曼陀羅的例外。那麼,上野尋饒她不死,就只有一種可能。
“等一下,主上,我知道了。”她望着男人令人窒息的目光和笑容,手指顫抖着卷了起來,顫着聲猜測,說:“主上是希望用我來牽制住冷梟,讓紅刺把目標始終落在我的身上,我逃,他們就找,這樣就變相方便了組織走貨和發展……”
“呵——”上野尋漫不經心地笑了,抬起魅人的眼眸,目光看着她,直入眸底。
“聰明。”被他誇獎絕對不是好事兒,游念汐頭皮都已經麻了,雙腿因疼痛而抖動,“願意為組織效勞。”
眉梢微挑,上野尋慢慢走近她,打量着她的雙眸,笑得格外魅惑,“黑玫瑰,不要再玩什麼花樣兒,逃——跑——對於你來說,是最容易乾的事兒。”
“懂了,主上!”
天色暗下來了,客廳里的燈火很暖。
冷梟手機響了過來。他接起電話,面色一變,一張臉陰沉得要命。掛掉電話時,手攥着手機,他差點兒把它砸了。
小手搭着他緊繃的胳膊,寶柒有點兒肝顫,“二叔,怎麼了?”
冷梟暗沉的黑眸里差點兒滲出火光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告訴她,“血狼的微型追蹤器,在藏獒的肚子裏。”
“啊!”倒吸了一口涼氣兒,游念汐跑了?那她想知道的秘密,要啥時候才有希望?
憋了好半天,她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師父不是說那東西很小嗎?根本就檢查不出來的嗎?既然都不會被人發現,怎麼又會被人弄出來進了狗肚?”
“是手腕進了狗肚。”咬着牙齒,冷梟的目光冷凝成了冰。
游念汐的手腕?身體猛地一抖,寶柒捂着嘴,瞪着眼。
冷梟去醫院看他老爹。
上了樓,她卧躺在寬大的沙發上,啃着蘭嬸兒削好的蘋果。
她將在藥店裏順便買回來的早孕試紙放好,準備明兒早上測試。其實,她也相信周益的判斷。這麼做主要是受了那句“六甲虛”的影響。
女人對懷孕這事兒其實天生敏感,稍加註意就能感受到孩子來了。她現在真的有一種感覺——肚子裏有寶寶了,一定是有了。
沒有想到,冷梟前腳剛走,寶柒後腳就接到褚飛爆炸性的電話。
“小七七……完了……小雨點兒不見了!”
心裏咯噔了一聲,寶柒的呼吸頓時凝結了。
什麼?
小雨點兒不見了?不見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寶柒確認了褚飛話里的真實性。
聽着褚飛在那邊兒欲哭無淚的聲音,她真想一把掐死他。她將手心死死按壓在胸口,命令自己,必須冷靜下來,不管怎麼回事兒,總得先弄清楚事情。
一念至此,她聲音厲氣了,“褚飛,到底怎麼回事?”
“小七七,這事兒,真是……是這樣的!”
“是個屁,別磨蹭。”
褚飛慌亂的感受,一點也不比寶柒少。越慌,越是費了老半天勁兒才說明白。
他說,今天上午育兒師帶着小雨點做完康復訓練,季曉蘭就過來了。季曉蘭說她明兒上午就要離開京都回家了,想帶小丫頭出去玩一圈兒。正巧褚飛有事兒,小丫頭在家裏還是只能對着育兒師和保姆。對於季曉蘭,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由着她帶去了。
季曉蘭說去動物園,小孩子最喜歡動物了。
整整一天時間,他忙活自己的事情,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下午回家,保姆說孩子還沒有送回來,等到天色暗了還沒有影子。他有點兒擔心了,就給季曉蘭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季曉蘭手機關機了。
當然,小雨點兒也不見了。
這麼大個京都城,上哪兒去問啊?心急如焚之下,他就想到了寶柒。
吁!聽完了他的話,寶柒的緊張反倒鬆了一些。有季曉蘭帶着孩子,應該是沒有什麼事兒吧?她聲音緩了不少,“但願是她的手機沒電了吧?咱們倆分頭找找去。我現在去動物園。你去季曉蘭住的酒店。隨時保持聯繫啊,誰找到就來電話。”
害怕冷梟提前回來或者擔心,臨出門時她又掛了個電話給冷梟,大概說了情況。
冷梟一聽她要一個人去動物園,直接就炸了。
“門口等我!”
不過兩分鐘,吱的一聲兒,異型征服者就停在了寶柒的面前。
男人的思緒和女人果然不同的。動物園離鳥巢距離挺遠,冷梟在路上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安排那邊兒的派出所民警先去調動物園門口的監控,以便確認季曉蘭是否帶孩子進去過。又派人在那邊兒等着,如果真在裏面,人多也方便尋找。
他們還沒有走到動物園,褚飛那邊電話過來了。季曉蘭自從上午離開酒店之後,還沒有回去過。
寶柒一路撥着季曉蘭的手機。可是,始終處於關機狀態。
到了動物園,冷梟先跳下車和警方接上了頭。
結果,調查了監控之後,她們確認季曉蘭的確帶小雨點兒進過動物園大門。不過,監控顯示,下午三點十五分,她就帶着孩子出來了。
動物園大門到外面的主幹道,有大約500米的寬敞公用道,監控拍不到。
消失在鏡頭裏,一大一小不知道去向。
冷梟再次拿起手機,語速極快,不停往各個單位和部門打電話,聯繫尋人。現在通訊發達,各個基層派出所基本聯網,在自家轄區里尋人,會方便得多。
安排佈置完,接下來,等待消息的過程是十分難熬的。
冷梟開着汽車,載着寶柒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裏,胡亂地轉悠着。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
天,越來越黑。
半個小時過去……
一個小時過去……
一個半小時過去……
各個天網網點,各個出入要道都查詢過了,幾乎把京都城都翻過來了,季曉蘭和孩子像是人間蒸發,真的失蹤了。
冷梟的臉凝重了。
寶柒的心揪得越來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每次冷梟的手機響起,或者稍有風吹草動,她都緊張得直冒冷汗。然而,掛斷了電話之後,看着他的臉色,又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沒有消息。
還是沒有消息。
冷汗濕透了脊背,寶柒心尖在亂跳,在叫囂,她忍不住問:“二叔,會不會是游念汐乾的?或者上野尋?”
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冷梟面色無比陰戾,“不無可能!”
想到變態的游念汐,想到更加變態的上野尋,寶柒心裏惶惶不安,一時間竟心慌氣短,渾身都不得勁兒,總覺得會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一樣。
可是,不管誰,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會有其目的性存在。
仰頭望向車窗外的夜空,她的神思有些恍惚,“二叔,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不管是誰帶走了孩子和曉蘭,也該打電話來索要贖金,或者要求達到什麼目的吧?為什麼沒有人跟咱們聯繫?小雨點兒是一個自閉症患兒,沒有人會專門去對付她,除了為了對付咱們,但知道這個關係的人不多。而季曉蘭,她在京都更是完全不認識任何人,又沒有得罪誰……”
得罪誰?聞言,冷梟眉頭擰得更緊,掏出電話,冷聲命令,“喂,查一下閔子學。嗯!行蹤……還有他手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定要快!”
冷梟在電話里交代得比較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