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攻弋控制着寒凜落地:“先休息,明天趕路。”
秦以商眨了眨眼,看了眼旁邊的小溪,又看了看靠樹的攻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攻弋道:“餓了自己想辦法。”
秦以商拿起地上的樹枝磨出個尖,小心翼翼的站進小溪中央,馬步扎的極穩,雙手高舉着樹枝一動不動,突然“撲”地一聲,秦以商嗖嗖地跑回岸上,又撿起一個樹枝磨起來。
攻弋看到他的動作,斂眸:{這是第一次,我復活在與我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00:{是的,你所穿梭過的數萬世界裏,這是第一個與你同名同姓,還能承載你部分能量的人。}
穿梭的次數多了,總會遇上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倒也不足為奇。
攻弋輕撫寒凜的劍身——它自然不是因為主人復活而蘇醒的,而是更強的能量強迫它從封劍的狀態解封,強制它成為攻弋的劍,其中的器靈已經被抹去,從此,成為凡劍。
攻弋:{這次,我不想按劇情走。}
00:{你上一次任性后累計的懲罰還沒有完成,若此次不能完成任務,將重啟雙倍懲罰機制。}
攻弋:{我知道,只是通知。}
00沉默一會,忽然恨恨道:{第一次,我給了你一個世界的疾病,第二次,我給了你三個世界的殘缺,第三次,我將你的靈魂投入血淵一天……第四十六次,我讓你嘗遍世間的痛苦。}
00:{如果這是你的第四十七次,你以為我沒有辦法更狠的懲罰你嗎?}
攻弋抬起頭,天空清澈湛藍:{不,能夠肆意囚困我、創造假世界,還要我來這裏糾正的存在,一定有辦法施加所謂的懲罰。}
00沒了反應,攻弋也不急,只是靠着樹閉目入定。
秦以商處理好魚,抬頭就發現男人似乎已經睡著了,長睫毛映着晚霞的光亮打出一片陰影,原本凌厲的五官只剩清冷,薄唇泛白,長發過膝,讓人移不開眼。
這一夜過的並不安穩,一隻松鼠順着攻弋的頭髮滑下樹,後面跟着兩隻小松鼠,在攻弋的頭髮上玩的歡快。
秦以商糾結了很長時間要不要把這些松鼠打掉,卻看着這一幕慢慢笑了起來。
忽地,長發落地。
秦以商一愣,抬頭望去,男人似乎被這些小動物打擾了,寒凜將頭髮斷至胸前,將剩下的頭髮捲入發冠,最後插入發笄固冠,從原本的半散變為束髮,看上去更加嚴肅。
小松鼠摔了一跤,窸窸窣窣地躲到了樹根旁,它們還以為是頭髮的問題,小爪子還輕輕夠着抓了兩下。
荒原大陸有“葬發”的習俗,指的是母親亡故后輕易不可斷髮,若是斷髮就要將髮絲收好,在母親墳前焚燒祭拜,畢竟子之身軀皆為母授,定要將之送還。
攻弋將其收好,隨手掐了法決,手裏便多出了個盒子,將頭髮放入后合上蓋子,貼身放好。
秦以商愣愣的看着攻弋動作,眨了眨眼,福至心靈般道:“您需要去哪裏?我不急,先去葬發也好?”
攻弋點頭:“嗯。”
因着天色已亮,秦以商也沒有再次入睡的打算,攻弋便掐了法決再次御劍而起,向相反的地方激射而去。
相比昨天,今日的速度快了不少,秦以商緊緊抓着攻弋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去。
行進不過半天,秦以商發覺慢慢下降,才敢睜開眼,看着底下的生機勃勃。
小販在叫賣,街邊人來人往,有人大聲問着價格,有人在店鋪旁舀酒曬米,有人叫賣着凡界必不可少的糖葫蘆,還有人掛着幫人寫書信的營牌,上書:算姻緣、卜八卦。
好像天地瞬間活了過來。
兩人落在不遠處,能看出是城外的葬儀之地,裏面有人兢兢業業的燒着紙錢,也有人在用抹布擦着墓碑,幾百個墳包對應幾百個墓碑,偌大的地方襯得這裏人煙稀少。
攻弋走到里側,哪怕幾千年過去,攻弋的父母仍在那裏,似乎有人時常過來供奉。
一個婦人帶着紙錢過來,上下打量了攻弋一番,問道:“您……也是來供奉神仙之母的嗎?”
神仙之母……攻弋心下通透:“嗯。”
髮絲投入火盆之中,攻弋望着墓碑輕嘆。
原主回來祭拜父母之時斷髮護母,自認斬斷了心中掛礙,自以為塵緣盡去,實則……他之所以會和邪王同歸於盡,就是因為邪王抓到了原主當年的愧意,在死前刺出了最後一劍。
原主被未能及時回鄉的愧疚所埋沒,本有着反手之力,卻主動迎上了邪王的劍。
……這是,所有人都不了解的真相。
如今攻弋以原主的名義葬發,也算是了結原主殘存於體的執念,畢竟原主已經去世幾千年,身體中殘存的執念早已泯滅,只剩這點微薄的夙願。
雖說影響不到他,但……算是給原主也叫“攻弋”的這種緣分一個圓滿吧。
事畢,攻弋帶着秦以商入城,補充了些乾糧。
秦以商抓着攻弋:“你是天罰真人嗎?你去葬發的地方是天罰真人的母親吧?”
攻弋頓了頓,御劍的速度提了一截。
秦以商抓得更緊,生怕自己從劍上落下屍骨無存,也明白這個問題攻弋不想回答,趕緊換了個問題:“你要帶我去哪啊?”
攻弋盡量無視被他抓着的衣服,道:“修真界。”
秦以商一愣:“啊?”
秦以商在原本的軌跡中,被龍岩派趕回家的長老發現他落入山洞裏順手救起,然後就被那名長老帶回了家,長老解決家裏的事之後,便帶着秦以商回了龍岩派,丟入鍛心境中。
之後秦以商在鍛心境裏閉關一百二十年結為元嬰,直接被長老收為弟子。
這就是為什麼秦以商之前沒有出現在辰承身邊,卻又每次在辰承遇難之際出現的原因——因為長老的親傳弟子去的都是那種危險的地方,所以才能每次都救下辰承。
嗯,非常有理有據,真是令人信服。
雖然攻弋想着把秦以商送入鍛心境中,但不想順應劇情行走,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他不太想直接離開。
從前穿梭的世界裏,他從來都是把劇情帶回正軌,再等到劇情結束后離開世界,等待下一次蘇醒。
犯的那四十六次錯誤,在數萬次穿梭中完全不值一提,他也只是在無法術世界使用了法術這類很小的事情上沒有留心,導致劇情破壞,而這次,是他第一次想多留一段時間。
——哪怕變成主動破壞劇情也無所謂。
攻弋忽然嘆了口氣,心想哪一次不算是主動破壞。
他現在的身份就好比古代的滅國帝王,不被殺只是因為他不會死,現在也不過是階下之囚罷了。
秦以商抬頭好奇地看向攻弋,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嘆氣。
兩人又飛了一天,傍晚找個人少的地方降落,沒有乾糧的時候攻弋便掐個法決拿些錢去買乾糧,這樣走走停停了大半個月,終於到了修真界的邊緣。
在這裏,不少修真者都在御劍飛行,他們不需要再飛太高故意躲人視線。
秦以商好奇的看向四周:“這裏就是修真界嗎?”
攻弋搖頭:“這裏是修真界與凡界的交點,想入修真界就必須先經過這裏。”
所以邪魔永遠會先在凡界猖獗,因為只有凡界才通往修真界。
攻弋看了看天色,現在大概酉時左右:“先休息一天,明天帶你進去。”
交叉地果然不是安全的地方,兩人剛到客棧,就趕上了經典的打架時客棧被砸的畫面,差點直接牽連兩人。
攻弋一向懂規矩,又或許是習慣性躲避,拉着秦以商尋了個安全的地方休息,打算等他們打完再過去。
兩位修真者從客棧內打到客棧外,東西碎了一地,店鋪老闆看一件東西被打碎就報一下價格,聲音又大又冷靜,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客棧外的人群熙熙攘攘,時不時還傳來兩聲圍觀人群喝彩叫好的聲音,彷彿是哪家舉辦的擂台,熱鬧的不像在打架鬧事。
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好像一種奇怪旋律的戰歌,引得人熱血沸騰,秦以商蹦蹦跳跳地比劃了幾下,興奮道:“我以後也要學劍,成為像天罰真人那樣的大人物!”
攻弋頓了頓,沒有說話。
同名同姓給他的代入感太強了,幾乎讓他以為被敬仰的人就是他……
秦以商又把注意力回歸到攻弋身上:“你多笑一笑嘛,長得這麼好看卻從來不笑,簡直太暴殄天物了!”
攻弋不為所動,秦以商道:“你真是的,莫非……你有面癱之症?那可真是一點也不好看。”
不知哪位路人忽然停在兩人身邊,用着紈絝般調戲的語氣支持秦以商:“這位小兄弟說得對,高嶺之花不可褻玩,終究不是人間極樂~”
攻弋抬頭掃了他一眼。
那人覺得渾身一冷,差點直接跪下,反應過來后趕緊告罪離開,速度奇快無比——竟然調笑個美人他都能調笑到渡劫修為的大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