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不過攻弋現在有個更大膽的想法,他想以“人”的身份被找到。
嘗試一下總是可以的,反正只要完成魂體的魂願就好。
攻弋一愣……他怎麼總出現這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從前一直按部就班似的?
要說起感覺的話,類似奇怪的感覺非常多,讓他實在難以找到原因。
寒澤夕是今年八月份因為鬼氣超過本身的承受能力,在附近的小巷化成了實體,恰好被附近發覺鬼氣的寒家人發現了相貌,這才被撞破身份。
不然如果是一團黑氣的寒澤夕,就算寒家人直接收了他,恐怕都認不出這人是誰,更別說當時寒澤夕沒有神志,根本沒有化形開口的能力。
能化形並開口的鬼,要麼是怨氣不深復仇明確,要麼是鬼氣極深的鬼,前者是還未喪失生而為人的記憶,後者則是已經成了怪物,不能算作人魂。
至於寒澤夕為什麼十多年不回寒家,以及為什麼出現在小巷裏,攻弋已經想好了借口,打算利用“失憶”梗。
畢竟寒澤夕當年被帶回去的時候就是個怨氣纏身的鬼,寒家不會指望沒有神志的鬼能有記憶。
細講的話,還能將失憶鍋甩在那兩隻把寒澤夕引誘到輕羽山的血衣鬼身上,受傷失憶,也算是有理有據。
於是“失憶了的寒澤夕”手中掐了一道決,指尖在空氣中遊走,竟然在正前方的空氣里留下了字跡,直接打在剛剛被他趕入巷子中的血衣鬼身上,救下了那兩個被鬼氣吸引而來的少年。
這是屬於鬼的致幻能力,能做到什麼地步全憑鬼氣積累。
一般來說,鬼氣和靈氣的本質相同,不過鬼氣屬陰,靈氣屬陽,鬼無法吸收靈氣,而人無法吸收鬼氣。
攻弋能夠確定自己剛剛這一手不會讓發現他的寒家小輩發現問題,他們感受到的會是純正的靈氣,因為他們的靈氣遠遠不如攻弋的鬼氣。
果然,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都沒有產生懷疑,一同行了天師禮:“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攻弋揚了揚手:“無事。”
原本是寒澤夕鬼氣溢散將他們引來,寒澤夕不願傷人,所以兩個少年沒有經歷這麼危險的事,而現在是他們碰到的是血衣鬼,血衣鬼不會像寒澤夕那麼留情,自然鬥了一場。
如果攻弋不來,能直接坑死他們。
誰讓他們冒險精神強呢?當年寒澤夕鬼氣濃郁沉澱為實體,比起這隻血衣鬼,氣息恐怖的不止一星半點,可是他們還是來了,一旦寒澤夕沒有控制住怨氣,那他們必然身死道消。
被怨氣纏身失去了神志的鬼,本就沒有意識化形,更別提開口解釋,若他們身上的生氣引出寒澤夕的怨氣,讓寒澤夕見了血,還會讓他被煞氣吞噬,魂飛魄散。
所以說,本領不夠就不要被好奇心驅使,這不叫勇氣,而是魯莽自大、螞蟻緣槐的象徵,可惜總有人不信邪,自認有點本事就高人一等,等到吃了大虧才能記教訓。
攻弋不是寒澤夕,對寒家沒有什麼感情,置身在旁觀者的角度,倒是對他們想要保護普通人的心挺敬重的。
人嘛,總會為了某些事強行去做些自己做不到的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是件津津樂道的事。
況且若是沒有為了目的努力過,誰能知道最後的結果?世上的事本就不是簡單的加減乘除,沒人能預言最終的結果。
兩個少年驚訝於世上有這樣的大能,不自覺打量了幾眼已經陷入深思的某人,然後紛紛愣住,其中一個少年心直口快道:“家主?你怎麼……”
另一個少年拉了拉他,禮數周全:“前輩,不知是否能請教您的道號?”
攻弋搖頭:“十五年前受了傷導致失憶,這些年一直在偏山遊歷,已經不記得曾經的名號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抱歉。”
他沒有模仿別人的習慣,但是寒澤夕的情況不同,寒家知道寒澤夕的性格,雖然表面上冷冷淡淡的模樣與他相近,卻是個十足十的“憂國憂民”。
寒澤夕作為寒家家主,斬殺和超度那些被怨氣吞噬的鬼不知凡幾,致力於在天地靈氣枯竭前消滅世間所有惡鬼,這也是他想要成為鬼王最重要的原因。
表面上看,他好像是怨恨誰才想成為鬼王復仇,但其實他更想控制那些可能會傷人的鬼。
從寒澤夕的願望比重上講,可以說完成後者要遠遠超過前者,所以他的魂願沒有復仇,只有成為鬼王。
只有他成為了鬼王,按照鬼王的傳說,才有可能吸收掉陽世所有鬼氣。
萬鬼噬魂陣看似只比噬魂陣多了兩個字,實際上萬鬼噬魂陣不比噬魂陣邪惡,噬魂陣是生人殺陣,而萬鬼噬魂陣則是鬼魂殺陣。
前者是鬼魂最好的歸宿,而後者則能將陣中的鬼魂煉化成靈氣,當然,這些靈氣對於攻弋來說,就是鬼氣。
傳說鬼王怨氣纏身,可寒澤夕敢成鬼王,想必是有不會被怨氣控制的辦法,或者可能鬼王本身並不會被怨氣影響。
畢竟血衣鬼都能在怨氣中出現神志。
但萬鬼噬魂陣並不是那麼容易佈置的陣法,一是萬鬼極其難得,二是陣法材料要千人血,三是……萬鬼噬魂陣是正統符術里的陣法,斬厲鬼、轉風水,絕不是一隻鬼能刻畫的。
克制鬼魂,是符術的共性。
所以從某方面來說,能使出符術的,就絕不是鬼。
兩個少年不知道自己的潛意識已經被攻弋利用了,現在沒有想得那麼深,只是恭恭敬敬的請攻弋先回去寒家。
攻弋用人的身份回去是想求證一件事,讓寒澤夕死在噬魂陣中的人,究竟是不是寒家人。
如果是,那麼寒家一定有人知道他已死的消息,如果不是,他還能利用寒家的實力調查一下其他家族,比如收了寒澤夕的凌家。
當年寒澤夕死在噬魂陣里,硬生生忍了三天三夜的凌遲之感,攻弋知道這些與自己無關,卻好似能感受到那股疼痛,想找出兇手的心思怎麼都壓不下去。
但找到兇手之後,要怎麼做?
攻弋還沒想好。
他不太擅長處理計劃之外的事情,所以在每次沒有明確目的的時候總會顯得拖拉,慢慢做已經做好的計劃,然後繼續磨,磨到自己的計劃完善,或是事情已經迫在眉睫。
不然他就會處於一種“敵不動我不動,敵動了我觀察,敵近身我應對”的狀態。
在應急處理這方面,攻弋絕對是個新手。
這不能怪他,攻弋的記憶還在的時候,時涸出現前攻弋都是自己一個人,對自己製作的世界影響非常有限,根本無法參與,而在時涸出現之後,數萬次穿越世界,都沒有一次像這樣參與其中。
唯一的一次就是荒原大陸,結果沒能生活幾天。
之後沒了記憶,本身就毫無經驗的人,變得更加……手足無措。
難捱。
尤其是只給目的,不給過程。
非常難捱。
上一個世界看似是順利的完成了任務,其實攻弋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等,等血皇沉睡,等血皇蘇醒,事情全然不在攻弋的掌控中,然後莫名其妙完成任務。
除了最後在魔法耗盡前成功斬殺艾爾末之外,其它事情完全是順其自然。
原本他認為血皇有可能是布魯諾,可是最後他和艾爾末打完才發覺,血皇想用消耗魔法的手段,直接從他們身上蘇醒。
所以進入血族結界后,他們在死亡前根本停不下來。
輸,會被血皇吸干魔法,贏,會被血皇佔去身體,他和艾爾末都沒有活路,輸、贏都會死。
戰鬥中艾爾末曾想過兩敗俱傷,最後卻將劍尖偏移了幾分。
血皇的確復活了,攻弋的任務也確實完成了,但也知道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他很被動。
不過上一次他還是做了選擇的,比如沒有出賣托瑞多,比如隱瞞血皇給他下暗示,比如採用不血腥的方式抓捕血仆,這些全是他自己選擇的方式。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卻有一種很明顯的感覺——他參與其中。
這種感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令人高興。
攻弋看了看寒家祖宅,這裏與現代格格不入,不是別墅、洋房這種符合現代社會的建築,而是一個巨大的宅院,有點像古時龍源國的王爺府,巨大的門戶看上去足以入住幾百人。
庭院被打理的很好,像是有專門的園藝師在細細呵護,大氣又不失古韻,連立柱都像一種古董。
其實寒家祖宅真就是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宅院,有着數百年的歷史,因為寒家的特殊性,宅院一直沒有被其它事情牽連,矗立在城市邊緣。
這裏風景極好,有一條小溪,小溪不寬,有一座小木橋橫於其上,過溪便是山,山也不高,遠遠看上去像個小山包。
溪邊被鵝卵石加固過,最細的地方流進宅院後面,宅院後面有片小湖,湖水清冽,反射着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