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此時，攻弋是有說話的能力的，他皺着眉，聲音是鬼魂特有的空靈，試圖告訴女生那人要做的事情：“你被騙了……”
女生愣住，不可置信道：“你說凌叔是在騙我？”
攻弋點頭：“我並沒有壓制陰氣的能力。”
反而她放血的行為會導致陰氣聚集，若是寒澤夕當時的執念再低一些，她必死無疑，而寒澤夕也將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女生顯然不相信：“凌叔為什麼要騙我？他是凌家的人，騙我沒有任何好處！”
攻弋非常不擅長解釋，只道：“也許吧。”
女生還在說凌家的長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騙她，攻弋化作黑氣，擺脫了耳邊的辯解聲。
鬼一旦殺無辜的人，就會被死氣和煞氣徹底吞噬，加上本身就有的怨氣和鬼氣，就再也不可能恢復神智，會開始以殺人取樂，最後四道氣息混亂，只有魂飛魄散一途。
例外的，大概只有為了平復怨氣殺的人，鬼會以魂飛魄散為代價復仇，殺人平怨之後，就會立刻魂飛魄散。
若是不小心認錯了無辜者，那就會被死氣和煞氣吞噬，變成只會殺人的鬼魂。
超度，就是讓鬼誤以為自己復了仇，回歸初始，或是甘願魂飛魄散。
後來天師改良了超度之法，超度之後，將鬼魂在死前收入侍魂玉中，待鬼門大開的時候，將之交給地府，等待地府審判后，引它去輪迴。
若寒澤夕真的殺了人，怨氣就再也控制不住，可能會成為被人控制的殺戮機器，會成為煞氣極重的、真正的血衣鬼，再也不會有如人般的感情。
在他的記憶里，寒澤夕的確一直沒有被“喚醒”，但攻弋能分析的出來，寒澤夕因為沒有殺過生，他是恢復了理智的。
攻弋感受了一下身體的真血，下意識皺起眉——純陰體的能力確實很強，他並沒有像寒澤夕喝的那麼多，卻也感受到了陰氣，純正、濃厚，對於鬼魂而言，無疑是大補之物。
寒澤夕是喝了血之後就被洗滌了真血，攻弋是有意識的用陰氣將自己身上的真血洗凈，前者是無意識的完成了相應舉措，後者是有意識的引導結果。
攻弋想的沒錯，他不需要很多純陰體的血就能達到寒澤夕無意識達到的效果。
就像一碗湯，前者相當於被別人灌進去，能真正被喝進去的也就一小部分，而後者，相當於自己喝了那一部分。
——如果純陰體能洗滌真血，為什麼那位會特地找個純陰體引它成惡？或者說，它如果真的殺了人，但在得以陰氣護體之後，那位還有什麼辦法再次控制他？
那可是陰氣，是鬼魂的大補之物，她的陰氣，能補充鬼魂數千年的修為，那位找了個純陰體給他，不可能沒有後手。
難道……他不知道陰氣能洗滌真血？不然也無法解釋之後的鬼修還妄想以真血控制寒澤夕，更無法解釋原記憶中那位再也不曾出現的情況……奇怪。
攻弋一邊思考，一邊向輕羽山飛去。
他暫時不想變動太多，就像在血族一樣，他會順應時間，哲洛蒙二十歲才去參與騎士選拔，哪怕他能力增強，攻弋也沒有選擇提前參與。
現在，他一樣會暫時順着寒澤夕記憶中的路程走。
寒澤夕在輕羽山九死一生，是因為他習慣性以血畫符，而符術本身就對鬼魂非常克制，導致了寒澤夕受傷慘重，差點死在這裏。
但攻弋不一樣，他沒有那種習慣，唯一的危險大概就是鬼氣吸收過多，差點被怨氣吞噬。
所謂“差點”就是沒有發生，攻弋隨意在山上找了處洞穴，理了理身體中的鬼氣，默默梳理運轉。
其實寒澤夕身上的鬼氣非常多，可能是因為本就是被噬魂陣殺死的人，體內的靈氣在死時盡數轉化成了鬼氣，只是身體不負怨氣，他本不該停留於陽世。
攻弋忽然一頓——為什麼寒澤夕會剛巧死於噬魂陣，導致不能投胎？有沒有可能是想要傳承的人，怕他步入輪迴就斷了傳承？
那會這麼做的人，恐怕只有寒家人。
如果攻弋願意，他隨時能控制鬼氣循環增多，自己成就鬼王身不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擔心這麼做會完不成任務，不過如果他的想法沒錯的話，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總有一種，必須按照既定事情去做的感覺。
攻弋認真想了想，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畢竟他的任務只是完成魂願而已，如果必須佈置萬鬼噬魂陣，他之後再去佈置也不遲。
確認暫時不去佈置萬鬼噬魂陣就成就鬼王身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攻弋放下心頭的糾結，慢慢梳理體內的鬼氣和怨氣。
山洞中，如果有人正在看的話，就會詫異的發現，裏面有一團黑色的霧氣正漸漸沉澱為人形，然後四肢、五官相繼出現，原本只是虛幻的黑漆漆一團的鬼魂，似是化成了人。
不知過了多久，攻弋睜眼，抬起手看了看，那隻手如同人類的手，卻過分蒼白，他虛虛握拳：｛過了多久了？｝
00：｛四年零七天。｝
聽着耳邊傳來的機械音，攻弋皺了皺眉——這不是00，而是系統，00是系統的智能，剛剛回答他的聲音是機械。
攻弋：｛00？｝
00：｛我在。｝
攻弋越皺越深，好像從剛進入世界，他被收入侍魂玉里之後就沒再聽到過00的聲音，攻弋頓了頓，壓下心底陌生的情緒，語氣如常：｛三年後叫我。｝
00：｛鬧鐘功能已設定：三年後夜間23：28分喚醒宿主。｝
三年後是寒家發現寒澤夕身份的時間節點，攻弋不想因為修鍊錯過，設好鬧鐘才敢放心的閉上眼，繼續運轉體內的鬼氣。
之前他注意到寒澤夕離開輕羽山後，沒有人形卻有影子，就猜測輕羽山的鬼魂能讓寒澤夕化為實體，只是當時寒澤夕沒有神志無法控制，現在能夠證明他的猜測。
四年間，他將體內的怨氣剔除了大部分，只留了部分暫時無法解決的怨氣，保證自己離開輕羽山的範圍不會立刻被地府帶回去。
輕羽山的所有鬼魂全部被他吸收之後，他體內的鬼氣十分充盈，距離鬼王不算遙遠，但他不確定三年的時間夠不夠。
無論夠不夠，三年之後，他都要下山。
鬼氣順着鬼體上下流動着，由於鬼體沒有實體，看上去像是整個人被黑暗吞噬一樣，甚是駭人。
空氣中的靈氣似乎也被這滔天鬼氣所轉化，變為鬼氣又加入攻弋身周的黑氣大軍，愈加壯大。
噬魂陣對於生人而言是恐怖的殺陣，對於鬼魂而言卻是個滋補的大陣，攻弋身在其中，享受着陣中的生氣。
沒有怨氣的鬼氣，比夾雜了怨氣的鬼氣舒服許多……
當然，也不會再出現因為怨氣差點迷失心智的情況。
攻弋可不是寒澤夕，他無法確保自己不被怨氣迷惑，他倒是對寒澤夕有些敬意，尤其是在他差點被怨氣吞噬的時候，對寒澤夕的敬意瞬間提高。
畢竟寒澤夕能在相同的情況下保持“理智”，儘管不是正常的理智。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鬧鐘響起的前一秒，攻弋掙開眼睛，下一秒00的提示也到了：｛宿主宿主，三年啦~｝
攻弋一頓：｛你回來了？｝
00不能理解攻弋的話：｛我一直都在啊？只是怕打擾您才一直沒有說話。｝
攻弋點了點頭，心思急轉，卻不顯露分毫。
都市中十分熱鬧，車輛或快或慢的行駛，行人或急或緩的前行，一些小攤周邊人群嬉鬧，熱鬧非凡，襯得攻弋格格不入。
不一會，似是有人看見了攻弋，和身邊的朋友低聲議論，品頭論足。
寒澤夕的短髮乾淨利落，純正的黑色不添雜質，身穿深藍色風衣，底邊寬大的衣襟隨風飄揚，五官冷峻，眸色漆黑到看不清瞳孔，感覺是個嚴肅又認真的人。
在滿街都是休閑服的地方，攻弋穿的太正式，看上去像是那種每天忙着打理公司、手底下有一堆員工的精英。
正式歸正式，倒也不顯得突兀，哪怕全身的衣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他穿的其實很新奇。
攻弋想要暫時隱藏身份，所以不用鬼氣變衣服穿，這套衣服是他倉庫里的存貨，應該是他曾經經歷過類似的世界，這一套還算符合這個世界的穿着打扮。
他現在距離鬼王僅一步之遙，已經能夠控制好自己的鬼氣不外溢。
畢竟寒澤夕在被怨氣纏身，沒有理順鬼氣還毫無神志的時候都能做到，他這個現在還算清醒的人當然也能。
寒澤夕在人類的世界生活了將近十年，只有在吸收附近鬼的怨氣和鬼氣的時候才會暴露身份，這不是因為其他人看不見他，而是他身上鬼氣不外溢的時候，不會給人陰冷感。
沒有陰冷感，就算他在人類附近，也沒有人感覺到周圍有鬼。
這也是他能隱藏住身份好幾年，直到被鬼修發現才被注意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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