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着太子殿下點心碎簇擁下精光乍現的鳳目,經大醫們的診治和歇息了一頓后,他明顯好轉了不少,也沒有剛才要砍殺女官的戾氣了。
姒思闕此時還叼着那半塊“燙嘴山芋”,眨了幾下眼睛,毅然將唇後退一些,咬下末端有太子牙印的一小塊,看準太子欲說話張開薄唇的功夫,猛地將咬下來的那小塊送進了他口中。
可因為她來得太急,太子又剛好微仰了一下臉,送糕進去的中途,她的上唇便微微輕擦過他的唇。
柔軟微涼的觸感從上唇漾開,思闕愕了一愕,反射性地後仰開。
而姬夷昌似乎也被她溫軟馨甜的觸感給弄暈乎了,眼瞳一擴張,緊攥着她的手突然鬆開,姒思闕便一屁股摔坐在地。
此時齊王正把玩着手中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匕,站在關困楚王楚后的牢獄外,就等着來人的彙報決定如何處置兩人。
獄中的姒荊身穿囚衣髻發零散地將夫人護在身後,一臉嚴肅鬱結的神情。
來人通過又潮暗又逼仄的通道走到齊王跟前,靠在齊王耳朵說了好一陣,齊王的臉色一點一點舒緩下來,面向獄中曾經風光無兩威壓齊地,此時卻淪為他齊國敗寇的楚王時,也展眉和顏悅色起來。
齊王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本王原先只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還真讓本王下對了棋!”
“好了!你倆不用擔心,這回你們不用死了,沒想到姒思闕那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太子脾氣如此乖戾,竟也被他深入龍潭穩住了,想來必定花了大功夫啊!”
“姒公,你應該慶幸自己生了一個有用且孝順的兒子。”
“不然,現下你就該為當年入齊為奴的決定而後悔了。”
齊王心情似乎不錯,對楚王楚后也難得地微笑閑談了好一會兒,姒荊只是虛與委蛇地周旋着,並且止不住地要替外頭的女兒擔心起來。
等齊王離開后,若月夫人拉着夫君的手,憂慮道:“夫君,闕兒她在外面是否真的無事?妾記得闕兒曾說齊太子與她交好,如若真如此,那為何接近太子如此險難?莫不是闕兒騙我倆,如若是這樣,那咱們闕兒現下跟齊太子在針鋒上,該有多危險啊...”
楚王想了想,沉思片刻,握着夫人的手道:“我身為楚國國君,又是闕兒父親,決不能窩囊得再讓我兒為救我倆涉險了,我總得想個法子,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只是,委屈夫人跟着我...”
若月夫人一聽,眼眶大滴的淚砸下,毅然搖搖頭道:“不!妾從不覺得是委屈!只是怕誤了我兒,既然夫君有所決定,妾自當捨命相隨!”
姒思闕被太子殿下從鳳儀閣趕了出來,在路上走着的時候,腦海中總會不停回放出方才和太子唇瓣相觸時的畫面。
“見鬼了!不想去想的偏偏鬼魅一般纏着你!!”姒思闕摸了摸闊袖裏已經生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迫令自己別再想這些。
然後又想起剛才那病太子一把鬆開她,害她摔疼在地后,不僅毫無良心不安,反倒看她時下意識就挪開了眼光,彷彿她是什麼髒東西,嫌棄她嫌棄得很的表情。
後來她不過是想取回被他壓在臂下的帔帛,誰知還沒走近,就被姬夷昌用腰間的劍柄抵住她,還命她立即離開這裏。
呸!真當她稀罕哪!
此時鳳儀閣後殿的內室門戶洞開,有穿堂的夜風襲入室內,擾亂一室愁思。
姬夷昌獨自坐在床邊,看着被風吹拂輕輕揚起的紗帳,胸腔內那顆被擾亂得一塌糊塗的心還在起勁賁張起搏着,那跳動激烈的程度令他幾度眼前發花欲昏倒,得靠死死咬破唇舌用痛感支撐着自己清醒。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緊攥的紗制帔帛,唇舌間腥甜一片。可即便把自己咬得唇瓣再痛,也難以抹除剛才那種銷魂欲死的感覺。
現在他終於有些了解前人那種貪戀溫柔以致耽誤上朝,當機斷袖只為不忍擾卿清夢的心情了。
姬夷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剛才他差一地就...差一點就淪陷了,以致他用劍柄抵住不許她靠近的剎那,連握住刃那邊的手都是抖顫的。
是他不戰而敗,幾乎在她面前丟盔棄甲了。
姒思闕回到自己的住處,阿雲揉着眼睛出來相迎,見到主子回來頓時睡意全無,拉着她左看右看,還一臉緊張道:
“公主!您這回去了那麼久不回,奴是又喜又憂啊!奴喜的是,您這次總算沒有白等一趟,但心中又憂愁不知您在裏頭與太子殿下相處的境況,後來臨晚大王派人給您送了幾匣子物什,奴才放心下來。”
“公主,您這是...成功接近太子了嗎?”阿雲邊給思闕拆着髮髻,邊問。
思闕閉眼回憶了今天一天的混亂情景,宮外守株待兔,被一台肩輦抬進鳳儀閣,再到太子發瘋砍殺女官,自己擋在了刀劍下,然後是剛才和太子唇瓣相觸的意外...
她揉了揉額角,頓生出了疲態。
“大王他送來了什麼?”她問。
阿雲興奮地給主子抬出了好幾匣子金銀珠釵,思闕打開一看,全是當年她作男裝打扮時,時常渴求得到的珠釵簪花,華衣美服,還有好些足夠讓她主僕二人大魚大肉吃好穿好的金銀財帛。
以前被逼不能恢復女裝的時候那麼喜歡,現下一次過滿足了心愿了,她卻又覺得每步艱難。
尤其是,看太子那個態度,她得何時才成功俘虜得了,讓他答應娶?
“哦,對了,大王還讓人送來這個。”阿雲隨即轉身又拿來一卷竹簡。
思闕接過,徐徐卷開一看,紅着眼眸抿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積壓心裏的愁結也頃刻消散掉了。
她揚起唇愛不釋手地一遍又一遍摸着竹簡上刻出的幾個小人,那是她幼時父親親自教她用刻刀刻字時,她不願意,後來為了哄她,在竹簡上刻了幾個小人,還摸着她的雙丫指着一個個小人說:“這是我兒思闕,這是我,還有你母親...”
“父親和母親沒事,我做一切都是值得的!”姒思闕收起了竹簡,小心翼翼藏在懷裏,桃花醉眸紅紅地道。
然此時,地牢裏,滿臉淚痕的若月夫人驚慌失措地抱着額角滲血,躺着一動不動的姒荊,嚎啕大哭起來:
“夫君!!夫君!!來人!來人啊!!我夫君他撞牆自戕,快來人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