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請進。”

過去不到兩分鐘的時間，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很快回來了。

阮冬看了他一眼：“耿老師他們呢？”

臉色蒼白，站在陽光底下有種透明化的青年用一種很溫柔的聲音回答她：“她帶那位黑衣服的先生去參觀學校去了，我身體不太好，就先回來了。”

“啊。”

“那你要不要在椅子上坐一會兒，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的。”

辦公室里突然一下剩下他們兩個人，阮冬有些不太自在。

她不是特別外向的類型，這種時候感覺說什麼都不夠自然。

而且一想到昨天晚上的夢，阮冬就又開始臉頰發燙。

過了幾分鐘之後，耿清還是沒有回來。

空氣彷彿都流淌得慢了起來，阮冬通過視線的餘光，看了對方一眼。

結果正好，和人對上了。

氣氛就突然尷尬！好像做壞事的貓貓被當場抓獲。

“辦公室的這盆綠蘿養的好漂亮。”

的確很好看，葉子在陽光底下盡情舒展着，散發著勃勃的生機。

不僅僅是綠蘿，還有蘆薈、蘭花，專門有一個小架子，放了多肉，一排排養的粉嘟嘟，肉乎乎的，相當的漂亮。

原本這個辦公室有些空蕩蕩的，阮冬來之後就弄了兩盆植物過來。

辦公室里另外一個人，耿清，對綠色植物散發出極大的熱情，漸漸的，辦公室的點綴就越來越多了。

阮冬說：“這個東西很好養的。”

“阮老師真厲害，我就不太行，每次都能把它們養死，好像有點沒用了。”

青年看起來有一些沮喪，他很年輕，但並不是年輕的男孩子那種稚嫩，眉目很精緻，有那種時間和氣質的沉澱，不是稚氣未脫的類型。

基本上阮冬養什麼東西，都能夠活得很好，但是她不覺得做不到就是不行。

“這個也看一點緣分，耿清老師也不太擅長這個。”

說到自己擅長的類型，阮冬就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她安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類型，你好像是音樂老師吧，我就不太擅長樂理方面呢。以前唱歌的時候還有人說我五音不全。”

“你的聲音很好聽，唱歌也會好聽的。”

阮冬抿唇微笑。

因為還有工作要處理，阮冬繼續看電腦。

過了大概有一個半小時之後，耿清還沒有回來，她打了電話，對方沒有接。

奇怪。

“怎麼了？”

新來的老師好像一直都在關注着阮冬，在她有表情變化的時候，第一時間就開口問。

“咱們學校也不算大，怎麼過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學校又不是大型公園，就算是把該去的地方都走一遍，也用不上走這麼長的時間。

而且現在還是夏天，外面天氣炎熱，耿清還總是嚷嚷着大太陽都要把她曬化了。

梵音默不作聲的看了眼窗外，他說：“可能是因為一些小事耽擱了。”

阮冬手機響了，打電話過來的人正是耿清：“學校的水管突然爆裂了。”

“需要我去幫忙嗎？”

“沒事，已經請了維修工來修，我在這邊盯着。”

“那我去準備水。”

耿清直接拒絕了：“不用了，我這邊會安排好，你先招待一下梵音吧，給他簡單介紹下咱們學校。”

在掛斷完電話之後，她又開始焦頭爛額的處理學校的屏障。

地上躺了一個黑衣服的男人，正是被打暈的新體育老師。

說起來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手續辦完之後，她就遭遇了鬼打牆一樣，在學校沒幾步路的地方，打轉個不停。

一眨眼的功夫，三個人就都走散了。

撥電話，白隴那個傢伙完全打不通。

結果兜兜轉轉老半天，阮冬的電話打過來，耿清發現，學校的屏障突然壞了一塊！

偏偏這個時候新來的體育老師，還冒出來添亂！

而且她還發現，新來的這個老師好像看得見不正常的地方。

情急之下，耿清只好就把人給砸暈了。

畢竟這些都是屬於人類不能看到的東西。

一條長得特別威風的白龍從空中呼嘯而來，降落到耿清面前。

“這是怎麼了？”

耿清叉着腰，氣勢洶洶的：“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怎麼了，你看看地上這些東西，學校上面的屏障破了那麼大一個洞，小蟲子全部都放進來了。還有這個男的，你想辦法，處理下。”

白隴看了眼地面，果然出現了一些不應該出現在學校里的妖魔氣息。

這些傢伙身上還帶了血，氣味惡臭難聞的那一種。

一般正常人的生活和他們的生活相當於是兩個世界，雖然妖怪一直在人群中，但是妖魔鬼怪都不會打擾到人類，人類也看不到妖怪。

但是總有一些好戰分子，想要破壞大家來之不易的和平。

白隴挽起了袖子：“這東西你放着，我來。”

學校的校長和教導主任勤勤懇懇幹活，在宿舍樓里卻彷彿是另外一個愜意的世界。

罪魁禍首做出這種事情，卻一點心虛都沒有。

他看着阮冬，溫和的表象下，是極致的瘋狂。

原本應該等到七節杖合為一體，他能夠以最好的姿態出來。

但是那群小鬼頭，居然亂牽線。

一圈一圈又無形的絲線,單方面纏到了阮冬的手上，昨天他剪了一宿，都沒剪完。

實在是忍受不住，強行的降臨了世間。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脆弱了。

不過因為第一節杖的力量回歸了，他努力的把自己縮了縮，然後壓在了這個殼子裏。

新殼子很脆弱，所以梵音看上去，有一種不真實的半透明感。

按照他現在的力量，梵音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和阮冬在一起。

好不容易兩個人有不錯的第一次見面，又有難得的獨處時間，只是給這些人一點小麻煩，是便宜他們了。

因為新來的老師人長得好看，又很禮貌，兩個人就不知不覺聊了起來，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東西，意外的很合拍。

“阮老師這麼優秀，學得又不是這個專業，怎麼會到這個學校來？”

“因為一些很特別的原因，這個說來話比較長。”

“那阮老師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阮冬看了眼門外：“孩子們很可愛。”

她以前接觸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總是一個人悶不作聲地在實驗室做實驗。

“另外一種生活，也並不是很糟糕。”

“那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的話，阮老師會選擇是去進修，還是留在學校下來呢？”

這個問題，在學校這個特殊的環境，初次見面的同事本來不應該這麼問。

但可能是因為對方長得太好看了，說話的語氣也很禮貌，阮冬並沒有感覺到被冒犯。

大概是因為對方聽起來真的特別在為她惋惜。

“叮。”

在這個時候，阮冬的手機震動了，這次來的是郵件提醒。

“尊敬的阮女士，您好……我們研究所真誠的期待您的加入”

手機的屏幕被冒出的通知欄點亮。

看到發件人的時候，阮冬不經意的目光頓住，在打開郵件，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她心裏的情緒就像是正在發酵中的豆子，咕嚕咕嚕。

在第一封郵件跳出來之後，緊接着是第二封，第三封。

除了邀請之外，還有她之前投出去之後毫無音訊的研究論文，提醒她，通過了。

郵件里還提及了酬勞的事情，這些酬勞，會通過支票的形式，直接伴隨刊物寄回她的地址。

當初在國內的工作不太順利，阮冬做了兩手準備，向國外的機構也提交了申請。

但是在她最焦灼的那段時間，不管翻看了郵箱多少遍，她還是得不到任何來自正面的回答。

雖然對方沒有明確的拒絕，但是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推斷，對於一個名氣非常大的繁忙的研究所來說，沉默就等於是否定。

那些在大學的實驗室獨立完成的結果和實驗，儘管得到了來自信得過的師長的肯定，可是往更上的地方，她卻沒有擁有過任何正面反饋。

你做的是無用功，只是徒勞度日。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優秀，這是那段日子裏，她經常控制不住自己想的事。

可是現在，肯定、讚美、邀請，都蜂擁而至。

就好像是她過生日的時候，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到家裏，不管是哪個渠道，都沒有收到任何祝福，彷彿她被全世界所遺忘。

結果過了十天半個月之後，打開家裏的信箱，呼啦的一下子，禮物全部從小箱子裏倒出來，高高的堆成小山。

這些禮物都是她想要的東西，用心且珍貴。可是錯過了時間，好像一下子都不對味了。

“阮老師？”

新來的老師很特別，一張嘴好像是開了光一樣，說什麼來什麼。

空調機還在呼呼的運轉，外面的夏蟬時不時的發出有氣無力的刺耳嘶鳴，可是眼前的一切，卻是如此的不真實。

高尖端的實驗室，榮耀和讚美，只要阮冬想要觸碰，她現在觸手可及。

大家畢業之後，都工作了，上學的時候總是熱鬧非常的同學群，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有幾個特別閑的人聊天，也基本上都是在互相追捧。

這裏面有一些是夏月的簇擁，有一些尖酸刻薄諷刺她的人。

如果甩出邀請函，就會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中投入了一塊大石頭。

阮冬聽見自己問：“梵音老師怎麼會來到這個學校呢？”

“我是來談情說愛的。”

阮冬：“？？？”

“彈琴嘛。”

因為這個諧音的小玩笑，梵音身上的疏離感一下子少了起來。

“因為學校肯收留我，我身體這麼不好，但是彈彈琴還是可以做的到，人總要出來走一走，看到喜歡的人和事物，就會很開心。”

梵音說：“我身體不好，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對象，家裏人都很擔心。”

阮冬都沒有問他單身的問題，但是聰明的男人曉得自己說清楚。

阮冬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有的東西，好是好，不一定就合適。

錯過了，也沒有必要惋惜和留戀。

她認真的寫下拒絕的回函，一封封點出發送的郵件。

那些人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國外太過優越的條件，那她就自己做。

生物研究她還是喜歡的，也不會放棄。

這段時間賺的錢，足夠阮冬投建一個私人的實驗室。

再攢兩年錢，還能造個大點的。

生物是一個很有趣的大學科，比起冷冰冰的，某些人嚮往的人上人生活，她更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

有家人，有朋友，還有喜歡的小朋友。

“謝謝你，梵老師，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那阮老師今天晚上有空嗎？”

阮冬：誒？

梵音微笑看她：“我今天就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