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劍主
瞽目神算的眼睛此刻綻放出幽幽光芒，好劍，神物自晦。埋藏在地下這麼多年，而且就隔着薄薄一層木板和一層土，硬是沒有人發現。
現在機緣到了，劍意綻放，引來有緣人，難道真是那個小崽子才是有緣人？那哪行？機緣有的時候是憑拳頭來得到。
瞽目神算缺一把好劍，現在這柄古劍在午後的斜陽中，靈氣微微波動。彷彿深藏青樓的絕世美女，輕輕拋過來一個眼神，懂的人自然懂，不解風情的人自然不明白。
瞽目神算手中的卦簽落地，四十九根卦簽落地化作了四十九條玄色小蛇。蘇夢醒頓足喝道：“劍起。”
荒山上的草木散發出凜然劍氣，作為劍道大修，蘇夢醒早已踏入了更高的境界，草木皆兵。
卦簽化作的小蛇畏縮不前，瞽目神算手中的羅盤指針風車般急驟轉動。預計錯誤，蘇夢醒這個傢伙好像很棘手。
蘇夢醒的劍意迸發，古墓中的古劍發出一聲劍鳴，江河決堤般的劍意衝天而起，只是古劍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縫。
蘇夢醒揪住甄見的耳朵說道：“看一看這把劍，深埋大地至少數千年，在無盡歲月中，此劍已經處在崩潰邊緣，它在期待一個劍主，那就是你。”
甄見身體用力向後掙扎，蘇夢醒喝道：“此劍孤高，寧願崩潰也不願被我的劍意碾壓。你想想你自己，身在紅塵俗世，與那些欺凌你的混蛋孩子廝打還覺得沾沾自喜。”
甄見帶着哭腔說道：“道爺，我就是一個俗人哪，和這麼清高尊貴的東西無緣，是絕緣啊。哎呀娘呀，求您趕緊放手，我要尿褲子了。”
蘇夢醒勃然大怒道：“難道你就甘願一生碌碌無為？此劍高古，當此劍的劍意迸發，你當時就有了感應，現在你更是親自踏穿劍廬，讓古劍問世。走上前，握住此劍，告訴它說，你就是它的天命劍主……”
甄見拚命向下墜着說道：“我不是啊，有人曰：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道爺，你不是劍，你怎麼知道我是劍主？”
蘇夢醒堅定拖着死狗一樣的甄見走向古墓，甄見憤怒喊道：“有逼良為娼的惡棍，沒想到還有你這種逼人拿起兇器的大惡人。你可知當我握住此劍，也許就會大殺四方，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道爺我錯了，放過我。”
蘇夢醒一腳把甄見踹進了古墓，甄見看着近在咫尺的骷髏，他發出尖利至極的慘叫聲。
從小就經常做噩夢，甄見的膽子真的不大。如此的憊懶和潑辣，是被那些孩子們給逼出來的。
古劍的裂縫上一道深邃的劍氣流轉，劍氣掙脫瀕臨破碎的古劍，此劍就真的廢了。
洞悉甄見心頭好的蘇夢醒沉聲說道：“一千二百兩銀子，你如何守護？你才幾歲？何時才能成長為守護母親、保住銀子的男子漢？你想想這怎麼辦？”
甄見的恐懼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憤怒，要搶自己的銀子？那要看看爺的……拳頭是不行了，打小孩子也不夠疼，必須要藉助棍棒石頭之類的傢伙。
瞽目神算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瞽目神算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不對啊，竟然占卜不出這個缺德孩子的根腳。
瞽目神算在世俗中曾經被人人喊打，在修士中享有盛譽，瞽目神算就是修士們對他的尊稱。
此刻瞽目神算只能勉強推算出這個混蛋孩子出生在八年前的午月午日午時，天火最旺的日子，因為那一年是甲午年。
蘇夢醒厲聲喝道：“你以為此劍會真的選中你？你想多了，你如此的懦弱憊懶，此劍瞧不起你，它不過是借你之手呈現世間。還打算在你身邊小住一段時日，終究有一天它會離開你，因為你不配。”
甄見嘴唇蠕動，蘇夢醒繼續火上澆油說道：“而你即將得到一千二百兩銀子，知道有多重嗎？七十多斤重的銀子，比你還重。你想保護這麼多的銀子，就必須藉助此劍。”
額頭滿是冷汗的甄見牙齒打顫，蘇夢醒說道：“你拿起此劍，貧道不僅給你銀子，更親自守護你和你的母親，絕不讓宵小打你銀子的主意。
一千二百兩銀子，你想一想能買多少的包子？你娘還需要給人做工養你？銀子到手，你就是真正的一家頂樑柱了，你母親可以衣食無憂，她會為了你而驕傲。”
甄見咆哮道：“閉嘴，我已經受不住了。”
不語他們是真的無語了，師父還真是對症下藥，對這個貪財的損孩子來說，沒什麼比弄到一大筆銀子更重要，也沒有比守住這筆銀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甄見用顫抖的腿掙扎站起來說道：“真的給銀子？”
蘇夢醒說道：“一千二百兩，如果你有勇氣拿起這把劍，貧道可以考慮把銀子換成金子，那樣你就容易攜帶了。”
甄見口乾舌燥，他喘着粗氣說道：“可不能反悔。”
蘇夢醒手中出現了一錠金子，行走紅塵俗世，難免會有遇到花錢的地方，這就是有備無患。
黑眼睛見不得白銀子，自然更見不得散發出金光的金子。甄見顫巍巍湊近骷髏，閉着眼睛顫巍巍伸手。
恐懼，甄見的汗水長流。從額頭開始滾落，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也不知道小小的童子哪裏來的這麼多冷汗。
甄見是閉着眼睛去抓劍柄，結果手指蹭在了鋒銳的劍刃上，鮮血頓時灑出來。甄見發出一聲慘叫，觸電般縮回手。
蘇夢醒無奈搖頭，這膽子……也不對啊，這個孩子野着呢，他為什麼會如此恐懼此劍？或者說他為何恐懼劍？
甄見的鮮血順着劍刃流淌，順着劍身上的裂縫沁入劍體。古劍抖動，發出龍吟般的長鳴。
不憐忍不住回頭，甄見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他捂着心口坐在古墓里，身體抖若篩糠。
古劍緩緩從骷髏懷裏鑽出來，如同一條色彩斑駁的游龍緩緩飛向甄見。閉着眼睛的甄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指的傷口沒那麼痛，就是太他媽的嚇人了。
古劍湊到甄見面前，似乎踟躕剎那，古劍飛入到甄見的小腹中。甄見只感覺小腹一涼，他驚恐睜開眼睛，劍哪去了？
甄見大驚，他左右張望，劍沒了，那道爺許下的銀子還算不算數？惶急的甄見推開骷髏，骷髏坍塌，露出了一個藏在身體下面的深紫色玉盒。
惶急的甄見從拿起玉盒說道：“道爺，劍呢？”
蘇夢醒一本正經說道：“去哪裏了？貧道方才走神，沒看清楚。”
甄見仰頭，眼巴巴看着蘇夢醒說道：“道爺，我找到了這個，銀子……還算數嗎？”
蘇夢醒招手，真元卷着甄見從古墓中飛出來，蘇夢醒問道：“要金子還是銀子？”
甄見頓時呼吸急促，他低聲說道：“小聲些，老騙子在那偷聽呢。一半金子，一半是銀子，這樣容易儲藏。”
蘇夢醒笑而不語，甄見把玉盒送到蘇夢醒面前說道：“劍沒了，這不怨我，這個盒子好像挺值錢，給你了。”
蘇夢醒從容接過玉盒說道：“小財主，你把古墓踩塌，就這麼算了？”
甄見抓抓頭髮說道：“是啊，這個大不敬了。”
甄見抓住周圍的泥土向古墓撒去，蘇夢醒拂袖，大地上劍氣迸發，泥土湧向古墓，剎那讓大地變得平整。
墓室是青磚，墓頂是木頭，曾經篆刻有符陣，隨着歲月變遷早就看不清楚了。唯一能夠了解此劍和墓主人根腳的唯有這個玉盒。
讓甄見填埋第一把泥土，不過是為了走個形式。踩一腳踩穿古墓，回填一把土，稍有得罪還請見諒，總不能真的讓這麼小的孩子用雙手抓土去填埋。
不語他們依然警惕看着瞽目神算，古劍進入到甄見體內，不用任何解釋。這是天生的劍修，天然的昏曉宗門人。
方才是防備瞽目神算搶劍，現在是提防瞽目神算搶人。行走江湖，各種陰損詭譎手段防不勝防，小心無大錯。
蘇夢醒的門人實力或許稱不上頂尖，細膩的心思絕對不少，這和蘇夢醒自身就極為警醒有關。
培養弟子不是那麼容易，這些門人長的入門一百多年，最短的也有三十幾年，萬一陰溝裏翻船，這麼多年的心血就付諸東流了。
蘇夢醒按着甄見的后脖頸問道：“瞽目前輩，你何去何從？”
瞽目神算嘆息一聲，四十九條小蛇飛回來，重新化作了卦簽。瞽目神算說道：“這一次算你欠我一個人情。”
蘇夢醒呵呵一笑，憑本事發現的人才，憑什麼欠你人情？當然話不能直白的說，呵呵一笑蘊含諸多涵義，瞽目神算應該聽得懂。
瞽目神算翻着白眼說道：“那要不要讓我到處宣揚一下此劍的離奇之處？”
蘇夢醒鬆開甄見，客氣稽首，這就是委婉低頭了。瞽目神算轉身就走。蘇夢醒說道：“江湖恩怨江湖了，日後如有閑暇，前輩可到昏曉宗做客，蘇夢醒掃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