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亡路上 (二）
“親戚談不上，我父親和劉司令是朋友。我從四川講武堂畢業后想到部隊報效國家，父親就帶我去找劉總司令，正好師長帶伍團長找司令說事情，司令順手就把我交給伍團長，還說了好多鼓勵的話。就這樣大家說我們是親戚，我也不好說什麼，反正這也不是啥壞事。
我爺爺是個鎖匠，一輩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掙下了一份家業。到了我父親這裏就不再受苦了，雖然鎖匠這營生還干，可更多的是以錢賺錢，所以家境越來越好。後來我父親通過各種關係和劉總司令交上了朋友，我們兩家一直關係都很好，好的就跟親戚一樣。
我從小身體不好，父親就找武師教我練武，其實就練一項，那就是怎樣躲避對方的攻擊。父親說就我這身體想打別人是不可能了，只要不挨別人打就是萬幸，所以他讓師傅們教我最多的就是怎麼保命怎麼不受傷害。一個師傅經常給我講，只有自己強大了才會不挨打，咱們中國就是因為太落後才被外國列強經常欺負，所以他希望我長大以後報效國家，讓國家更加強大。我一直將此話牢牢記在心裏，中學畢業后沒有聽從父親要我出國留學的安排，而是上了講武堂，從講武堂畢業后又通過司令來到咱們團。”
“怪不得都說你是劉司令的人，原來是真的。伍團長給我們交代過，誰都不能惹你，誰都不能讓你受委屈，否則他就不客氣。說實話，我們全團也沒有把您當成啥子好人，都認為您不過是鍍金的，過幾天就走了。沒想到您隨我們來保衛南京，更沒想到您居然活了下來，還帶着我老牛逃出了南京，是條響噹噹的血性漢子。”
“咱倆緣分不淺，以後要互相照顧，一起打鬼子。伍團長臨死前給我說，如果我有機會回四川，就給父老鄉親們說一聲，咱們川軍沒有孬種。以後咱倆不管誰回去都給家裏人說一聲，咱川軍都是好樣的，沒有給家鄉人丟臉！”
“是啊！咱們沒有孬種，弟兄們都戰死疆場，我們也隨時都可能命赴黃泉，可是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咱就要和狗日的日本鬼子干到底。沈參謀，您雖然是新兵，還比老牛小，可您有學問，上過講武堂，以後我就做您的保鏢，咱們一起找隊伍，殺鬼子。”
“這怎麼行啊？你比我大三歲，怎麼能讓你做保鏢？再說我又不是什麼大官，要啥子保鏢啊？以後咱們一起找隊伍，打鬼子，這我當然同意了。時間不早了，咱們輪流睡，明天繼續趕路。”
一路上幾乎到處都能遇到鬼子，沈世傑和蠻娃東躲西藏，一整天也走不了幾里地。很多時候都是白天躲藏，晚上走路，到了後半夜才找地方小眯一會。
現在他們已經離開公路好幾十里，向西南方向行進，畢竟這裏是山區，鬼子很少出現，不用那麼緊張了。
豆子吃完了，他們不得不再次進入村子，走進一戶人家想找點吃的。這戶人家趕緊拿出一些乾糧，生怕惹惱了兩個“日本兵”招來逆天大禍。沈世傑什麼也沒有說，和蠻娃拿着乾糧趕緊離開村子，招來真正的鬼子不但他倆有危險，還得連累整個村子。
這天上午，兩人又進入一個村子，在村邊敲着一家大門：“請問裏面有人嗎？”
“誰呀？”院子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
“大爺，請開門，我們是過路的，想找點水喝。”
大門開了，一個白髮老人站在門口：“你們是？”
“大爺，我們是過路的，想在您這兒喝點水找點吃的，請老人家開開恩，給我們打發點……”沈世傑畢恭畢敬的說。
大爺上下打量了一會兩個“鬼子”，趕緊應道：“找吃的啊？好說，好說，我這就給你們拿，這就拿……”
“大爺，稍微多拿點，我們餓……”蠻娃大聲說。
不一會，大爺拿出半袋饅頭和一葫蘆水：“這是今天早上才蒸的，都給你們拿去，還有這壺水也拿去，就不留你們吃飯了，家裏沒人做飯……”老人把東西遞出來，同時把身體擋在門口。
“謝謝大爺，我們這就走，就走……”兩人給大爺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村子。
離開村子好幾里地了，兩人見四周沒人，坐在山腳的一棵大樹下吃着饅頭。
“沈參謀，咱們靠這身狗皮找東西吃，老百姓還不敢不給，唉！”
“我們也不想這樣，可是有什麼辦法？總不能餓死吧？再說我們不穿這個穿啥啊？難道去搶老百姓的衣服？”沈世傑無奈的說。
“也是，我們落到這一步也是沒有辦法，但願我們早點找到部隊……”
話沒說完，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怒吼：“不許動，舉起手來！”
幾十個穿着各色服裝，手拿步槍、土槍還有大刀、鐵棍等武器的人從山上及兩側沖了過來，沈世傑和蠻娃驚呆了，面對黑洞洞的槍口，他們只好舉起了雙手。
一個拿着手槍，穿着國軍中尉服裝的光頭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看了看沈世傑二人，伸手拿走了他們的步槍：“小鬼子，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聽說你們都會中國話？奶奶的，你們也太狂了，兩個人就敢到這裏來？你們他娘的也太不把老子當回事了吧？”
“長官，我們不是鬼子，我們是中國人，和你一樣也是國軍。你瞧，大衣裏面穿的是國軍軍裝，他也一樣，都是國軍。”沈世傑趕緊解開大衣，露出國軍軍裝。
中年男人看了一會，又摸摸沈世傑的領章：“媽的，還真有點像國軍，軍銜還比老子高一級。你們跑到這兒來幹嘛？這鬼子大衣、靴子、鋼盔是怎麼回事？還有這鬼子步槍是咋回事？啊？”
“長官，我們真是國軍，這些服裝、步槍都是打仗繳獲鬼子的。”沈世傑趕緊解釋。
“打仗？你們打仗？還繳獲服裝、槍支，說天書講故事吧？哄誰呢？老子幾十個人也沒敢打鬼子，你們兩人就敢打鬼子？老實交代，是不是鬼子姦細？”中年男人一臉的不屑。
“長官，我們確實和鬼子打過仗，還不止一次打過。我們是在南京城裏……”還沒等蠻娃說完，中年男人非常不耐煩的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說球了，把他們帶回去，老子要好好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