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背影
余瞳有一些不可思議。
在看到陸烆的那一瞬間，她不可否認是歡欣的，只是這份驚喜來的太快，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余瞳使勁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直到白嫩的小臂上出現鮮紅的掐痕，她才反應過來，這一切不是夢。
失而復得的情緒令余瞳的胸口上下起伏，可她的頭卻很低很低，她不能讓陸烆看到她哭的樣子。
陸烆有些呆愣，他不明白余瞳到底怎麼了，只覺得看到她這樣子，自己很不開心。
有點難受。
余瞳的眼眶泛紅，明顯是剛剛哭過，一種心疼的情緒蔓延開，有一種想替她擦乾眼淚的感覺。
“你......怎麼了？”陸烆抑制住自己莫名的情緒，假裝漠不關心地問。
余瞳聽見他這麼問，急忙轉過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把眼淚擦了擦，衣襟上濕了一小塊，冰冰涼涼的感覺觸在肌膚表面，有些冷：“沒怎麼啊，就剛起來，打了個哈欠。”
眼尾點點的濕潤出賣了她，陸烆卻沒有深究。
“你今天去不去給音音過生日？”陸烆看着她，眼神裏帶有細碎的暖意。不知為何，他的情緒不受自己控制，這種感覺卻又不討厭，“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不用去。”
余瞳微微蹙了蹙眉，有點煩躁，患得患失的感覺着實不太好受：“去，怎麼不去。”
這時，一陣悠揚的電話鈴聲響起來，是余瞳的電話。
她對陸烆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走出陽台。
電話是宋擎昀打來的，語氣很焦灼：“余小姐啊，昨天那場戲我看了一下，效果不是很好，需要重拍。”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可是今天中午十二點有另一個組過來，時間比較趕，你過來把這場戲補一下，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
余瞳抿了抿唇，有些干：“可以，把定位發我一下。”
等拍完再去，應該來得及吧。
余瞳在心裏安慰着自己，卻隱隱有種不安，她把電話掛斷，轉身道：“我還有一場戲要拍，可能要晚一點去，你先去吧，到時候我再過去找你們。”
陸烆聽到一場戲的時候皺了一下眉，煩躁的情緒在心底盤旋，又是吻戲嗎？
明明胸口處沒有系領帶，陸烆卻覺得勒的慌，甚至些微有點窒息感，可理智不允許他說什麼：“好，你去吧。”
余瞳微微怔愣了一下，很快邊反應過來了，她輕輕笑了一下，語氣不易察覺的帶有一絲落寞：“好啊。”
確實是累了。
她沒有再說什麼，低頭整了整因為一夜睡覺而凌亂的衣服，從茶几上拿起自己的包包走了出去。
余瞳的腳步很輕，卻猶如重鎚一般堪堪敲在陸烆的心上，那種煩躁感又加重了。
余瞳來到片場時已經十一點半了。
謝之洹最先注意到余瞳，他走過來，溫柔地幫余瞳把包包拿下來，頗有歉意道：“昨天是我狀態不太好，今天還要麻煩你趕過來，實在不好意思。”
余瞳有些怔愣，之前她對謝之洹的態度是不冷不熱的那種，對於謝之洹的態度不由得有些吃驚。
或許是太久沒有人對余瞳這麼好了吧，她對謝之洹竟然升騰出一絲親近之意：“沒，沒事，其實你昨天做得也很好。”
她還是有些許不習慣。
“余小姐來了啊，那就趕緊開始吧。”宋擎昀注意到了余瞳，讓所有人都準備，“action。”
這一遍拍得無比順暢，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余瞳的唇輕輕觸碰到謝之洹的唇時，牆角處的陰影里有一雙逐漸收緊的手。
宋擎昀看見一遍就過了，便說：“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中午我請大家吃一頓飯。”
余瞳聽到這裏的時候微微有些遲疑，她剛想開口拒絕，宋擎昀又說：“中午還有些大股東去，大家可以交涉一下，資源那是絕對保證的。”
余瞳猶豫了。
謝之洹見余瞳有些發愣，便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些累，如果累的話就別去了。”
余瞳心裏有些暖暖的感覺，又有一絲彆扭和不確定。她不確定謝之洹對她的善意是不是真的，從來沒有人對她真心過。
她被拋棄了太多次，以至於，都不敢相信別人；以至於，都忘了希望是什麼樣子的了。
從前，陸烆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把她從泥沼里拉了出來，她便將這個希望當作信仰一般愛着，深深的愛着。
“我沒事，我會去的。”余瞳還是不太習慣，兒時沉重的打擊令她不敢相信這世界上任何的善意，她還是習慣把自己封閉起來。
畢竟唯一的真心給了陸烆，還被摔得稀巴爛。
這種錐心刺骨的痛，是很難承受第二遍的。
謝之洹見她沒事，也就沒有說什麼了。但他心裏微微有些失落，具體為什麼失落，他也說不上來。
余瞳拿出手機，給陸烆發了一條消息：你們吃吧，今天中午我有點事，就不去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很久，她也猶豫了很久，最終按下了發送鍵。
綠色的信息框顯示發送。
余瞳心臟微微收緊，餘音的生日，他們會發生什麼呢？
她一想到這，就忍不住握緊拳頭，一種酸酸的感覺在心間發酵，有種把心愛的東西拱手讓人的感覺。
余瞳準備關屏幕，卻意外地看見她給陸烆備註的“阿烆”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彷彿無形間有一隻手篡緊了余瞳的心臟，心跳又開始狂跳，像一隻小鹿在亂撞。
心跳聲清晰地傳入余瞳的耳朵。
她馬上把手機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捧着，就差把眼睛貼到屏幕上了。
人總是這樣，只要是自己希望發生的，無論有多麼微不足道，都會忍不住把它放大。
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深。
對面差不多輸入了兩分鐘，就發來了一個字：“好。”
滿腔的希望被一盆冰涼的水澆滅，剩下的只余刺骨的寒冷，這種失望她體會過太多次了，好似從來就沒有光。
所有的溫暖都是她臆想出來的，其實陸烆根本沒有在乎過是不是？
就這麼無所謂的一個字，卻讓余瞳無比的絕望。
有很多時候余瞳回感嘆命運的不公平，她做了這麼多，陸烆從來沒有看她一眼，而餘音什麼都沒做，她奢望的一切卻都是餘音的了。
不是沒有恨過，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人知道了她的這種感情，恐怕都是覺得她是神經病吧，其實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種感情很不堪。
可是沒有人親身體會過，那種救贖般的愛，有多麼深沉。
余瞳看着手機屏幕漸漸熄滅，變黑。連同陸烆的那個“好”一起，陷入沉黑。
她把手機放回包里，抿了抿唇，牽強地扯出一抹看似風輕雲淡的笑：“走吧，宋導他們都收拾完了。”
謝之洹見她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余瞳的背，安慰她。
謝之洹動作很輕，卻讓余瞳感覺到一點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作多情，余瞳總感覺謝之洹對她的態度有一些微妙。
宋擎昀提前預訂了一家高級的餐館，確實也有很多商業界的大咖，也有不少娛樂圈的一姐。
宋擎昀算是娛樂圈比較有名氣的一個導演了，所以有很多人來余瞳他們這一桌敬酒。
余瞳只是一個製片人，再加上余氏幾經破產風險，她以前也沒有在這種圈子裏露過臉，所以基本上算是一個小透明。
沒人來找余瞳敬酒，她便坐在座位上發怔，一時間覺得有些茫然，她都幾乎有些忘了她來這裏的初衷了。
余瞳不是那種會和別人虛與委蛇的那種人，她一向是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出來，情感分明。
但是為了讓余氏起死回生，也為了讓她自己可以成為能夠站在陸烆身邊與他並肩，和他郎才女貌的那個人，她決定去找些人脈發展余氏。
這時，一個看似風流的男子走了過來，邪笑着勾了一下唇角：“這位小姐，冒昧問一下您的名字？”
那人走過來時身上帶了一股酒氣，有些難聞，澀澀的刺激着她的味蕾：“余瞳。”
余瞳並不是很想搭理他。
那人又繼續說：“我是陳氏集團的陳宸，余小姐，我敬你？”
余瞳輕輕眯了一下眼睛，她不是很想喝酒，可是陳氏集團她聽過，是一個比較有名的集團，她的腦海里浮現出陸烆的身影，強壓下心中的不適之感，微笑着喝完了。
陳宸上下打量了一下余瞳，用舌尖抵住上頜，附身到余瞳耳邊說：“不錯，和我睡一晚就和你合作怎麼樣？”
余瞳泛起一陣不適的噁心感，冰涼的酒精刺激着她的神經，有種揍人的衝動。
余瞳的胸口上下起伏，剛準備打陳宸，視線便被一個熟悉的身影佔據了。
她被那個寬闊的背影擋在後面，心裏有點暖暖的感覺泛濫，酒精使她的思維特別的遲鈍，努力想驅散迷霧，卻又有種沉淪的感覺。
這背影怎麼這麼像陸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