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大聖難抵口蜜劍
本以為日子能這麼一直平靜下去,直到他摸索着出去的方法,然而這兩天他們的囚室里連續來了兩位新人,頭天來的是一位壯漢,那漢子看起來雖然跟江農差不多大,可是至少比江農高整整一頭,那一身肌肉使那人看起來虎背熊腰。
看到這人身上鼓鼓囊囊的肌肉,江農覺得他更像是一隻大熊,力量感和線條讓他自愧不如。
這人是在昏迷狀態被那些守衛抬進來的,看來是跟自己一樣,江農以為這是個新來的朋友,會像自己一樣一下子適應這裏的環境,沒想到這位悠悠轉醒過來之後就隨手拉住一個人問了問情況,繼而開始大吵大鬧。
聽得出來,他也是被朋友用花言巧語騙過來的,醒來之後極端的暴躁,狠狠地砸着那面透明的玻璃,所有人都縮着脖子看着這位壯漢不敢出聲。生怕他將怒氣發泄到自己身上,要是被這樣的一拳打到,怕是連自己的內臟都能吐出來。
那漢子吵鬧着砸着玻璃,嘴裏什麼髒話都有,看來無論到哪個年代髒話都是經典的順嘴,這漢子以那位朋友的母親為中心,親戚為半徑開始詛咒加謾罵,非得要見他那朋友一面說清楚。
這樣大吵大鬧的情況在這裏還是第一次,江農看着那壯漢遒勁的胳膊和肌肉,很為這玻璃擔憂,當然更為那漢子本人擔憂,這裏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撒野的地方。
外面的守衛看見有人鬧事,低聲交談了幾句,其中一個對着手臂上的通訊器說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人在兩名全副武裝的守衛護送下來到了這裏,那年輕人站在玻璃外滿臉愧色又帶着滿臉的堅決。
“我這麼相信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這漢子停止了砸玻璃,惡狠狠地問道。看來這人就是他口中所謂的朋友了。
“當然!我這樣是為了你,智人遲早統治這個腐朽的世界,我只是想邀請你跟我一起加入新人類,我這都是為了你啊!”外面那人說得振振有詞,一副為別人考慮的口吻,實在是多多少少有些欠揍。
囚室里變得異常安靜,所有的人藏起來不同的心思,都盯着眼前的這場好戲。
那壯漢又痛心疾首地說,“我知道你這麼多年在幹些什麼,我心裏都清楚。我來不僅僅是你讓我來,我來也是想好好勸勸你,沒想到你竟然把我扔在這裏,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啊......”那大漢癱坐在地上,看上去十分的神傷。
那年輕人被質問的有些無話可說,“我......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只要你點頭加入我們,咱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依然可以攜手共事......”
“那我要是拒絕呢?”
“那就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兩人互相對視着久久無言,忽然間誰也沒有想到,那漢子竟然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外面站着的年輕人看漢子的模樣也是於心不忍,對着旁邊守衛說了幾句話,玻璃牆上開出了一扇門來,那兩個全副武裝的守衛帶着年輕人走了進來。
他的面色也多有哀戚,似乎是被那漢子悲傷的情緒感染了,他一步步走近癱坐在地上的漢子,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想去勸慰自己的好友。
可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那本來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漢子突然跳了起來朝着那年輕人奔襲而去,臉上是恨恨地表情卻沒有一絲悲傷之意,那速度快得不像人類,兩個守衛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漢子用盡全力一拳打在年輕人的臉上,竟然將年輕人打飛了出去砸在牆上。大家都是驚愕不已,江農離得最近看得也最為清楚,那漢子的手臂上原本什麼都沒有。
可是當他奔襲過來時,他的手臂上似乎無聲無息的鍍上了一層網膜,好似細密的流水一般覆蓋了他的手臂,也許這就是他力氣如此之大的秘密吧,江農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帶着手環。
“增幅器!”那兩名守衛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過去用電流棒制止那漢子,江農看到那玩意兒不由自主縮了縮頭,他已經被這東西搞得有些害怕了,
大家都看到那年輕人此時的模樣,他的臉已經被打碎了半邊,那碎了的半邊臉里流出了棕色的黏糊糊的液體,竟然不是鮮紅的血液。
裏面也不是森森白骨,而是有着機械光澤的金屬骨骼,他的麵皮雖然爛了半邊,可是沒過一會兒竟然自己爬了起來,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的樣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江農看到了暗自心驚,對新人類的概念又刷新了幾分,原來......改造是這個意思,這樣的改造過後,還能稱作人類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言語敘述可能需要半天,可當時的情況卻是短短几秒鐘,那曾經讓江農屁滾尿流昏迷過去的電流棒竟然對那壯漢不起任何作用,那漢子像是忽然化身了鋼鐵巨人一般,什麼都不畏懼。
江農注意到那漢子手腕上的手環閃爍着,忽明忽暗的。一定是那東西在對漢子進行保護機制,看見那東西他在心裏尋思着。
老頭兒給自己的手環怕是跟這東西類似,應該也是讓自己防身用的,可惜他也不講明白怎麼使用,自己戴在手上也是個擺設,看着那漢子對着兩個守衛橫衝直撞宛如戰神一般,江農不由得有些羨慕。
那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后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冷冷地看着那漢子,爛掉的半張臉看起來很是煞人,他也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在那裏站着不動,所有神色都化作了冷冰冰的怨毒。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不耐煩了,對着兩個守衛下令,“你們兩個!把他給我滅殺掉!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此話一出,那兩個守衛似乎是得到了許可,兩人中的一個立刻掏出一把武器,對着那壯漢發射,只見一束激光射出,打在那漢子的身上,他來不及做出任何的防範。
一瞬間他的身體彷彿一顆水珠碰上了燒紅的鐵塊,在與光束交匯的剎那間他的身體竟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地上一堆黑灰,還冒着蒸蒸而上的熱氣。
所有人都咽了口口水,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如此場景對所有人的身心都造成了巨大的震撼,那年輕人的臉上沒有一點情感色彩,冷冷地掃視了畏畏縮縮的這一屋子人。與剛剛進來時候的表情完全不一樣,沒有了那畏畏縮縮和愧疚,只剩下了機械般的冰冷。
“拒絕,這就是你們的榜樣!”說罷帶着兩人轉身而出,一瞬間屋裏的溫度下降到了冰點。
那堆黑灰卻依然留在那裏,沒有任何人來處理,就一直放在那,震懾着眾人。
所有人的內心都被恐懼佔滿,對於一個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化為飛灰,這樣的毀滅方式是恐怖而又極端的,雖然沒有白刀子殺人那般見血見肉,可是仍然讓很多人的心中泛起了噁心之感。
一個人的肉體和靈魂在這裏實在是微不足道,有時可能只是被一束光照射一下,就整個人從世界蒸發掉,帶着自己所有的願望和遺憾就這樣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很多人已經開始求着外面的人,他們想要成為新人類,讓他們做什麼都好,他們只想活下去,畢竟人生一切事情都必須在活着的時候才能完成,所有人都被上了至關重要的一課,生命是人類人生中最重要的依託,沒有之一!
江農想要挪過去找黑眼睛聊聊天,他在這裏只認識也只熟悉黑眼睛,他必須要將心裏的恐懼一吐為快,否則這會成為他一生的夢魘和恐懼之源,隨時都有可能在這人間蒸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更何況,那個漢子......不,那堆漢子僅僅只離他們有幾步之遙,這在每分每秒都是對他們的敲打恐嚇,殺人誅心!
當江農想要動一動腿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腿腳已經發軟不屬於自己了,他沒有勇氣和力氣站起來,他此時想趴在地上把頭埋在土裏好好哭一場,這樣或許能有些許的安全感。
他幾乎是用爬着的方式到了黑眼睛旁邊,黑眼睛把頭埋在膝蓋中坐着,感覺身邊好像有動靜,黑眼睛抬起了頭來,那兩雙眼睛已經飽含着淚水,紅了眼眶。
本來一肚子話想說的江農忽然間沉默了下來,他與黑眼睛並排坐在一起,拍了拍他的肩頭,使勁兒握了握他的手。也許這就是人類獨特的地方吧,人們總是容易感動,容易被其他事情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他忽然覺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黑眼睛也跟自己一樣,他應當害怕應當顫抖,也應當淚流滿面,他在這一刻忽然像是找到了同伴,心中的鬱結和情緒終於能夠有人同享,江農感到安慰。
黑眼睛的身體都在顫抖着,手心裏滿是汗水,看着江農真誠的目光,忽然放下了一切心事和防備,眼淚大把大把往下掉着,輕聲地抽泣起來,他也害怕,他也恐懼,他只知道智人組織喪心病狂,卻還是低估了他們。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江農那裏挪了挪,像是因為天冷而抱成團的企鵝,在此時相互取暖,以求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