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沉如水,屋內一盞弱燈燃起,金瑞走回榻邊,幫夫人將剛被打散的被褥蓋好,結果夫人又是一手打去,卻是一拳擊在他鼻頭上,頓時鼻頭一陣酸痛,令他眼淚都落了下來。
夫人惡夢驚坐而起,見夫君正坐在榻邊,捂着鼻頭。
“瑞哥,你這是怎麼了?”
金瑞擱下手,莞爾:“見你正在做惡夢,睡得不踏實,就幫你把被子壓實一些。”
“我打到你鼻子了?”
“無礙,睡吧!”
……
應梳瓊的案子結案有五天了,溫宸難得的閑了幾日。
這日夕食,溫宸等着藍瑩兒在後廚忙完了才與她一道吃飯,藍瑩兒打趣道:“歇下幾日,你終是長了些肉回來。”
溫宸摸着自個兒臉,又看着藍瑩兒那張笑得格外燦爛的嬌美臉蛋:“主要還不是因為歇下的原因。”
藍瑩兒斂起笑,問:“那又是什麼原因?”
溫宸伸手探了下她的臉頰:“因為愛情的滋潤啊!傻姑娘。”
藍瑩兒頓時臉頰兩道飛紅,垂下眼帘,拿起竹箸夾了塊蝦肉在溫宸的碗裏。
“當真是神仙眷侶啊!當真是羨煞旁人。”
似熟非熟的聲音,溫宸和藍瑩兒齊齊循聲望去,卻是兵部左侍郎金瑞。
倆人忙要起身,金瑞卻道:“倆位先吃,是本官打擾你們了。”
溫宸拱手:“金大人,來找在下,可是有事?”
金瑞左右看了看,見還有幾位錦衣衛在,便道:“也沒什麼重要事,等你們吃完了再聊。本官在外面等你們。”說罷又走了出去。
藍瑩兒看着門口:“上回就覺得金大人似乎是有事要找你,看來是真的有事情了。”
溫宸也夾了塊肉在她碗裏:“快吃吧!吃了就會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情了。”
金瑞是獨自過來的,這會兒季鋼已回家,他在前廳內見着溫宸過來,問道:“藍姑娘呢?”
溫宸道:“她怕大人您找在下有事,便避開了。”
金瑞道:“其實本官就是來找你們倆的。”
溫宸問:“大人是有何事?”
金瑞低首思量片刻后,沉聲道:“是我夫人娘家的事。我夫人娘家在蘇州,半個月前,我夫人的小叔娶親,我夫人便去吃酒,結果那日午時,小叔不見了,婚禮也只得中場取消,直至三日後在府中一間柴房內聞出屍味,才知小叔是死了,且還是被人勒了脖子而死。因這小叔是夫人祖父後來續娶的小妾所生,向來與夫人的父親和大伯不和,祖父痛失小兒,便一口指定是我岳丈和大伯所害,後來倆人被縣衙抓去,被定成死罪。我夫人為此事一直心中難安,夜裏總愛做惡夢,便想着來找你們,讓你們去一趟蘇州府,幫本官將這案子重新梳理一下,看是否有紕漏。”
溫宸道:“大人懷疑您夫人的小叔並非是您岳丈和大伯所害?”
金瑞點頭。
溫宸道:“大人既然有些疑惑,必定是有哪裏覺得不對,大人可否明說?”
金瑞猶豫了一會,道:“我岳丈和大伯自小叔出生后,便一直不滿小叔會分得家中財產,是以倆位哥哥一直對弟弟不好,也正是如此,祖父才一口咬定是他們所為。可若真是他們所為,那他們常年生活在一起,為何非得在小叔成親這日,客人如此多的情況下謀害小叔,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啊!”語氣一頓,又道,“前些日你們到我家裏來問案,本官當時便想與你說一說這個案子,但又怕你們當時沒有時間,便壓着沒說。
溫宸心道:什麼是怕我們沒時間,分明就是想看我們能不能將應梳瓊的案子給破了,看下我們的能耐。只不過應梳瓊的案子已了結五天了,為何金瑞現在才來找他們?
這事暫且不究,他道:“且容在下與指揮使季大人先行知會一聲,才好與藍姑娘去蘇州。”
金瑞道:“本官來之前已經找你們的季大人說過了,他說沒問題,只管讓你們去。”
溫宸頷首:“那好,我們今夜就出發。”
金瑞道:“行夜路怕不方便,明日也可以。”
溫宸卻道:“還是今夜出發吧!”熬到現在才來找他,這案子怕是都得送到這京城來了,到時更不好辦。
金瑞抬起雙臂,一臉鄭重地拱起手:“有勞了。”
溫宸亦拱手還禮:“在下定當竭盡所能。”
接下來溫宸找上藍瑩兒坐上了金瑞的馬車,馬車上還有金瑞的隨從,名叫金童。
金瑞安排了金童隨行,也方便帶他們前往蘇州,且一路來餐宿等費用,也由金瑞承擔。
馬車在金府大門前停下后,金瑞下了車,金童則架着馬車帶着溫宸和藍瑩兒直接驅馬朝着城門奔去。
日夜兼程,次日傍晚時到了蘇州府的崑山縣。
藍瑩兒已經習慣了這種在馬車裏睡覺的顛波日子,也幸得一路上有溫宸抱着她,她還不算疲累。
蘇州城的繁華,一丁點也不亞於京都。
金童隨金瑞來過蘇州好多趟了,對這裏的吃食十分了解,是以一進城門便找了家十分上檔次的酒家點了一桌好菜。
藍瑩兒吃菜不忘學習,“嗯,這掛爐羊尾好吃,下回我也學着做。還有這鹿筋燒松鼠魚也不錯。”
溫宸道:“還是覺得你做的菜更好吃一些。”
藍瑩兒嘴巴不停,目光一直在菜盤內:“其實我就是得多在外面看看吃吃,學學新花樣,不能讓自己成了井中之蛙。”
溫宸笑意融融:“那往後出公差我都帶着你,這樣你就能天南地北地吃了。”
藍瑩兒笑看着他,一臉期待地點頭:“好啊好啊!我就喜歡天南地北地吃。”
接下來上了幾道,雖都不錯,但溫宸覺得若是讓他媳婦掌勺,定還能更好吃一些。
吃飽喝足,馬車先行去到縣衙。
溫宸此番來並未通知任何人,是以他們在進縣衙時,溫宸將錦衣衛牙牌亮起,衙役等人皆吃了一驚,只以為新來的縣令大人莫不是犯了什麼事。
一位衙役慌忙跑進去內院通知縣令,另有典吏及主薄請着氣度不凡的錦衣衛千戶一行三人到了前廳入坐。
待他們到了廳堂,便見一位相貌俊逸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且見他一身補服,顯然就是新上任的縣令仇長卿了。
“不知錦衣衛千戶大人到此,下官有失遠迎。”仇長卿客套地拱起手。
溫宸拱手道:“是本官冒昧來訪。”
仇長卿道:“不知溫大人來此是有何要事?”
溫宸道:“本官受兵部右侍郎金大人所託,前來協助仇大人調查聶家一案。”
仇長卿卻是一臉喜意:“下官正在愁此事,卻不料金大人找來了錦衣衛千戶大人過來協助,這真是一樁大好事。”金大人曾托信給他,讓他將這樁案子先壓住不上報。
溫宸聽他話裏有話,便問:“仇大人是為何發愁?”雖知道是為了這樁案子,但一定是有具體的原因。
仇長卿沉下眉頭:“下官剛上任時,此案剛好結案,本是要往上頭送的,但下官看案卷時,發現這樁案子並無直接證據,只憑着聶蒼和聶英兄弟倆平時與死者有財產之爭便認定為兇手。這似乎是有點……”草率二字不好說,必竟這案子是上任縣令辦的,上任縣令高升了,他說話還是要隱諱一些才好。
溫宸頷首:“將這樁案子重新徹查。”
仇長卿點頭:“好,大人是有何吩咐,只管與下官說。”又見溫宸一行三人風塵僕僕,便又道,“不如先在縣衙的客房安頓下來后,再去聶家。”
溫宸看向金童:“住在聶家方便嗎?”
金童道:“很方便,聶家在崑山是有名的富戶,家中有多套客院。呆會去了聶家,小的會去安排。”又問,“那是現在就去,還是?”
溫宸看着外面的暮色:“等會再去。”又轉目看向仇長卿,“屍首已入儉安葬了吧?”
仇長卿點頭:“半個月了,已經安葬了。”
溫宸猜大致是如此,剛才多此一問,是覺得聶家是有錢人家,可能家裏存了冰來保存屍體。
仇長卿令典吏將聶家一案的案卷給了溫宸,包括仵作的驗屍記錄。
溫宸將案卷看過一遍后,發現案卷內容十分簡單,他對仇長卿道:“先將兩位犯人提上堂來問幾句話。”
夜裏審案,這是少有的事,仇長卿心道錦衣衛果真是不畏辛苦,雷厲風行,於是立馬吩咐了衙役將兩位案犯提上公堂。
仇長卿本是要溫宸堂上坐,但溫宸說他只是協助查案,一切還得依仗仇大人主持。
聶蒼和聶英倆人身着泛黃的囚衣,被拖上堂來時,傷痕纍纍,連站都無法站立起來,看來倆人都受過很重的杖刑。
“仇大人,我們是冤枉的啊!冤枉啊!”聶英一跪上堂便大喊冤枉。
“仇大人,青天大老爺,我們兄弟倆沒有殺錦榮,我們是屈打成招,請大人為我們主持公道。”聶蒼作為大哥,即便身體有傷,亦還有些大哥風範。
溫宸開聲:“案發當日,你們人在哪裏?聶蒼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