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

當年

三人的聲音很輕,只有像唐見淵和羅慎這樣武功高強的人,才能在偏殿裏清楚地聽見他們對話。

只聽三人都有些緊張,御史中丞道:“當年我們監軍,飛龍城之戰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不就是羅家被蒼狼國戰敗,慕容英奪回了飛龍城么?”

羅慎聽得皺起眉,果然不是唐見淵派他們動的手?

曹豐想了想,道:“事情過去三年了,陛下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件事,難道其中有什麼蹊蹺?”

韋何沉聲道:“你們難道不知道,鎮國公那邊懷疑羅家是陛下派兵給……”

“慎言!”御史中丞忙捂住他的嘴,“我們三人分別帶兵駐守在東線,哪有兵力去飛龍城對羅家下手!”

曹豐遲疑着問:“那晚飛龍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御史中丞與韋何都有些震驚:“你不知道么?”

“我、不知為何睡了過去。”

兩人更加震驚了,異口同聲道:“我也……”

韋何道:“實不相瞞,屬下來報,那晚兵丁都振作不起精神,一晚上換了四班。”

“怎麼會這麼巧,偏偏我們都睡著了?”

“我是犯困。”

“我被屬下拉着喝了酒!”

“我吃壞東西,拉肚子厲害,那晚精神不好……”

說到這裏,三人突然噤了聲,對視片刻,齊聲道:“莫非有人故意把我們拖住……”

御史中丞是文官,最先鎮定下來:“如果真有人暗算我們,趁機去飛龍城對羅家下手,那麼我們就要擔上玩忽職守的罪責!我們要統一口徑,陛下問起,我們就說那晚我們各自守着城池,確實是羅家不敵敵軍,還曾向我們求援,我們正準備出兵,不過慕容英距離飛龍城最近,他先趕到奪回了飛龍城!”

“就這麼辦!這事過去那麼久了,過了今天,以後再也不要提起!”

羅慎聽到這裏,知道羅家覆滅確實與唐見淵派去的人無關,可這樣他們就沒有責任了么!作為監軍去往前線,又負着守城的責任,三人竟然都有理由睡了過去!就那麼任憑五萬大軍被人屠殺至死,而他們到現在都不知背後的緣由!

他怒火中燒,正要衝出去,被唐見淵拉住了。

“此事朕會徹查!”唐見淵的表情十分冰冷,鷹眼深邃望不到底。

羅慎知道他動怒了,這位年輕的君王向來冷厲淡漠,很少會動這樣的怒,在與太后抗衡失敗后,他有過這樣的眼神,昨日在太虛山對付巨鹿侯,也是這樣的眼神,兩年來只有這麼幾次。

可見這事真不是他所為!

而屠殺飛龍城五萬士兵的那人,能瞞着帝王做出這種大事,那人的手段與膽量絕不簡單!

自己這時候衝出去,也沒法從三人嘴裏問出那人的身份!

想到這裏,羅慎終於按下怒氣。

唐見淵沉默着,等外面三人議定了,他才假裝匆忙走出去,會見了三人。

羅慎在陰暗的偏殿內等着,聽見三人果然用方才統一下來的一套說辭回復了唐見淵。

而唐見淵裝作信了三人的話,又說:“朕想起此事,是因為鎮國公等人不時拿此事來堵朕的嘴,說羅家之覆滅是朕一手造成。”

御史中丞道:“鎮國公等人手握重兵,居功自傲,實非人臣之所為,陛下可有什麼辦法……”

“此事朕會與顯國公商議,時機到了,朕便會出手!”唐見淵說著,讓他們退了下去。

他沒有追究三人在塞北的責任,是不想打草驚蛇。

羅慎從偏殿走了出來,在唐見淵對面跪坐。

唐見淵說:“你聽見了,想必也想明白了,此事得朕暗中徹查,你一人無法完成。”

羅慎深吸一口氣,把多年的仇恨暫且壓下去:“只求陛下在查出幕後之人時,把那人留給臣,臣要親手殺了他!”

他既然相信了唐見淵,就心服口服地稱臣,草原來的漢子向來直率。

“朕答應你。”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即使知道面前的男人扮成女子,日夜跟着自己心愛的人,心中本該對他有敵意,不過此時談論的是國事,他作為君王必須要公平,“那麼刺殺朕之事……”

“臣願意助陛下一臂之力。”

唐見淵臉上看不出喜怒,只道:“那麼,太后出宮前,可有何異樣?見過什麼人?”

羅慎仔細回憶,給出了答案:“沒有任何異樣,不過在出宮前讓裴夫人進了一次宮。”

唐見淵瞭然,裴夫人那次進宮,他在監門衛的記錄里看見過,姜瓊華應該是在那之前發現不妙,然後迅速與母親商量出宮。那麼她到底是哪裏不妙,非要躲出去,讓性格與她截然相反的妹妹來替代?

他想了一會兒,沒有頭緒,就拿起一份奏章,一邊看一邊問:“羅家的事,你怎麼看?”

羅慎想了想,也想不出因果來,只說了幾個可疑的人,唐見淵說會派人悄悄查探。

“事情過去日久,查出真相需要些時日。”唐見淵說。

羅慎點點頭。

兩人之間已無話可說,羅慎正要離去,突然想起什麼來,說:“關於葉家覆滅,臣有話說。”

唐見淵從奏章上緩緩抬起頭來,看着他。

“臣聽說葉家三郎葉承是陛下好友,可臣接下來的話可能不太好聽。”

“你說。”

“當年輔國大將軍帶兵來到塞北,態度傲慢,很快就與父親起了爭執。那一戰,原本是父親要從白狼谷走,捉拿敵國將領。可父親得到情報,敵軍在白狼谷設了埋伏,他決定與葉大將軍從塞其草原出發,一起繞過白狼谷。可出兵那天,父親在塞其草原等了很久都不見大將軍來。”說著,他抬頭看向唐見淵。

唐見淵的劍眉微微蹙起。

羅慎繼續說:“原來是大將軍不想與塞北軍一起走,反而去了白狼谷,他明明知道白狼谷有伏兵,寧願走白狼谷也不願和我們一起……父親趕到白狼谷的時候,一切都晚了。輔國大將軍的人馬全軍覆沒,敵軍已經撤退!所以這件事,是葉家一意孤行,而不是我父親隱瞞了白狼谷有伏兵!”

唐見淵聽完,緩慢地說:“你的意思是,葉家人傲慢?”

羅慎知道葉家與唐見淵交情匪淺,定不肯相信自己的話,便不出聲,神色嚴肅地點頭。

“朕知道了。”唐見淵讓他退下。

看來塞北的情況,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複雜,有人在葉家北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謀划,設法讓兩支軍隊不和了!

唐見淵獨自一人坐在殿中,在紙上寫下幾行字,看了一會兒,便投入香爐中,看着它緩緩燃燒殆盡。

三年前有人害了葉家,又害羅家。

如今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害太后,想要引發帝都動蕩。

這兩件事,或許出自同一勢力的手筆。

或是內賊,或是外敵,或是,兼而有之。

唐見淵立刻安排暗衛北上查探可疑的人,就繼續處理別的政事。到了正午,他起身來到殿外長廊下,略作休息。

師奉恩帶着小太監們來擺放膳食。

看見崔守疆的身影,還有他顯而易見的翹臀,唐見淵緩緩踱過去,淡淡道:“你中意朱雀。”

“沒、沒有!陛下!”崔守疆料想陛下肯定是不喜歡自己與政敵那邊的人有瓜葛,於是矢口否認。

唐見淵目光一閃:“別想瞞朕。”

“果然瞞不過陛下的眼睛。”崔守疆不好意思地笑道。

“別想了。”唐見淵給了他一盆冷水。

“為何?就因為她是姜家的武士?陛下,臣會把她爭取過來的!”

唐見淵不說話,背對他站着,看深秋的陽光灑在長階上。

“那就是她身份低微配不上我?不不不,我父親說只要我找個人老老實實成婚,不管地位高低、何方人士,都不會在意,只要不是個男人!”

唐見淵大半天的抑鬱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他扭頭,看着從小到大的夥伴,說:“你父親說得對。”

“所以,陛下也不反對么?”崔守疆興奮極了,“那我就放心去幹了!”

唐見淵:“……”竟無言以對。

這時候還不能說破羅慎的身份,否則對羅慎、對姜家都不利。

唐見淵想了片刻,說:“朱雀已有婚約。”

崔守疆如遭雷劈!

羅慎回到鳳儀宮,壓住心中的仇恨,又成了朱雀。

靜王精力充沛,拉着朱雀要玩。

姜玿華將他拉過來,對朱雀道:“快去洗洗,吃個飯休息休息。”

朱雀心裏暖暖的,他家二小姐永遠不會忘記關心人,那麼好的人,值得他用性命去愛護。

姜玿華想起什麼來,問他:“陛下召你去說了什麼?關於我?”她以為朱雀還不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所以問得隱晦。

“陛下是說靜王之事,說靜王既然喜歡我,就讓我閑時多陪靜王玩耍。”

“說得也是,以後你可以多陪陪靜王。”姜玿華說著,與靜王去用膳。

**

崔守疆趁着唐見淵用膳,猴急地告了假,溜到鳳儀宮來,找到玉落。

玉落見四下無人,笑道:“崔郎君又要向我打聽誰的事啊?”

“我問你,太後娘娘身邊哪一個是有婚約的?”

“不知,平日裏忙着照顧太後娘娘,宮裏的人不能一個個都打探過來。”

崔守疆火燒眉毛一般急,咬咬牙:“朱雀!”

玉落怔了一怔,笑道:“我還以為是靈犀還是飛鸞呢。朱雀的話,是姜家死士,怎麼可能有婚約。”

崔守疆再次如遭雷劈——那陛下說她有婚約是什麼意思?難道陛下他看上了……

???

對了!怪不得他總是找理由往鳳儀宮跑!最近做事也有意無意地偏向姜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蒼天吶!

崔守疆心灰意冷,再怎麼著,自己也不能搶好友兼主上的心上人啊!

況且陛下他要對一個人動心不容易,那……自己就放棄吧……

崔守疆心如死灰,對玉落道:“好了,我沒別的意思,你幫我保守秘密,別告訴別人。”

“好,我不告訴別人。”玉落前腳剛說完,後腳就把事情給玉離、玉沉、玉隱說了。

玉離說:“雖說朱雀是姜家人,可崔郎君是個實在人,咱們少不得要幫幫他。”

玉隱起身往偏殿走:“那我先把事情彙報給陛下。”

玉沉攔住她:“芝麻大點的事就不用告訴陛下了,陛下事多,忙不過來。”

“可是陛下說,發生在鳳儀宮的事都要報告給他啊。”

玉落拿了主意:“去稟報給陛下吧,我把事情告訴你們,也有這層意思在裏頭。陛下若是反對,咱們就不幫崔郎君了。”

不多久,玉隱過來神神秘秘地說:“陛下堅決反對崔郎君和朱雀的事,他說他們不會修成正果的!”

“難道陛下對朱雀……”

四個宮人竊竊私語片刻,得出了和崔守疆一樣的結論——陛下中意朱雀!

幾人對視一眼,默默分散開去忙各自的,窺探到了帝王的秘密,讓她們心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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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很快就要藉著為朋友操心婚事,悄咪咪對女主下手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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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崔某:朱雀,我宣你……

朱雀:老子是……

崔某:好直爽的姑娘,我宣!

朱雀:氧化鈣!老子是男的!

崔某:好幽默的姑娘,我更宣了!

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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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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