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一次

放肆一次

就在姜玿華反抗不得時,殿門忽然被人推開,唐見淵帶着一眾奴僕站在門外。

他逆着光,身形頎長,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威嚴。

獨孤飛廉連忙轉過身對他行禮。

姜玿華緩緩起身。

唐見淵知道獨孤飛廉在做什麼,眼裏閃過殺氣:“在做什麼?”

獨孤飛廉心情很複雜,他知道皇帝曾和太后如膠似漆,而如今翻起臉來又如此無情。可不管怎樣,自己的意圖不能暴露,就說:“回陛下,太後娘娘一時想不開,想要自戕,被臣攔下了。”

他不擔心謊言會被揭穿,太后是聰明人,面對自己這個唯一能幫她的人,她一定不會供出自己給她吃龜息丸的事。

唐見淵冷冷看向姜玿華。

果然,姜玿華一言不發,沉默一會兒,冷笑着說:“聽說陛下正忙着處理姜家人,居然有時間來見我?”

唐見淵臉色冰冷,看了獨孤飛廉一眼。

獨孤飛廉忙退出去。自從接受了父親要謀反的事實后,他覺得自己曾經對唐見淵的忠誠都是個笑話!

不過謀反是周密的計劃,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動手,只能等,耐心地等。

至於太后……還是得找個機會把她帶走。

殿門被關上,唐見淵淡淡說:“找朕何事?”就遞過去一個字條。

姜玿華展開看了,寫着“晚膳”,她對他笑笑,知道是在問自己晚膳想吃什麼,就展開紙,一邊寫菜,一邊大聲說:“我想請陛下放過姝兒和朔兒!我任由陛下處置!”

唐見淵接過她寫好的字條一看,上面寫了七八道菜。他把字條放好,說:“如何處置,是朕的事!太后還是少惹事為妙!”

說完,他又遞過來一個字條。

上面寫着宮外的情況——

鎮國公已歸來。姜家安置妥當。部署完成。

姜玿華一眼掃過,把字條還回去,冷笑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上天知道姜家有沒有做過那些事!陛下真不想徹查清楚?”

“朕不信鬼神!”

獨孤飛廉在外面聽了會兒兩人吵架,為姜玿華心痛不已。

這麼美好的女子,那麼年輕,本該順順利利地嫁人,有丈夫呵護、長輩疼愛,而不是過這樣的日子!

不過快了,慕容英馬上就要抵達帝都了!到時候帝都亂起來,沒人會管落難的姜太后,自己正好可以救她出去!

唐見淵很快出來,對獨孤飛廉說:“崔守疆替你守半日,你去歇息。”

獨孤飛廉恭敬領命,全然不知道在帝都雲闕城外,最深的暗處流動着一股股本不該存在的勢力。

**

二月底,帝都正在回暖。

今天卻是烏雲密佈的天氣,唐見淵正在宣政殿上朝,看着大臣們為怎樣廢掉姜太后吵得不可開交。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戰鼓聲!

咚!咚咚!咚!咚咚!

不同於每一日開關城門時的信號,這一陣鼓聲無比急促,是城外有戰況!

終於來了!

唐見淵冷冷瞥了下方眾人一眼,如今的朝堂烏煙瘴氣,除了御史台為中心的中立一派,其餘都是獨孤崇義的人。而獨孤崇義低垂的眼中有些許得意,或許能瞞過別人,卻瞞不過天子的眼睛。

立刻有士兵疾馳來報:“陛下,都城四周被叛軍包圍,北面四萬叛軍由慕容英率領!東、南、西三面分別有兩萬餘叛軍!”

獨孤崇義慌道:“這怎麼可能!十餘萬人馬從塞北趕來,沿途怎麼會無人發覺?莫非是你們玩忽職守,故意欺騙陛下?”

唐見淵冷眼看他演戲。

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叛軍的行蹤,這十萬人馬兵分幾路,扮成百姓,晝伏夜出,只在夜晚從郊外行軍,無心之人不容易發現。

可從塞北到帝都幾千里路途,十幾萬人怎麼可能一點行跡也不露!有幾位地方官發現異常,不敢妄動,曾偷偷往帝都上報過情況,卻被獨孤崇義一手遮天,將消息攔了下來。

所以除了他的心腹,朝堂上幾乎沒有人知道叛軍行蹤!

這一切消息都在唐見淵掌握之中,他沉默片刻,開始調兵遣將:“顯國公帶領飛鴻軍守住北三門,曹豐率左右驍衛守西門,韋何率左右武衛守東門,熱辣無私率左右威衛守南門。三日之內敗退者,斬!師奉恩,傳令獨孤飛廉,率羽林衛守住皇宮!”

天子的話擲地有聲,讓所有人為之一肅。

也有人在心中暗嘆時運不濟,才剛跟着顯國公攬了朝中大權,就遇上這等事!八萬飛鴻軍出征西疆,如今只剩兩萬在帝都,加上各個衛府士兵,整個都城的兵力總共不過六萬!養尊處優的帝都軍,對上常年作戰的塞北軍,這不是以卵擊石么!

獨孤崇義等人領命而去。

有膽小怕事的官員顫巍巍建議道:“陛下,大軍兵臨城下非同小可,臣請求陛下更衣裝扮,先逃離皇宮為妙!”

“朕,從未怕過誰!”唐見淵說著,起身離開了宣政殿,往後宮趕去。

姜玿華也聽見了鼓聲,從北面隱隱傳來塞北將士罵戰的聲音,讓她這個在歌舞昇平中成長起來的貴族嬌女既無力又害怕。

雖然唐見淵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姜家不會有任何人遇險,可她從沒有想過這麼近距離地感受戰爭。

“二小姐,不要害怕……”靈犀顫巍巍扶住她的手。

姜玿華扭頭強顏歡笑:“我才不怕,是你們在害怕吧?走,出去看看。”她在宮人們簇擁下來到殿門外。

廊下依然守着謝和與右羽林衛,警覺地看她,不讓她離開。

遠處已經有宮人、太監亂了起來,無頭蒼蠅似地到處亂跑。

而一個人影正帶着幾名宮人匆匆走上台階,來到姜玿華面前,是鄭太妃。

姜玿華知道她來這裏肯定沒好事,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要回殿內去。

鄭太妃手持佛珠,念一聲佛,笑得也像一尊佛,柔聲說:“太后可知叛軍是為何而來?”

姜玿華不理她。

鄭太妃對右羽林衛們使了個眼色,幾名隊長立刻攔住姜玿華去路。鄭太妃和獨孤崇義早已知道對方是慕容英的人,於是在暗中結盟,商量好姜太後由鄭太妃處理,此處羽林衛自然也聽她安排。

謝和慌了,忙拖住其中一個士兵,卻被遠遠地甩開去。

姜玿華轉身看着鄭太妃,臉上毫無懼色。

鄭太妃忽然想起整個後宮被太后支配的恐懼,當時自己“置身事外”,沒能很好地感受太后威嚴,如今孤身面對她,不由猛地一顫。

有什麼好怕的?一個失了家族依靠的小丫頭,連貼身侍衛都沒有,能把自己怎麼樣!

鄭太妃臉色一厲,洪聲說:“叛軍是為鎮國公報仇而來,聲稱要討伐陛下!陛下動怒,下令將太后帶過去!羽林衛,還不動手?!”

羽林衛們正要圍上去,卻見姜玿華氣定神閑地說:“慢着!”

面對這樣一個艷麗精緻的少女,士兵們果然停住腳步,卻不知道這些天不停哭泣咒罵的太后怎麼突然恢復了威嚴。

不應該啊……

姜玿華帶着鄙夷的笑,把鄭太妃和士兵們掃一眼:“陛下與鄭太妃私底下水火不容,他怎麼會讓鄭太妃來辦事?我猜,鄭太妃和叛軍才是一夥的吧?還有你們!只可惜我如今沒了臂膀,否則該提頭去見陛下的,是你們!”

意圖不軌的眾人打個寒顫,不過她那句“沒了臂膀”讓他們挺直了腰背。

鄭太妃笑道:“阿彌陀佛,可惜太后能想通之事,陛下沒法想通。太后與我走一趟,我好讓陛下知道,失去心愛之人是何許滋味。”

姜玿華不由地眯眼冷笑,像極了姐姐動怒時的樣子:“看來鄭太妃是唯恐天下不亂!那麼大長公主要驗我身,也是鄭太妃挑唆的?”

鄭太妃笑而不語,持着佛珠的手微微一抬,羽林衛們再也不客氣,把姜玿華團團圍住。

“好!”姜玿華點頭,既然鄭太妃默認了,自己就不客氣了。

頭頂斗拱里藏着姜家的十幾名武士,殺了這些人絕不是問題!

然而白澤等人正要落下時,忽然看見鄭太妃胸口刺出一把血淋淋的刀。

“怎、怎麼、回事……”鄭太妃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忍着痛想要轉身,而脖子上傳來一陣更劇烈的痛,她癱倒在地,看見一雙玄色長靴從自己身上跨過去。

姜玿華解氣地看着要害死姐姐的人倒下,抬頭看來人,是獨孤飛廉。

“太後娘娘,宮裏危險,請跟我走。”獨孤飛廉大步上前,想要拉上魂牽夢縈了許久的女子。

姜玿華後退一步,頭頂落下十多名白衣蒙面的女武士將她護住,個個高大不亞於獨孤飛廉。

獨孤飛廉似是明白了什麼。

這些本該被關押的姜家武士竟然還在鳳儀宮!獨孤家中了天子和姜家的計!

然而他來不及多想,一邊拔刀一邊低吼:“上!搶出太后!”

廊下頓時刀光劍影。

“二小姐,我們快走!”飛鸞低聲說著,和靈犀一起護住姜玿華準備離開。

“太后!”獨孤飛廉瘋了一般殺出來,大步去追趕她。

顧不得了,他什麼也顧不得了!

當年看着她被行將就木的先帝封為皇后,他惋惜;之後一次次經過鳳儀宮,偶然間看見她的身影,他念念不忘;再後來,這姑娘忽然變得開朗愛笑、貪吃貪玩,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在心中將她當作天女一般默默供奉。

而一旦知道父親要謀反,自己忽然着了魔一般肖想她!

可誰能想到,獨孤家竟然一步步走進了她的陷阱。

走到這一步,他什麼也顧不得了!自己循規蹈矩一輩子,只想放肆這麼一次!

只想……

就在要追上姜玿華時,獨孤飛廉忽然一頓,右肩被橫刀砍中,他眼睜睜看着太后撞進一個男人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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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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