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二十七局
“這雷暴是退回去了嗎?為何這山腰還有這麼多人?”佛紅泥與賀成一身血跡,隱蔽在灌木叢中,佛紅泥盯着烏泱泱一群人,感覺太過奇怪,明明山腰也是受到了雷暴影響的,這一點在她進入道境后,就從多方面得到印證了,包括之前襲擊他們的岩魂梟,也是因為雷暴的影響,才從山腰上的群居區逃到了山腰之下。
賀成將目光收回來,轉過身:“雷暴沒有消失,這群人恐怕都是是戎洲二十七局的人,我進來的時候,在外面的排查區域見過他們之中的一些。”他氣府之中,海納所吸納過來的靈氣,有些變化,越靠近山腰這裏,那一絲絲藍色的雷屬性靈氣也就越發明顯,氣府甚至有了些酥麻的感覺,只是不知為何,山腰的平台上,似乎沒有瀰漫在外的雷霆。
“雷暴沒有消失?”佛紅泥似乎明白了什麼:“公子能夠感覺得到?莫非公子氣府內有海納?”
賀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看着佛紅泥:“紅泥姑娘還真是對我興趣頗深啊,現在不應該是想想怎麼上去嗎?戎洲二十七局攔在這裏,姑娘的先天之道能不能用?”
“用是能用,但是這戎洲二十七局的靈器,堪破一兩絲空間波動還是不成問題的,我這先天之道還不夠完善,行不通的。”佛紅泥說著,又掏出來一顆果子,自顧自吃起來。
賀成皺眉:“這裏是標誌物所在,也是道路匯聚的地方,這裏要是繞開了,下次回到道路上,不知道得是什麼時候去了。”
“怎麼感覺公子這麼著急嗯?所謂行山以觀山,公子跑太快,還談什麼觀山呢,沒用的。”佛紅泥說著,抬手閉眼,於胸前合掌,白光流轉於身上,不過剎那,她身上的泥漬血跡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賀成眼睛一閃,混沌與他說,這依舊是之前的那種空間波動,賀成有些不敢相信:“這也是姑娘的先天之道?”
“先天之道是不變的,但人是變通的,只要合理地改變使用方法,自然會有不同的效果。”佛紅泥笑笑,看着賀成一身邋遢的模樣:“可惜我用得還不熟練,為了避免傷着公子,還是不對公子這般用了吧。”她伸手放到一旁的灌木上,白光流轉上去,那棵低矮的灌木當即粉碎。
賀成連忙搖頭拒絕,心中卻思量着佛紅泥的話,先天之道不變,但是人是變通的。他想起自己的先天之道,多年以來,自己一直避之不及,更別說像佛紅泥一般給先天之道起名了。賀成眼中有異樣的光彩閃動,或許,自己也應該改變使用方法?
“公子既然不想繞,我們恐怕也躲不過戎洲二十七局儀器的檢測,難不成迎着他們走過去?”佛紅泥靠攏過來,身上似乎還有一股少女的香味,賀成下意識嗅了嗅,嗯了一聲。
佛紅泥眼睛一亮:“當真是迎着他們走過去?公子確定?”
迦爾什納是二十七局在這巋巍道境的負責人,巋巍道境並非是二十七局第一次接觸,準確點說,整個母星的道境,二十七局之前都有接觸。相比於見不得光的八極庵,二十七局的人能夠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各個道境之中,更能夠憑藉他們擁有的技術,來尋找到道境之中的寶物。
只是此次來巋巍道境,迦爾什納並非是來找寶貝的,而是來取寶物的,與雲上大家族之一交好的一個家族,正巧有位公子哥,帶着他的朋友們,在這片星域遊歷,聽說了那春秋道境的事情,一行人正在往這邊趕。二十七局的大人知道后,當即派遣出數十支隊伍,母星文明已經殆盡,唯一能夠討好他們的,恐怕也就只有這些道境中的寶物了。
這麼多支隊伍中,最受期待的,便是迦爾什納的這一支。二十七局的大人說了,那位公子的神秘朋友們是什麼背景不清楚,但是那位公子修的是叩元術,雷屬性,巋巍道境之中的卑雷木,便是最好的禮物!
只是可惜啊,迦爾什納捏着眉心,往後一靠,帳篷之外人聲鼎沸,第一批登上去的人,不知如何觸動了卑雷木,引發了巋巍道境有史以來最大的雷暴,卑雷木沒有採到手,倒是折進去十多人,而第一批人辛辛苦苦探出來的路線,還沒傳回來,就徹底沒了。現在外面那群人還在爭論這意外,應該是誰來負責,更是互相推諉,都不願意在這時候上前探路。
帳篷被掀開,有人走了進來,迦爾什納轉過身去:“不是說了嗎?你們要吵在外面吵完的,決定好究竟誰去探路之前,別進來煩我!”
“大人,有人要見你!”下人即使剛剛吵完,也不敢在迦爾什納面前逾越規矩,他恭敬行禮,拱手彎腰,幾乎想要將頭顱低到地上去。因為迦爾什納的身份特殊,若是討好了,這次的意外的責任在誰,最後還是要由迦爾什納來決定。
“見我?”迦爾什納皺起眉頭,拿出面對下屬的威嚴:“我記得我說的清清楚楚,凡是有靠近的修道者,你們全部都轟走,對嗎?”
下人連忙回答:“不是普通的修道者,是一男一女兩個青年,女的矇著面紗看不出來,但是男的我見過,是大人那一日給我們看的照片,那個叫賀成的青年。”
“賀成?”迦爾什納轉過身來:“你說亞腦道境的那個賀成?”
帳篷外,賀成與佛紅泥被二十七局的人圍着,佛紅泥從賀成衣服上撕了塊布下來,矇著臉。賀成一身血跡與泥土,倒是面不改色。他之前在暗中觀察這群二十七局的人,發現他們在爭論的,一是雷暴的責任,二是接下來誰的人去探路,
佛紅泥低聲詢問:“公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既然你我不能自己走上去,當然只能夠靠別人了。”賀成看着前方的帳篷被掀開,提醒佛紅泥:“委屈一下紅泥姑娘了,一會兒千萬別隨便開口。”
佛紅泥皺眉,又問:“公子到底想幹嘛?”
“和和氣氣地談合作唄,還能幹嘛。”賀成說完,昂首看着走過來的人,那人頭頂額頭正中間的地方,竟然有塊金閃閃的突起,像是一個金角,這是個外來者!
迦爾什納走出帳篷,來到賀成面前,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不禁笑起來:“我也曾想過,與現在聞名四方的賀公子見面的情況,卻沒料到,真正見到的時候,公子會是這般狼狽。”
賀成笑笑:“我久聞戎洲二十七局的大名,也是沒想到,見到傳說中二十七局時,你們會是這般狼狽。”
佛紅泥瞥了賀成一眼,這也叫和和氣氣?
迦爾什納表情一滯,冷哼一聲:“不知道賀公子找我們有何貴幹?若是單純想見見我們,現在見過了,我二十七局有要事在身,公子還請迴避!”
賀成目光越過迦爾什納,他抬頭看去,山腰的這片平台是不錯的位置,自此遠望,能夠看見籠罩在藍色霧氣中的山峰上半截。賀成伸手指了指山頂的位置:“我來這巋巍,自然是打算登上山頂,領會巋巍氣勢的,你們二十七局若是想同行,我倒也願意帶帶你們,要是不想,那你們繼續在這裏討論,我就在旁邊等着。”
迦爾什納眯眼,想要從賀成的反應中判斷他的語言,但是眼前的青年語氣平和,情緒沒有任何波動,迦爾什納又想起二十七局那位大人對眼前青年的評價:“心性超常,凡是遇上,務必小心對待。”
務必小心!可是,迦爾什納扭頭看了看瀰漫在半山之上的雷霆,那位公子不日就抵達這顆藍星了,難不成讓人家等着?他又看向賀成,換上一副笑臉:“公子有路線圖?”
賀成笑了笑:“戎洲二十七局若是願意同行,自然是有的,若是不願意,或是別有用心,那恐怕就沒有了。”
迦爾什納思量一番:“公子就不能標個價嗎?”
標價?賀成心頭冷笑,這二十七局的人還真當自己不諳世事么?巴納納提供的巋巍道境三張路線圖,是多少修道者性命換回來的,連自己爺爺,乾坤境界大圓滿的鍊氣師都差點折這裏面,有多難得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莫說標價了,給他們看一眼都不可能。
“恐怕不能”賀成伸手撣了撣身上泥土。
二十七局中有個赤發男子怒氣沖沖邁出一步,卻被迦爾什納攔下來,迦爾什納點點頭:“既然公子如坦誠,那我戎洲二十七局,就只有厚着臉皮跟上了。”迦爾什納轉身吩咐眾人,給賀成二人騰出帳篷來,又為賀成介紹,說二十七局防控雷霆的線布到了那裏,最後還親自送二人進了帳篷,迦爾什納甚至還特意與賀成說,絕對沒有任何監視。
佛紅泥警覺地打量帳篷,這帳篷內有些簡單過頭,除卻兩個乾淨的鋪位,什麼都沒有,首先引起佛紅泥注意的,是溫度。山腰位置,即使賀成與她能以氣御庇護身體,已經能感覺到明顯的寒意,好在一路上都在戰鬥,這種感覺才沒那麼強烈。但進了這帳篷,就完全不一樣了,根本不需要氣御護體,控制溫度,帳篷之中始終保持着令人舒適的恆溫。
佛紅泥伸手觸摸帳篷:“嘖嘖嘖,這材質可不一般啊,以往見都沒見過。”
賀成坐在一張鋪位上:“畢竟是外來者自己用的東西,我們母星人族於他們眼中始終是低人一等的,你我曾經見識使用過的東西,怎麼可能與他們自己的東西相同。”
“公子相信這戎洲二十七局?”佛紅泥又放手在腰間一摸,掏出一枚桃子來。賀成這才看清楚,那裏有個與她衣裳同色的錦囊,居然是儲物的空間錦囊,這等技術的東西對外來者說是極為常見,但是母星人族所擁有的,卻少之又少。
賀成搖搖頭:“不相信他們,但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他們着急於互相推諉責任,同時又迫切地想派遣人去探路,想必比我更着急登頂。對了,此處是觀山的好位置,紅泥姑娘若是不急着上山頭觀巋巍的勢,在此處看看也是極好。”
佛紅泥冷哼一聲,又將那塊布拿起遮住面龐,掀開帳篷走出去。
在另一邊,山腰這塊平台的最中間位置,那最大的帳篷之中,先前動怒想要動手的赤發男子,正在拍着桌子質問迦爾什納:“區區兩個人族而已,將其斬殺,取其顱腦,以我二十七局創造出的器物,窺探他所掌握的地圖,那是輕而易舉,而你呢?你將他們放進來,還騰出了我們的帳篷!你還要恭恭敬敬地對待這兩隻螻蟻?”
迦爾什納推開面前的茶盞,冷靜地看着眼前的人:“羅什摩,大人曾與我說過,這個人族的青年要留意當心,不能把他當成普通人來看。”
“哼,大人,大人。”羅什摩盯着迦爾什納:“他有什麼資格叱令你我?論及血脈,我們二人才更接近各自的先祖!我們不過來這裏歷練,要真說起來,就算是幾日後那所謂要進春秋道境的公子哥見了我們,他也得恭恭敬敬的!他一個下人,也敢對你我要做的事情說三道四?你忍得下去,我早就忍不下去了!”
迦爾什納依舊冷靜:“羅什摩,你家族的人沒有告訴你,歷練就是歷練嗎?血脈代表不了什麼的,你看看那個賀成,有什麼特殊的血脈嗎?可是這等人做的事情,比起雲上那些天驕差么?這是我們在這顆藍星的最後幾年了,不要犯錯,你就是要犯錯,也別算上我。”迦爾什納清楚自己出來這麼多年,等待的是什麼。
聽到最後幾年,羅什摩總算是冷靜了一些,他坐了下來,抬腿就放在了桌子上:“迦爾什納,你真準備讓那小子帶路?他騙我們怎麼辦?我怎麼覺得,他只是想讓我們給他當保鏢?”
迦爾什納點頭:“他是這麼想的,但我們也只能這麼去做。”
羅什摩眼睛微眯:“一個四層氣的鍊氣師罷了,真要是惹到我了,該殺就殺。”
“我跟你說了,他不是普通的青年,你忘記了亞腦道境的事情?”迦爾什納伸手彈了彈羅什摩的腿。
雖說極不情願,羅什摩還是把腿收了下去:“一拳轟開道境?不可能,就算那道境再薄弱,除了雲上那些大家族裏的老怪物,世間不可能有人做得到,是假的。”
“但是道境的確被轟開了。”迦爾什納擦拭着桌子。
“嘭”的一聲,羅什摩雙手拍在桌上:“那就是有人在背後幫他!那也不可能是那隻螻蟻做得到的!”
迦爾什納點頭:“這正是問題所在,無論是八極庵也好,還是我們也罷,都沒能找出到底是誰在背後,頂多猜出用的是符文的力量,不是嗎?”
羅什摩笑起來:“難怪父親聽說我與你一同歷練,讓我多向你學習,迦爾什納啊,迦爾什納,你真不愧是僅次於雲上那些天驕的人才,只是可惜啊,”他伸手張開手掌,透過指縫看着迦爾什納:“可惜,你不是出生在雲上的人,今生即使再努力,也只能仰望。”
迦爾什納沒有動怒,只是翻出一張紙來,上面印着文明館幾個字:“可惜的是。你我不是第一批登上這顆星球的人,若是能親眼去見見這顆藍星原始的文化,或許我會更喜歡這裏。”
羅什摩冷笑一聲:“春秋道境之後,你想去哪看,隨便去,到時候沒人管你。”
羅什摩走出帳篷,注意到了遠處帳篷外,坐在地上抬頭似乎在仰望山峰的賀成,羅什摩蔑視一眼,輕笑一聲:“螻蟻,也配仰望蒼天?”
賀成聞言,不為所動,羅什摩負手,自傲離去,他沒有注意到的是,賀成此刻正閉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