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春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的呢
雷霆荊棘從虛空之中瘋狂生長出來，藤蔓穿插其中，交織成一張大網，隔斷鶴千冮前行的道路，鶴千冮探手出去，揮拳一擊，手臂上一層層氣浪堆疊，在拳頭觸及那雷霆荊棘的剎那，一層層氣浪推向拳頭，推着這一拳繼續前行，此種氣勁，已經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層了，如鶴千冮曾與賀成所說，再基礎的招式，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也能爆發出滔天威力來。
這一拳乾坤境界的氣沖，硬生生將面前的雷霆荊棘壁壘打穿，只是那雷霆荊棘之後，是周身纏繞着紫光的王二卓，對方同樣是一拳轟過來，只是鶴千冮這一拳氣沖，氣勁已散，那雷光閃爍的拳頭迎上來，避無可避，兩拳相撞，氣沖那將盡的暗勁如何敵得過王二卓準備許久的一拳，一聲悶響，鶴千冮被砸飛，好在他早有準備，伸手拉扯靈氣，讓自己偏移，躲開了下方的石碑。
王二卓居高臨下：“早就聽說你鶴家有‘斬’字訣，招式詭變，看來也不過如此啊，鶴千冮，你這不過乾坤境界的修為，能讓我都要避開你的鋒芒，已經是極強，只可惜啊，你還是輸了。”
王二卓殺氣隨目光挪移，最終傾斜在華夏的天驕們身上，幾乎沒有猶豫，霍心未到，鶴千冮已敗，王二卓怎麼會放棄眼前這等根絕禍患的大好機會！
雷霆在空中蔓延，對於這群尚處於基礎境界的年輕人來說，這等速度太快了，有人慌亂着想要轉身逃跑，有人倉促想要抵擋，但於這漫天雷光來說，他們喚起道則所帶來的波動，太過弱小了。在這危急關頭，在華夏天驕的後方，有土黃色的靈陣出現，迎着那雷霆而去，是後方的華夏軍隊動手了，沒有人指揮，但在這個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出手，道則竟然交融起來，以隊伍核心的幾個符文師為中心，推出了這個有些殘缺的土黃色靈陣。
蔓延出來的雷霆接觸到土黃色的大陣，竟然被擋住了，但也只是片刻而已，隨着王二卓一聲狂喝，附近所有修道者的道則都顫抖起來，甚至於那些靠近場地，還未被石碑波動摧毀的靈木，都隨着這一喝，變得枝葉模糊，道則不穩起來。
這是王二卓釋放出來的，純粹的境界威壓，無差別地壓迫着在場的所有修道者，修為差距越多，所承受的威壓越是沉重，除卻一臉莫名其妙的賀成，以及那被奇異光芒籠罩着的羿雲、風溫南，在場的所有生靈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華夏軍隊的大陣，在這一喝之下，徹底破碎開，無數軍士口吐鮮血，核心的幾位符文師還想咬牙堅持，但隨着雷霆順着之前那靈陣的脈絡反噬過來，他們終於也支撐不住，紛紛癱倒下去。
看着周圍的一切，賀成疑惑皺眉，自己竟然沒受影響？他剛才在王二卓那一聲狂喝的剎那，似乎又看到了那漆黑的詭秘之物。
王二卓沒有發現賀成的異常，穩穩噹噹站在了空中，在他看來，現如今這片場地上，再無威脅，他冷笑着舉手，掌心雷霆凝聚：“華夏啊華夏，呵，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你們倒是狂妄，一聲華夏何在，震懾住一眾修道者，如今呢？”
王二卓感知到他困束住霍心的道法，已經被霍心破去，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找過來，旋即眼睛一眯，不再猶豫，將掌心雷霆對準華夏的天驕們拋擲出去，同時譏諷問道：“如今輪到我來問問你們了，華夏何在啊？”
那雷霆聚而不散，裹挾着磅礴的能量，已經到了華夏天驕們的頭頂之上。
穀子邁步上前，手中一直死握的旗幟晃動着，他想要叫喊出來，自己這個旗手還活着，華夏的軍隊不能倒！但這時候有身影從旁邊飛掠過去，速度極快，那身影兩步踏出，便有音爆的聲音響起來，眾人還沒看清人影，就聽得青年的聲音在回應王二卓了：“在的呢！”
這聲音，是賀成！
賀成邁出第三步，速度已經到達自己的極限，他當然沒那個能耐硬抗這王二卓的雷霆，但是他有別的法子。
第四步邁出去，修道者們發覺自己身旁的靈氣被帶動了起來，宛若一道道洪流，以賀成為那百川之頭匯聚而去。王二卓看着這一幕，依舊沒動，他不相信這個元門境界的小子，能擋住自己一招。
第五步踏下去，賀成騰身而起，他無法動用心眼來讓自己此次的演化更加完美，只能讓小瑟曦將強化大陣落入自己氣府之中，加強自己對靈氣的操控能力。
記憶閃爍，氣府中所見場景再次浮現在賀成眼前，是那隻從水底躍出的鯤，那隻氣勢磅礴，張嘴要吞噬天道的鯤，那隻在自己破境之後，吞下劫雷的鯤！
這些都是一隻鯤，是賀成如今要演化的這一隻！
靈氣交織，繁複重疊，道則以賀成為中心展現出來，吐息如游鯤，勾陳如活物，在某一個瞬間，道則的演化到了極致，一隻鯤的身影憑空出現，即使只見過一次，賀成依舊在這關頭，將當初吞雷霆的鯤，演化出來了！
巨鯤身影閃爍不穩，但依舊迎着那雷霆張嘴，雷光閃爍，王二卓詫異，他分明感知到了一股新生的道則，並非是眾人所見的鯤吞了他的雷霆，而是那道則將他的雷霆湮滅，可那新生的道則，隨即又隨着那鯤的消失，消失在了王二卓的感知之中。
雷光消散，賀成落地，巨鯤重歸虛無。
天地寂靜，青年昂首看着空中的王二卓，怡然不懼。王二卓這才發現了另一個問題，這小子竟然沒受到自己的境界威壓影響？
他再去感受，對方明明是鍊氣師，可為何會感知不到他的道則波動？一股不好的念頭從王二卓心底深處蔓延出來，他扭頭沖羿雲道：“公子速速上前，接觸那石碑！”
羿雲看了賀成一眼，轉身走向那石碑。
賀成皺眉，竟然厲聲喝問起王二卓來：“閣下真當我華夏好欺負？”他手心中已經有死氣開始翻滾，賀成早就想過了，華夏若是無法得到這道境終極，這道境便也沒有存在的意義，就算是無盡因果纏身，滔天業障攔路，又如何！
他就算拼着讓氣府再破碎一次，也要將華夏的這一線生機，搶過來！
白天師曾說，這死淵，曾葬送世間萬道，如今賀成不再以靈氣演化萬物，而是單純地要將死氣釋放出來，賀成如今滿心皆是一個字：殺！
賀成的金色識海不知是受到了那狂躁殺意的影響，還是氣府中死氣的影響，開始有黑色的痕迹浮現，而他眉心的金色水滴印記，也開始變化，水滴變得模糊起來，一圈圈細小的黑色紋路纏繞在邊緣，相互連接，宛若一圈鎖鏈，將中心的金色包裹起來，最終形成一個全新的，梭形的印記，中心金黃，外層漆黑，雖說比起之前的水滴印記，大小似乎沒有多大變化，但如今這印記看起來，給賀成陡增一分邪性。
那眉心的印記滾燙，賀成彷彿又看到了幻境中的那黑色之物，藏匿在無窮虛空中，朝着自己包裹而來，但賀成如今心頭毫無懼意，只有殺戮念頭的他，抬手一揮！黑暗破碎，光芒照破幻境。也就在這時，熟悉的感覺回來了，是先天之道。
那石碑上的巨眸，在這個時候望向了賀成，是它等待的那個人來了，石碑顫抖，羿雲眼看着要接觸到石碑了，石碑突然又爆發出一股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波動，道則緊閉的衝擊之下，無人倖免，賀成雙眼恢復清醒，眉心的印記冷了下去，王二卓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面，所有生靈都感知到了自己所修的道則離自己而去。
羿雲僵持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自己觸動了什麼，王二卓問道：“公子成功了？”
若真是道果，必須是天賦絕倫之人，才能動其分毫，常人莫說觸動，更別說承載了，就是接觸都不可能接觸，如今石碑再次爆發出波動，王二卓當然以為是羿雲觸碰了石碑，引發的衝擊。
但羿雲搖頭，聲音沉了下去：“不是我，而且，也不對勁，這一次，貌似不止是道則緊閉了。”
很快，有獸族叫嚷起來，之前的道則緊閉，獸族都能很快地恢復，如今的緊閉卻遲遲不曾恢復，所有人都變成了普通人，不論是靈召，符文，還是鍊氣，橫煉體所有生靈的道則，都消失了。
王二卓面色難看，但他察覺到到了另一件事，霍心在他的感知中消失了，亦或是說，他不能感知到霍心了，自己的道則，也被剝奪了！
賀成握住拳頭，既然大家都是一樣的了，誰還怕誰，他邁開步子就朝着石碑走過去：“看樣子，這道境的終極，與諸位無緣啊。”
羿雲冷笑：“狂妄的小子，真以為解下上位修道者一招，就有猖狂的資本了？你想吞下這終極，也不怕被撐死？”
賀成沒有動怒，而是笑了起來，他以乾乾淨淨的笑臉，扭着頭，看着場上的所有生靈，其中有後知後覺的阿莫西林，也有一臉陰翳偷瞟迦爾什納的積土，所有人都莫名膽寒，特別是母星上，曾見過賀成這種笑臉的修道者，他們心底生出恐懼，彷彿現在站在那裏的，是一個隨時能夠吞掉自己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