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次自殺未遂出獄05
別說這裏的環境,單就我進入大院后的遭遇,也不能算是醫院!
讀者啊,我被推進這個小房間當兒,相信你已明白這是什麼地方,從汽車站韓二水那幫傢伙、經過所謂的警察、到眼前的謝院長這伙東西,可謂也已解釋了他們一路下來的人性了!
在臭味沖鼻之間坐了一會兒,壯年人還沒敢動彈,我卻坐不下去了,但不是由於地上的“臟”,而是因為我本已被打痛的身體又被剛才推倒時摔痛了屁股。雖然知道自己有了床,但我也不想動了,於是我擦了兩把頭臉之上的汗水,睡到水泥地上。這時,進來兩位青年,他們跨過我,就坐到壯年人身邊。然後,他們仨人一邊眼神奇怪地看着我,一邊小聲地敘着話……逐漸的,我油然感覺他們是在同情我,不過,我並未輕鬆,因為這種屋子我從沒進過,只在電影上見過牢房的,頭上的小吊扇又臟又舊、也沒轉。從四壁的石灰,到屋頂的石灰,真的全“灰”了,還沒有他們仨人的面孔白呢!可是,我都看不下去,“吁——吁——”喘了幾口粗氣,便閉上了眼睛。
然而,“韓二水——警察——謝院長”的嘴臉立即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緊皺眉頭也趕不走他們。唉聲嘆氣地翻了幾下身子,抗日戰爭的影片卻開始湧入我的腦海,“漢奸——法西斯憲兵——日本軍官”從汽車站、警車直到“市公安局安康醫院”皆在敗露着他們的模樣!仰面朝天,中國人民曾經痛斥過的幾個歷史罪名已從書籍中移下,響亮在我的耳畔:秦檜跪倒在岳飛像前,法西斯憲兵還是日本鬼子,東條英機最後上了絞刑架……
房間雖然小,但我眼前腦海的面孔已經越來越多——韓二水、程站長、王狗子、方偉風、郝科長、阿三與小皮等;汽車站的警察和警車裏的警察;謝院長及其手下。
他們的嘴臉陰險猖獗過來,由此相連的抗日過程也越來越長——陳公博、周佛海、梁鴻志、傅筱庵、殷汝耕、李士群、陳璧君、丁默邨、王克敏等漢奸已經永遠釘在中國歷史的恥辱柱上;抗戰勝利后,好長好長的日本鬼子隊伍在神州大地上都是低着頭、舉着雙手的;當東條英機與廣田弘毅、武藤章、木村兵太郎等跪在絞刑台時,谷壽夫早被槍決,本庄繁也畏罪自殺了!
聯想至此,我情不自禁地感到了慰藉,開始想起了親朋好友!同學和老師的名字是多麼親近,我永遠難忘他們的幫助,像故鄉中學同學的幾次聚會,好友呂建和特意跑到我家,校友董禮英真誠的勸慰;到無錫市工作一下,大學同學解學軍就將我接到了南京市與大學同學張幼松和小薇碰杯;當時,大學同學王書俊和汪義文也未斷在鎮江市和江陰市邀請我;之後,大學同學蔡雲飛還為我在深圳市找起了工作,張幼松和小薇又繼續熱情地款待我;老師的稱呼已經親熱了中外古今,我忽然覺得自己不久還會遇到中學段老師,她那可愛的笑容猶在心目;而我大學時的寢室並不大於這個小房間,但是進入其中的人情之差?尤其大學姚老師還常在周末攀上學生宿舍樓,教學我的課餘習作,所以我在幾年前已經感激不盡地發表了一篇散文《為了那份關懷》,回敬她的愛心——
“……姚老師教授我們《大學語文》。正是她生動的講解,我這個理工科的學生,逐漸的愛上了文學。但我很害羞,經常將習作丟給她后,就跑開了,她不得不親自到學生宿舍找我、教我,而她一直未計較我這個寫作熱情很高的大孩子的錯。
“一個周末午後,室友們正南腔北調地擺着龍門陣。乍見她笑容可掬地找到我門前,問我在哪個宿舍,大家都很詫異。當聽到她說出來意是為了講解我的習作時,我簡直難以置信:才入學不久,姚老師竟如此關懷我們!我頓時感到似有一股暖流熱遍全身。急忙招呼姚老師坐下。她拿出我的習作,同學們都不約而同地圍上來。我不僅從姚老師娓娓動聽的講解中獲益匪淺,而且,也接受了同學們一次次由衷的鼓勵和鞭策。
“《大學語文》課程圓滿結束后,我對文學的興趣依然未減,每有習作寫完,就首先跑到她面前。她如教我們課程時一樣耐心、一樣高興地教我。那些日子裏,在她的身邊聽着她親切的解說,是我大學生活中最大的快樂!
“姚老師忙着工作,也在為我擠着時間,漸漸的,我有些愧疚,怕姚老師多費神,我不再去了。
“不久,在校園內遇見了她。‘怎麼這段時間沒有習作了?’姚老師關懷的目光注視着我。怎麼回答?我心中很矛盾。憋了一會兒,當我吞吞吐吐地將不願再麻煩她的心情道出時,我發現她的笑容突然凝在臉上。姚老師第一次‘冷酷’地批評了我,要我當即打消顧慮,繼續將習作交給她。……”
姚老師雖然比段老師大十來歲,但她朗如明星的大眼珠子黑亮於眼鏡後面,文質彬彬的面容已新月般清暈絕俗了,到我們同學之中,周身也透出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而她每次文雅地講解我的習作之時,都在津津有味地流溢着詩韻,寢室就彷彿書齋似的,加深了同窗之誼,琅嬛福地也!所以,那時我已經暗下決心:一定將寫作堅持下去!
回憶過老師與學生的關係,這一次領導與員工的矛盾引發我更深的思考。站長的權力是人民賦予的,原本應該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可到了韓二水手裏卻變成了霸道的護身符,變成了欺負員工的兇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走狗”一詞決非無中生有,因為程站長、王狗子、方偉風、郝科長、阿三與小皮等的惡言毒行就在證明着這兩個字!他們不是在服從正義,而是在奉承權力,並不介意韓二水的行為是否合法,即使權力沒有發話,他們也要厚臉無恥地拍馬屁,自願作為權力的奴隸,架相領導,損害同事。
特別意外的是,這條丟開對權力的制約而俯首稱臣的路線,竟然經過警車延長到了“市公安局安康醫院”——汽車站裏的警察官官相護,失掉了一層防線;警車裏的警察狼狽為奸,又失掉了一層防線;謝院長及其手下同流合污,則失掉了最後一層防線!
——這條路線三段不斷的拍上壓下,終於昧着良心將我關進了“市公安局安康醫院”!
讀者啊,我確實患過病,但是在外面多年、多家醫院也沒醫生要我住院過,而汽車站既非醫院,他韓二水也不是醫生,竟使我住進了這個帶着“市公安局”名字的醫院,真不知還要再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