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冰之城 第六章 on
直到晚上在酒吧,剩下哥四個的時候,幾個人旁敲側擊,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天涯何處無芳草……女人啊……”
王樹扶着陳昜的肩,拿着酒瓶子在桌上敲了敲,半醉半醺地以過來人的口吻意味深長地感嘆,“永遠是下一個好……”
李輝和羅永亮態度含糊地表示認同。
王樹立馬指着他倆,“囁,囁,這就有兩個最好的反面教材!”
“不要亂指!”
“你這叫生活作風敗壞!要除籍的!”羅永亮不服地還擊。
“所以要趁沒除之前壞個夠啊。”
“啊呸,婊臉。”
“要臉,要臉的都餓死啦。”
“喂喂喂,主角在這裏好不好?”
“我沒事。”陳昜聳眉。
“當然沒事,我們知道你沒事。”
“失戀嘛,很正常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別廢話,給點實際行動。”
“唉,好!作為兄弟,今天我就出一次血……”王樹拿出手機,打開圖片集,滿臉的不舍,“這裏面的,隨便挑,挑好了,我幫你叫出來。不過事前聲明啊,能不能搞到靠你自己的啊。”
李輝瞄了一下,眼睛霎時亮了,“哇靠,那麼多!”
“喂,沒說給你……”
“這個這個,挖槽,有容!乃,大!可以啊!”
“一般……”羅永亮正兒八經地偏頭,然後慢慢地湊了過去,“般,嘛……哇……欸……喔…….”
“你不是不看嘛,唉,唉,給跟你們說,這個,這個不錯,哎哎,不要動,這個不要想啦,人家是塔莎的頭牌,隨隨便便上萬一晚,想都不用想,這個,這個,漂亮吧?就是有點狐臭……”
陳昜看着圍在一起的哥叄,不禁眨眼。說好的開解呢?
百無聊賴,他看了看周圍。現在才9點多,酒吧剛開門不久,別說客人沒多少,連工作人員都還沒就位。他見三人一時半刻也研究不完,於是上了一趟洗手間。走出吧廳,從過道經過的時候,他見到長長的吧枱的靠近門口的最邊邊的位置,有個蓬亂長發的人趴着,像是在睡覺。
這傢伙難道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趴在這的?
陳昜不禁疑惑。這人叫阿市,在酒吧里是個比老闆娘還出名的男人,幾乎沒幾個來過的人是不知道他的。據說,他以前是步雲橋的首席保鏢,打架巨牛皮。陳昜是很好奇的,可惜這兩年來過這酒吧十幾次,雖然每次都見到他趴在那睡覺,卻從沒機會見識。嗯,那誰是步雲橋?在這區街知巷聞的大人物,可惜前兩年被抓了,因為涉黑被判了好幾年。聽說隔壁街的中曜大廈的原老闆韓曜就是他當街幹掉的,前兩年鬧的很大,不過沒有證據,所以不知道是真是假。陳昜以前跟着李輝幾個人經常來這一片玩,因而知道了一些逸聞,然後將其當成故事來聽就覺得蠻有意思。
從洗手間出來,正要回去,挨着吧枱的通道那頭卻傳出了一個聲音。
“誒!小孩。”
陳昜扭頭一看,見一個極高挑的女生站在通往廚房的微微顯暗的走廊過道里,正朝着自己招手,“幫我抬一下好嗎?”。陳昜低眼一看,卻見她腳前放着一箱東西,應該是酒水。沒多想,他轉個身走過去。經過叫阿市的男人身後的時候,還看了一下,卻發現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不知什麼狀況。
“謝謝。”
“呃……”
陳昜看她一眼,視線卻被她後面的燈火照了一下,沒看清她的樣子,只看到她大波浪的長發和嘴角的媚媚的淺笑。不過僅是輪廓,感覺就很美幻了,聲音也很好聽。熱天,她穿着無袖的大碼連衣裙,陳昜俯身搬箱子的時候,被她露出來的一雙筆直的大長腿晃到了,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放在吧枱下面就可以了,謝謝。”
“呃。”
“哎呦呦,紗姐,對不起,對不起,上了個廁所……啊,不好意思,讓我來,我來可以了,謝謝你兄弟……”
“沒事……”
等到調酒師從裏面跑出來,陳昜已經把箱子放下了,被一番感謝,都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下次不要把東西放在過道。”
“是,是,不好意思紗姐,沒有下次了。”
“去做事吧。”
“好好,麻煩你了,不好意思,兄弟,謝了哈……”
……
陳昜搖搖頭,走開了。看這調酒師的表現,感覺有點害怕‘紗姐’的意思。可惜,陳昜沒見她出來,應該是進裏面去了。又看了叫阿市的一眼,他往回走了半路,猛然一驚,才想起來,這‘紗姐’難道就是那個‘紗姐’?
很有可能。
默默回到座位,陳昜覺得沒跑了。不然,哪有那麼巧。再說了,除了她之外,誰敢在這酒吧里自稱‘紗姐’?
“喂——”
“啊?”
“別這樣啦,讓你挑啦。”
……
陳昜的心不在焉看在李輝三人眼裏,就成了情傷,討論了半天的圖集暫停了,紛紛地表達着多年共同革命建立的血濃於水的友誼,表示同情和憤慨,以及還有一點點看完圖集后的蠢蠢欲動。
王樹率先以老司機的身份推薦道:“這個可以,清淡一點,適合你啊。”
“毛啊,要就要這個,一看就胸懷大志啊。”
“屁,說你沒經驗,這一看就假貨啊,這個,這個好,碩大無朋啊……”
“什麼,什麼鬼。”
“大到沒朋友啊。”
“喔喔——”
王樹、羅永亮恍然,大點其頭。
……
這會兒,陳昜都不知道他叄到底是真的來安慰自己的呢,還是純粹就找個借口好名正言順地出來浪。不過,有一點陳昜還是有點奇怪,然後問了一下,才確定了消息源是從苗儷那邊傳過來的。想想,倒也不怪了,因為當初陳昜之所以能和瞿敏聯繫上,本來就是苗儷牽的線。倆人是朋友,但聽李輝的意思,知道瞿敏甩了自己之後,苗儷很不理解很生氣,目前跟她快要斷絕關係了。
陳昜的心情挺複雜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該不該解釋。
“分了也好,我覺得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突然,王樹來了一句,然後幾個人就齊齊盯着他。他愣了幾秒,接着又驚又怒,戰術後仰,大聲喊冤:“不要這樣看我!大爺的目標是萬人斬沒錯,不過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還是懂的OK?!”
“那你什麼意思?”
“沒有……”
“肯定有東西,說!”羅永亮拿着酒瓶子懟着他。
“我……”
王樹瞄陳昜一眼,猶豫了一下,才如實交代說,“真沒什麼,哎我說我說……去年,苗苗介紹你倆認識的時候,我們不都在場嘛?就是,後來有件事我沒跟你們說……”他又看了陳昜一下,吞吞吐吐:“隔幾天,她有拉我好友,哎,我重新聲明啊,不是我加她啊,我連她的號碼都沒有的,不信你翻我手機,欸卧槽你還真翻……沒有吧,說了沒有啊,我就隨便回了她幾句話,就刪了,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好吧,以我的下半身幸福來發誓的……”
夠毒了,陳昜三人就信了。
李輝問,“那她說什麼了?”
羅永亮捅他一下,“說!”
“忘了……”
架不住倆人凶神惡煞的樣子,王樹吞吞吐吐:“就,她主動找我聊了幾下嘛,我不就沒理她了嘛……”
於是,都沉默了。
陳昜撓撓後頸,想了一會才說,“正常啊……”
“對呀,很正常啊……”
都正常,只不過,陳昜是覺得,女生優先選擇物質條件更好的對象,無可厚非;而王樹的意思是,那時倆人還沒開始交往,自己絕對沒有撬兄弟的牆角。李輝和羅永亮旁聽着,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於是就有點冷場。不過還好,幾人間的感情最早的都得從幼兒園算起了,所以也不至於尷尬。而且,快到10點,隨着音樂聲的放大,酒吧里的人漸多,氣氛逐漸熱了。最關鍵的是,公主們陸續登場。
“嘿,那麼早——”
“欸,KIKI,過來過來——”
……
陳昜一看,卻也是上次在飯局上有個一面之緣的那個女生。她今天也是畫著濃妝,又穿着比較輕薄的紗裙,裏面的內衣若隱若現,把女人成熟身段的朦朧美凸顯的淋漓盡致,非常的撩人。
難怪非得來這。
陳昜還奇怪,為什麼非得來‘on’,那麼捨得砸錢。現在一看,丫的一石多鳥,自己就是陪襯的。
不過,好歹是兄弟,他叄還是有點良心的。與KIKI互相撩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湊過來,踮着腳在陳昜耳邊大聲說話,“心情不好呀?我給你介紹兩個姐妹?”
酒氣和香水的味道撲鼻而來,陳昜不由歪頭,看看她,微笑搖頭,“不用,謝謝。”,然後她又踮着腳,但距離稍遠了一點,笑着說了一句什麼,可惜音樂聲大了,陳昜聽不清,於是又笑笑搖頭。
再之後,她回到王樹身邊,親昵地幾乎貼着他的耳朵說了什麼。後者聽完,轉過來翻了個白眼,表達了自己的沒好氣。陳昜就笑了笑不說話,甩甩手,日常示意他們自己玩,不用理會自己。
開始,幾人還有點顧及,時不時過來喝一下,聊幾句,後來人多了,嗨了起來,就徹底玩開了。尤其是偶爾有公主過來的時候,更是忘乎所以,喝啤酒就像喝水一樣,不到半小時就把一箱幹完了……陳昜看着都有點心痛。這裏可不是後面的夜場,酒貴的要死,這麼一喝就沒了幾百塊……然而話說回來,到這來就有心理準備了。再且,這應該還算是最低的消費水平了,要是再低,那些公主們根本就不會多看你一眼。別看她們笑容滿面、熱情洋溢,實際比誰都精明。
陳昜看着他們玩,獨善其身地坐着吧凳慢悠悠地轉着圈,觀察這酒吧里的不同的人,也不覺無聊。
全場的焦點,自然是像KIKI這樣的遊走在全場的公主們。這些女生,大多是20歲出頭的樣子,才是青春靚麗的年紀,遊走在男人之間卻已經遊刃有餘。她們在嬌嗔啐笑之間,就讓卡座上的貴賓揮金如土;她們利用零碎的時間到屌絲面前小酌幾杯,讓他們神魂顛倒,想入非非;她們也會充分照顧像王樹這樣的雖然消費並不太高但卻常來的熟客的感受,神情舉止親密,以此維持彼此的關係;她們會甄對不同的客人制定不同的接觸距離,時而熱情,時而冷淡,情緒在嬌羞、幽怨、嗔怪、羞惱……之間隨意切換;她們對氣氛的把控堪稱爐火純青,讓客人心甘情願地就喝下更多的酒水……在這個由迷幻的燈光、躁動的音樂交織而成的世界裏,她們猶如身披綵衣的獵人,只需要一個眼神接觸就能分辨出誰是潛在的目標,僅憑一顰一笑就能讓獵物乖乖淪陷……
陳昜喜歡觀察、琢磨不同的人,而這些出沒在夜場中的女生,無疑是其中最有意思的群體之一。
“您好,這是您的‘幻彩’。”
“誰點的?”
名字好聽,但其實就是自調雞尾酒。陳昜有些奇怪,他們一般只喝啤酒。要知道,這玩意不僅像汽水一樣不經喝,也不便宜,就這服務員送上來的小半打,起碼得三、四百,在這都夠買一箱啤酒了。
難道掉坑裏了?
公主趁客人喝多了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哄其買單是常事,但陳昜望望他叄,好像也還沒喝到傻叉的份上。正當他想要問個清楚,送酒過來的服務員已經微微一笑,解釋道:“這是‘紗姐’送的,請慢用。”
誰?
因為音樂聲太大,陳昜不確定是自己沒聽清還是聽錯了,下意識地看了看吧枱那邊,卻沒什麼發現。回過頭時,服務員已經走了,想問也問不了。他想了一下,不管了。沒送錯就行,反正不用錢。
等到李輝三人回來,陳昜就說是不知道哪個誰喝不完要走了送的,他們一看都是沒開封的,就信了。倒是過來逛場的KIKI有點疑惑,但見陳昜一臉無害,也不好問什麼,喝了幾杯又回去卡座那邊了。
陳昜等他們把所有雞尾酒喝完,又觀察了一會兒,暗暗點頭。
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