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店小二一臉茫然,珍珠愈發不可思議,“沒有羊醬?那這羊湯咋喝?”

她三叔又跟着附和,“就是,我就沒喝過不帶羊醬的羊湯。”

小二一聽,茫然轉成慌張,連忙躬身說讓等會兒,一溜小跑到了后廚。

掌勺的就是掌柜,擦着手出來,見面先給了個笑,“敢問客官,羊醬究竟是什麼?”

珍珠給自己那碗湯里加了韭菜花和醋,“就是一種調滋味的辣椒醬,用羊雜碎做成的,掌柜的,也難怪你這店裏沒食客,沒有羊醬這羊膻味可是壓不住的,除非多放韭菜花和醋,可是……掌柜的你自己嘗嘗,放多了這個,還有羊肉味嗎?”

掌柜的擺手沒嘗,“姑娘說這個事兒我心裏也有數,可照你這麼說,放了羊醬就不膻,還有羊肉味?”

“不光去膻,還提鮮呢。”

掌柜的來興趣了,“那敢問姑娘,這羊醬上哪買去?”

珍珠慢慢喝了幾口湯,看看掌柜那渴求的眼神,覺得自己這樣吊胃口簡直喪盡天良。

“這醬我就會做,不過現在手上沒現成的,掌柜的要是有意,我今晚回去做,明後天讓我三叔找時間拿過來給你嘗嘗,你要是覺得好用,咱再商量價錢。”

掌柜本來就為沒生意犯愁呢,一直沒想出來什麼好主意,這回瞌睡遇上枕頭,直接就答應了,“就按你說的,要是那羊醬有這麼好,你做多少,我要多少。”

“還麻煩掌柜的把殺羊剔出來的羊雜碎賣給我,另外還要些羊油。”

羊雜碎本來也不值錢,原來天暖的時候都賣給外頭小攤做雜碎湯,現在天冷沒人喝那玩意,就都剩下了。

掌柜的上後頭收拾出足有五六個羊的下水給拿過來,“都凍着呢,這些你攏共給我二十文就成。”

收了錢又有些不放心,“不知姑娘直接給個價吧,那羊醬打算怎麼賣給我?”

珍珠杵着下巴想了想,“一副下水大約能做出來十碗,一碗八文錢。”

掌柜的一噎,“我一副下水給你不過四文,你回頭來賣我就賣八十文?”

“那掌柜的想過沒有,這一碗羊醬能配二十碗羊湯,你花八十文買我的醬,就能多賣出二百碗湯,你算算哪頭合適?”

掌柜的沉思一下,“那就等着姑娘把東西送來試試再說。”

喝完湯,珍珠要了濃茶漱口,可一出門被冷風一打,還是膻得直反胃,瞅着旁邊有賣糖葫蘆的,珍珠買了三根爺仨慢慢啃着,又給自己家裏買了些吃食和零用,回到板車處,等着回村了。

板車依舊給拉到老沈家門口卸的貨,王氏為表示感謝,給車把式送了一碗鹹菜,還特意囑咐明兒一早把碗捎回來,她到村口去取。

瀋水生那根糖葫蘆就咬了一口一直在嘴裏轉悠到現在,見到她娘就敲了一顆塞王氏嘴裏,“娘你這麼摳門的人都往外送禮了,看來這鹹菜真是要臭家裏了。”

王氏嚼着又酸又甜的糖葫蘆拍了他一巴掌,“你少在這兒給我滿嘴跳大神,怎麼就臭家裏了,就沒剩幾碗,要不是秀娘張羅着把剩下的都拿走了,今天就得賣個精光!”

瀋水生一臉的呆像,馬上又緩過來,“我就跟趙趕鵝說過,不嘗過柱子家的,哪能知道咱家的好吃!”

王氏心情好極了,笑呵呵地說,“你說得都對,不過也不光因為咱家的滋味好。”

“那還因為啥?”

“昨兒買柱子家鹹菜的人從後半夜開始就鬧肚子了,倒是成全了郝郎中多賣出二十幾副葯去,褚寡婦也買了,今兒喝過葯後晌身子剛強點就躥掇好幾個婆娘上柱子家鬧去了,要賠錢呢。”

“賠了?”

王氏撇撇嘴,“窮得底兒掉,拿啥賠,柱子娘說了就她一條命能賠,誰要她命有啥用,拿家當祖宗供着?罵幾句撒撒氣拉倒了,還能咋地。”

瀋水生聽得滿足,又把糖葫蘆往王氏嘴裏塞,王氏一偏頭,“攏共沒幾個,我不愛吃這玩意,拿你屋給你媳婦和閨女吃去。”

兩人說話這會功夫,沈木生已經把東西安置好了,公中的都放到王氏屋裏由她再安排,自家的讓徐氏拿回屋,又按珍珠說的,把那袋子石灰也避着張氏抬到自己屋裏了。

“奶,飯好了沒,咱早點吃飯,今晚可有得忙活呢。”珍珠跑過來說。

王氏看着珍珠一臉的汗,忽然有點心疼,“你咋恁急,歇一宿再弄不成?”

珍珠抹了把臉,“不歇,早一天做出來就多收一天的錢。對了,奶,那野蘇子你從姑奶家拿回來沒。”

王氏說拿回來了,見到徐氏何氏手裏都有活,就喊張氏和沈桃出來做飯。

張氏磨蹭半天,心裏埋怨二房三房干私活掙錢卻要讓她來伺候滿家的吃喝,但知道最近王氏火氣越來越大,就沒敢說明面上,而是拿沈興當借口。

就這,還是給王氏惹火了,“你陪興兒寫大字?你大字不識一個你陪什麼陪?從打生了興兒家裏外頭的活你就都沒好好乾過,興兒都八歲了,咋個你坐月子還坐八年啊?”

張氏見王氏生氣了,想哄,叫了一聲娘。

後面的話沒等說呢,王氏又懟了一句,“娘啥娘,叫爹都不好使,趕快叫桃兒一起去燒飯,咋你生的是孩子,別人都是下崽子啊。”

張氏差點被懟暈過去,回頭喊上沈桃兒出來,別彆扭扭去了灶屋。

結果一會兒找不着鹽一會兒找不着醋,何氏想起身去做飯,被王氏給喝住了,“別管,啥時候做得了啥時候吃,讓她娘倆折騰去。”

既然晚飯有了着落,珍珠就開始給分配活。她爹去泡石灰,何氏和徐氏泡瓜子,她自己去把幾樣乾菜泡好后,拿了蒜臼子去堂屋搗香料。

而最重要的活,她交給了她三叔:洗羊下水。

原本以為這活一分配過去,她三叔當時就得蹦高兒跑,沒想到人啥也沒說,先把羊下水泡冷水裏緩上,回屋跟閨女玩了一會,就掏了灶灰出來吭哧吭哧幹上了。

珍珠伸頭看了一眼,逗她奶,“奶,誰說我三叔不着調,我看着挺好。”

王氏聽這話倒顯出一副疲態來,悠悠說了句,“總歸是跟你爹你大伯沒法比。”

“我爹我大伯那性情也未必就好,老實是老實,可沒啥闖勁,我看我三叔比他倆都強,要不奶你咋最偏疼我三叔呢……”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還有我,奶最疼三叔和我。”

王氏被珍珠逗笑了,罵了一句,“你哪來的臉呢。”

半空當中炊煙裊裊,院裏忙得如火如荼,王氏眯上眼,心裏想着,要是日子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多好,哪怕大兒媳婦矯情些,三兒媳婦窩囊些,只要滿家人都在一起,就是完滿的。

張氏好久沒做飯了,自然是磕磕絆絆的,過了好久才把飯菜上桌,一盆餅子一鍋蘿蔔湯,滋味實在不咋地。

可幹活的人都餓了,誰也沒挑剔,把餅子掰了泡湯里,幾口就划拉飽了。

飯後珍珠要用灶用鍋,就自己收拾了碗筷涮洗了,又給兩口鍋里都填滿水。

之後從沙堆里翻出來幾塊生薑拍碎了放鍋里,拿她娘幫她縫好的調料粉包扔進去,倒入砂糖和鹽,大火煮開。

飯前那會兒徐氏和何氏已經把瓜子洗好,將癟子和蟲蛀的都挑出來扔了,又放到瀝出來的石灰水裏泡上了。

珍珠讓她娘幫着看鍋,然後去翻看泡在石灰水裏的瓜子,他爹怕她傷了手,自己上手用棍子攪了攪,吃驚地問珍珠,“黑皮都褪了,石灰水泡過的這能吃?”

珍珠說要的就是這模樣,讓他爹使勁攪活了有一刻鐘,又換了清水淘洗了五六遍。

這時,瓜子上一丁點黑皮也沒有了,那邊鍋里也翻了好幾滾了,幾人一起合力給瓜子倒進鍋去,就開始熬煮上了。

一直煮了多半個時辰,珍珠扒開幾顆嘗過了,招呼她三叔和她爹過來起鍋。

熱氣騰騰的瓜子一笊籬一笊籬地撈出來,方才泡過後的灰白色已經不見了,現在蒙上了淡淡的黃色,香濃的滋味從灶屋裏一直散出來,連王氏都忍不住跑出來看。

倒是張氏那屋消停,沈桃和沈興本來也想出去,讓他們爹給按住了。

“那是二叔三叔的生意,你們別出去討人嫌。”

沈興蹬腿哭了一會,見說不動他爹,就哭着睡了,張氏心疼兒子,又想到老二老三帶糖葫蘆回來都沒給興兒吃一顆,氣得跟自己男人又吵了一架。

臨睡了都沒忘咒罵那邊的生意賠個底朝天。

灶房裏可不知道沈金生的遭心事,珍珠他們把瓜子瀝到不滴答水了,舀出鍋里的湯放外面凍上,又把瓜子分三份各自拿回屋鋪到炕上,就等着烘乾待用了。

王氏和沈樹和歇下后,一股股香味傳過來,惹得兩人誰也睡不着。

沈樹和先伸手抓了兩顆扒開吃了,雖然瓜子仁軟着口感沒那麼好,可味道真是一絕。

他給王氏嘴裏塞了兩個瓜子仁,王氏香得直拍大腿,“他爹,珍珠說這東西咱賣八文一斤就能幹剩兩文呢,我看這事兒准成,沒跑。”

沈樹和嗯了一聲,“是真香,八文不貴。”

王氏一聽來勁了,覺也不睡了,又念叨起她神算爹的英明神武來,沈樹和聽得耳朵都起好幾層繭子了,就一邊扒瓜子吃一邊聽。

王氏說了幾句就發現了,“你幹啥?”

“你翻來覆去就那套磕,淡得沒味,我不得弄點有味兒的找補找補?”

王氏踹了他一腳,“行了我不說了,你也別吃了,睡覺!”

躺下了又擔心老二老三那邊忍不住偷吃,下地出去全都囑咐了一遍,這才放心歇下。

身邊有瓜子,這一宿的夢都是香的,起早爬起來重新給翻了一遍,王氏惦記着家裏那個大碗,裹緊襖子就奔村口去了。

沒到村口呢,就見那裏停着一輛挺有牌面的馬車,學堂的先生和娘子正和車裏的人揮手告別。

王氏繞開他們去板車那裏取碗往回走,才走兩步就聽周先生的小娘子喊了一聲,“嬸子留步,我找嬸子說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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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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