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王氏搶過大碗回了屋,差點把沈桃拍在門口。
張氏見沈桃一臉死灰相地回來,心跳得有些不穩當了,“你奶咋說?”
沈桃心裏一直惦記着珍珠可別這次就碰到上輩子嫁的那個男人了,心裏揪成一團亂麻,咋都高興不起來,“我奶說我二叔帶珍珠到鎮上看病去了,還說順道去看我爹和我哥。”
“看病?珍珠不是好了,還看什麼病?你奶又給你二叔錢了?”
沈桃搖搖頭,“奶說板車錢都是二叔自己出的,估摸着也不能另外給掏錢了吧,可是娘啊,上鎮裏的事奶總得跟咱們吱一聲吧,我還想去看看我爹和我哥呢。”
張氏覺得閨女前半句話有道理,王氏都借出去五兩了,怎麼可能再給他們掏錢,又品着閨女的後半句話就不對味兒了,剜了她一眼,“你爹和你哥過不了兩天就回來了,用得着去看?再說了,有你二叔替咱們去了,咱也不用另外花錢去鎮上瞅瞅,有啥不好的,你還哭喪個臉幹啥?”
沈桃跟她娘說不清楚,也根本就不敢說為啥想去鎮上,心如死灰地看着她那自認為佔了大便宜地娘哼着小調兒跑出去串門子了。
嘮了個把時辰,張氏說得口乾舌燥,心想老二也好該從鎮上回了,得趕緊回去打聽下自己男人在那兒做得累不累,東家對着好不好。
抄條近路往家走,正巧見到褚三娘路過。
褚三娘一見張氏,眼睛亮了一下,先打了招呼,“嫂子,你咋還在這兒沒回家?你家大哥回來了,帶了一車的好東西你知道不?”
張氏緊走了兩步上前,“你說啥,你今兒也去鎮上了,看着俺男人了?”
“可不是,跟你家大哥二哥還有珍珠一個車回來的,你家大哥買了好些東西,快把板車堆滿了……嫂子,你攤着大哥這樣的,可真有福氣。”
說到沈木生,褚三娘眼裏就水汪汪的,聲音透着一股子嬌羞,雖說穿着厚棉衣,可張氏還是能感到她那水蛇腰扭了兩下。
張氏心裏罵了句妖精,聽說沈金生買了那許多東西,顧不上跟褚三娘糾纏,客氣了一句“來家玩啊”,就連忙往家跑。
褚三娘認認真真在後頭應了一句改日就去家裏看嫂子,把張氏恨得牙根痒痒。
狐狸精,說句客套話,你還當真啊。
因為東西太多,板車就幫着把東西送到沈家門口,回返時正巧碰到張鳳香,車上還剩一個下河村的婦人,見到張鳳香知道她是老大家媳婦,隔老遠就招呼着,“嫂子回來了,快回去看看,大哥給你買了棉花買了布,還買了十多斤肉哩。”
哎喲乖乖,張氏一聽這話更急了,腳底直打滑,跟頭把勢地好不容易才到家。
東西先都卸在堂屋裏,一大家子都在,圍着那堆貨物眉開眼笑。
張鳳香急了。
這爺們是不是傻,自己累死累活掙點錢,咋全給花了?花了也就花了,東西應該搬到自己屋子裏去,放堂屋算怎麼回事?弄不好爹娘還得以為是孝敬他們的呢。
不行不行,這可不行。
張氏呵哧帶喘的撥開那幾個小侄女,自己擠進去,都沒來得及看看自己男人的臉,一下子撲到那大捆子棉花上。
“這,這得多少錢啊。”
珍珠他們才歇了一口氣,剛大略跟爺奶說是賣了麝香得了錢,具體多少錢還沒說呢,就見張氏撲在了棉花堆上。
她哪裏知道張氏誤會了那一地的東西都是他們大房的,只當是張氏眼饞,也沒敢說這些棉花費了七八十文,就跟徐氏說,“娘,三嬸,先把肉拿外頭去凍上吧,今兒也來不及做了,等明兒我和你們一起收拾。”
何氏本來因為上午張氏跟她說的話,對二嫂頗有些看法,但聽到珍珠這麼一說,知道這些肉不是二房要私留,而是給一大家子一起吃的,就歡快起來。
何氏答應着,就去拎肉。
張氏一把打開何氏的手,“你幹啥,俺男人買的東西,啥時候輪到她個小丫頭片子做主了?你是她嬸子,她個當侄女的說讓你幹啥你就幹啥?”
何氏張口結舌地看着張氏,就跟看個傻子似的。
沈金生臊得臉通紅,把張氏一把拽起來,“你這是幹啥,這東西是老二買回來,跟你有啥關係?”
老二買的?
褚三娘和下河村的那個婆娘都說是金生買的,咋個進了院子就成木生買的了。
張氏一揮手,“你少唬我,老二家的還欠公中五兩銀子呢,他拿啥買?”
沈木生急眼了。他這婆娘把錢看得比命重要,一直讓他在爹娘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會兒全家都在,真是丟人現眼到姥娘家了!
“你給我回屋!”沈金生粗着脖子喊了一聲,“你也不想想,我上哪兒弄錢買這些好東西去?我看你是瘋了!”
張氏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那老二又上哪兒弄錢去?
她還想頂嘴,被自己男人連拉帶拽地給帶走了。
王氏瞥了兩眼老大兩口子,根本都沒閑功夫跟他們計較,自己眼瞅着面前那堆東西稀罕得不行,還故作鎮靜地問二兒子這咋回事。
何氏是個懂事的,見涉及到銀錢,自己就拉着兩個閨女,跟徐氏一起拎了肉先出去了。
沈木生就坐下來,按照事先跟珍珠商量好的,說把麝香賣了七兩。
王氏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那玩意那樣貴。只是既然這樣,褚三娘為啥不賣到鎮上去呢?
沈木生就說普通麝香不值錢,頂多值個兩三兩,褚三娘不識貨,把好的當成壞的賣給沈家五兩,她自己還覺得賺大發了。
還有就是藥材鋪子也會壓價,最開始濟生堂也不過只想給六兩銀子,還是珍珠機靈,把價抬到了七兩。
交代完這些事,沈木生拿出六兩銀子給王氏,“娘,五兩還給公中,餘下一兩是我們孝敬你和爹的。”
王氏推了幾下,扛不住銀子的誘惑,就接着了。
沈木生又指着那些東西說,“我自己那一兩銀子買完這些就剩了一百多文,所以米面和肉菜就放灶屋咱一起吃,餘下的紅糖粗布和棉花我們自己拿回去用,娘看行不?”
王氏連連點頭。銀子都多交一兩了,按理說這些東西都是二房的,能把肉菜再捨出來,滿囤子都找不到這樣孝順的兒子媳婦了。
……
張氏進了自己屋,瘋了似地甩開沈金生:“你想幹啥,那東西究竟是不是你買的?”
她男人把自己的包袱往她面前一甩:“我跟沈洪才出去多久,你當我們能掙多少錢,自己看吧,掙的都在這裏頭!”
張氏打開包袱,看到裏面有五六百文錢,自己算了下,那爺倆這些天也就能掙這些不錯了。
她懵了,“那堂屋那堆東西咋回事?褚三娘和下河村老趙家的,都說是你買的。”
沈木生重重嘆了口氣,“你倒是會聽別人說,咋就不聽我說。那是人珍珠用賣麝香的錢買的,跟咱屋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氏一屁股坐到鍋台邊。
這人可丟大發了。
愣了半晌,她才詳細打聽了前因後果,恨得直咬牙。
一來恨珍珠那丫頭太精明,把麝香給賣了出去,看那樣子,賣的錢不會少。二來恨那爺倆為了不露富硬是讓旁人以為東西是大房買的,弄得張鳳香在全家面前出醜。
張氏自打珍珠落水后醒了就沒痛快過,現在終於綳不住了,捂着臉就哭起來,“興兒他爹,你總算回來了,你也瞧見了,咱們是被老二他們一家耍戲得團團轉。你是不知道哇,你不在家這些日子裏,我吃了多少啞巴虧!”
沈金生還不知道自己婆娘的脾氣,她啥時候讓別人耍戲過?
於是隨意安慰了幾句,就要去跟自己爹嘮嗑。
張鳳香一肚子的話沒倒出來,哪能讓他走,於是拉住男人一把鼻一把淚地說開了。
從珍珠落水被沈桃救了,到王氏借給二房五兩買葯,再到全家除了她都吃了紅豆餅,左一出右一出又添油又加醋的。
沈金生聽着聽着,心就軟了,難受了。
他婆娘一向是個蠻橫的,都哭成這樣了,怕是真的受氣了!再想想二房今天那鋒芒畢露的樣,心裏的火就有些壓不住。
等張氏說完了,沈金生到了王氏屋裏。王氏一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媳婦張氏沒放什麼好屁。等到沈金生試探着問起,王氏便一分情面沒留,有一說一把張氏數落個底兒掉。
沈金生臊得脖子都跟着赤紅,吭哧了半天道,“娘,我這就回屋去,打那婆娘一頓,看她往後還長記性不。”
“那可不成。”王氏手裏摸着二房給的那一兩銀子搖頭,“你這副樣子回去,你婆娘一看就是我說啥了,你再打她一頓,她不得記恨我這個當婆婆的?”
“那咋整,兒子不打她一頓,這心裏憋得慌。”
王氏端碗砸巴了一口水,“不急,趕明後天的再打也不遲……也不能說打就打,別忘了,打之前先找點別的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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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