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橋上的守墓人

第86章橋上的守墓人

所以,我的哥哥一直沒有對我二叔表達熱情,他是怕傷害到我。

一個在照片里就能看出幸福的孩子。

一個笑的眼睛裏傲嬌的孩子,一個在家裏一直幸福地叫爸爸的孩子。

可是,那段時間,他模仿二叔寫字,模仿二叔的語氣,模仿二叔在牆上留言。

他都很欣慰,很愉悅,甚至想着,高考完,要和我相認,要和我一起去看他去過的地方。

他看到我留下的聯繫方式,就知道,我也知道了他,我也迫切的想和他聯繫。

而這時我的二叔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再去過咖啡屋。

他和沈佳琪就在流言裏滯留往事的回憶里,回憶十幾天裏心裏迸裂出來的親情就像煙花一樣,留下了滿天的陰雲,帶着怪味道的氤氳。

他竟不想和我見面了,怕我來和他要爸爸,質問他,為何霸佔爸爸。

我的哥哥沉默的陪着他媽媽,每天見到媽媽憂悒地注視一個地方很久。

他心裏疼,他想知道,自己有了名字,怎麼還被拋棄。

他在醫院裏見到那個總和他開玩笑的大夫,這個花甲的經驗十足的大夫看完他的檢查,告訴他,這個心臟參加高考沒問題。

就是這雙好看的桃花眼得注意,太迷人了,別到時候出了考場就被女孩給圍住,找不到南北了。

到時候,什麼北大的通知書啊,南開的通知書啊,你可就看不到嘍。

臨走時,那個老大夫又囑咐了他,高考來臨之際,不要緊張,不要怕,高考就像被馬蜂招惹了一下,暈過去,醒來就和之前就不一樣了。

我哥哥,隋一博,他感謝老大夫的幽默,感謝生活里還有這些美好的人。

他想要媽媽快樂,也想要我快樂,我的哥哥,他心裏還是想到了我。

想到自己之前想要認我,想到高考完后帶我去看世界的夢想。

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就像沈佳琪最開始保護的一樣。

他決定和我見面,告訴我,他喜歡孤獨。

隋一唯,我的哥哥,我二叔一直不知道的孩子。

當他聽完我說他是我二叔的孩子后,竟然比是我家老隋的孩子還開心。

他樂得抱住我的胳膊,和我在涼亭里轉圈,桃花眼裏嘩嘩的流淚。

他嘴裏說:“我們有兩個爸爸,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弟弟啊。”

毛羽彤也被我們的故事感動,她好幾次想說話,都因為我們的淚水忍住了。

在涼亭里除了風聲,還有我們一會笑一會哭的聲音。

知道自己不是被遺棄的孩子,隋一唯竟然清醒了許多。

他這麼多年小心翼翼的和媽媽生活,聽媽媽時時的嘆息,就很自責。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讓媽媽的幸福成了陰暗。

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病,媽媽不在快樂和開心。

他都忘記,媽媽最開心的那次,站在閣樓上看那個男人走時的笑容有多燦爛了。

這些年,他學會各種花腔唱給媽媽聽,學會講故事說給媽媽聽,學會微笑聽媽媽說話。

現在,他終於知道,眼前的這個桃花眼的弟弟,是自己爸爸的大侄兒。

他不用再背着搶別人爸爸的私生子名聲,也不用在擔心自己是遺棄的孩子。

那些事,爸爸曾經的事根本不是他心裏擔心的。

我的哥哥很健康,心裏很健康。

“弟弟,我爸爸他還好吧?”我知道我哥哥是想問,我二叔為什麼不去咖啡屋了。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想了一下說道:“我二叔身體好像一直不太好。”

他聽到這,又一次的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黑夜裏,他臉上的灼熱,他是很在意我二叔的。

我們在分開時,他就說先不要讓他媽媽知道這個事,他怕媽媽接受不了。

自己一直深愛的男人和孩子不是父子關係,而且還在這麼多年裏沉默的幫助她們。

而那個深愛的男人曾經就在她的身邊,就在咫尺之間沒有相認。

最是讓人難過的是,這個深愛的男人從來沒有愛過她。

這是痛苦,會跟在心裏一輩子的痛苦。

是時光里最苦澀的味道,這苦味像扎滿全身的仙人掌刺,無法說出來的痛苦。

我哥哥對我家的老隋更是敬重,還有我那個猴精的老媽。

他想要好好的策劃一下,他和我要了二叔的電話。

毛羽彤和我走了一段,在她家的樓下,她站住,她的眼睛因為今天的哭泣還在紅腫。

“嗯,那個,你怎麼和你爸爸媽媽說呀?”我指着她的眼睛,想要碰一下。

誰知,毛羽彤俏皮的眨了好幾下眼睛,咬了一下嘴唇,皮歪歪的問我:“你的桃花眼都成了核桃,你回家怎麼說呀?”

是呀,我們之前向老媽她們請假,可是說要探討學習的,沒有說要哭泣的。

我撓撓頭,這時候想起喬鉞的方頭,還不到半夜,他肯定還在學習。

我拿起電話,想要問喬鉞,怎麼樣能讓眼睛快速的恢復,不在紅腫。

“你要幹啥呀?”毛羽彤好奇的問我,聲音里糯糯,像我老媽和老隋說話時。

“我……我問問喬鉞,他總哄班花,應該會有法子的。”我的手又一次被毛羽彤握住。

毛羽彤噗呲的笑了,她拿走我的電話,要我蹲下點,閉上眼睛。

她用溫涼的手在我的眼睛那輕輕地揉,輕輕地吹。

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我的螞蟻身上,酸澀的薄荷味,帶着顏色還有點甜味的芳香。

她就像一個精靈,在我眼前,忽遠忽近的帶我飛翔。

我的臉一下熱了,就感覺到頭上的螞蟻們的騷動。

它們滾成一個球,灼熱的發光球。

我感覺到有一條光速從頭上向脖子,向後背,引導着到了腳跟,到了我的腳趾。

這是我們隋家男人最隨手拈來的害羞絕技,我要瘋狂了。

我落荒而逃,頭也不回的跑,書包打在屁股上,跟着我跑的韻律啪嗒啪嗒拍我。

身後的毛羽彤,被我忽然發生的變故驚了一下,然後就蹲下,放肆的哈哈笑。

我後來在高考完的一個夜晚,在我們這的民族大學校園裏,毛羽彤說她要在我的眼睛裏看到她時。

我告訴她,我是什麼時候心裏已經有了她,是在冬天封閉時上網課的時候嗎?還是更早的時候呢?

我是悄悄的在她耳邊說的,就連一旁滿樹的夾竹桃都沒有聽到。

毛羽彤那時和我說,要一起等暴雨後的彩虹時,她握着我的手,也是輕輕的揉。

那時我的臉也紅了,只是沒有想過要跑,是因為沒有書包拍打屁股吶,還是因為不遠處的老隋和苗小娟。

她那時候的揉法比這個揉法好受多了,這是燒心燒肺的難受,是後腦勺害怕的恐懼。

我一邊胡言亂語老班的重點培養我的那些話,一邊拍腦門,給自己降溫。

知識能改變的不是命運,是個人素養。

一個高顏值的高中生,在三年的高中生活里不談場戀愛,就等於否認自己的高中生活。

高三的人就是橋上的守墓人。

高中生必備的武器之一張揚不張狂。

知識就是力量——堅持就是勝利——不談戀愛——獎勵七百元,不求偶遇,直接跑吧。

此時我飛奔的跑,用書包里的書本上的知識鞭策我跑。

就像老班說的給自己屁股上一腳的跑,就像看到獨木橋上,空出了一塊兒大地方的等我上去,蓄滿力量的跑。

我看到我老媽舉着信號槍,看到我家老隋拉着終點的繩,看到老班在天空上給我們念着經,我看到我二叔的藏獒,優,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綠色的草原。

我才站住腳,趴在我家的樓道牆上,看到一盞明亮的燈,聽到老隋笑出聲的問我:“兒子,你這是學了多少知識啊,跑得這麼快,是怕在過了一會就忘了?”

我想笑給他看,卻笑不出聲的問老隋:“老隋啊,你給我的那些詩歌和偶然,咋都沒有用呢?”

我在剛上高中的時候就看上了隔壁班的毛羽彤。

她短髮的模樣像螞蟻在我心裏鑽,她頭上的蝴蝶發卡是孔雀藍。

她清亮亮的報道聲震得我腳後跟都酸麻,震得我懶洋洋的螞蟻在黑蒙蒙的眼睛上支起了探聽器。

我站在我班的門前等老師來的時候,就會聽的清楚,她班的老師叫她毛羽彤,一個我喜歡的三個字。

我一出生的時候,那個年輕的親了我的小護士,就說我是一個小天使。

我是一個小天使,就應該有翅膀的,可是我的翅膀一直沒有羽毛。

毛羽彤!這下可有了預兆,我得飛,需要一個人陪我飛。

我竊喜,我的螞蟻也跟着嗞嗞的竊喜。

它們在我的身上布了蝴蝶喜歡的蜜糖味道,三角頭搓成麻花形狀回頭看我,低下歡笑。

我的數學老師非要我當數學課代表的時候,就註定,我的數學要比毛羽彤差。

這樣,我就有機會和她接觸了,也有了毛羽彤在我面前驕傲的樣子。

我故意的告訴喬鉞,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喜歡女孩的髮型,喜歡女孩的害羞。

我愛喝什麼溫度的牛奶,什麼牌子的最適合我的皮膚,適合保養我的花容月貌。

我愛用桃花眼看黑板,不愛看女同學,我需要好好的學習,因為我的數學成績差。

我還哀哀怨怨的告訴喬鉞,我的頭髮里養了一群螞蟻,會為我探尋哪個女孩是我真命的王后。

因為我是我們班裏的班草,我的王后必須是班花,還要是學霸的班花。

我是班草,我的桃花眼裏就有花和草,也會有班花和體委。

所以,毛羽彤就會到我們班門前時常的找我問題,時常的告訴花和草,她喜歡我。

毛羽彤越來越對我感興趣,越來越想要征服我,越來越有了英雄的氣概,她想好好的帶我修行。

把我的數學成績搞上去,滿足了我的虛榮心,也會在空餘的時間裏看到她,她的存在。

毛羽彤和喬鉞是兩姨表親,我和喬鉞是死黨。

我說過,我們班的老班是最睿智的。

我嫡傳了他,他把我看得透透的,早就知道我的意向,所以故意的安排,我和毛羽彤的一對一的學習。

他是想,我看好毛羽彤的成績,毛羽彤是我老爸小學同學和前夫的女兒。

生活就是這麼狗血,總是轉不出更多的新鮮事,轉不出更大的圈子。

總是在一個人衝出去的時候,又填進來一個人,是這個人的命,還是這圈子裏的誘惑。

可能一棟樓道里有三十七家,就會有三家以上的同姓氏,還有可能是兩男一女。

還可能一個大房間裏,有三十幾個人聚會的圈子裏有三個認識的人,概率就是這個圈子裏可能就有親戚,還是血親。

就像我嫡親的二嬸,在看到我的桃花眼時,就想到她剛結婚的丈夫,我二叔。

可是,她明明看出來我和我嫡親的二叔很像,她還故意的說我像哪個韓國的歐巴。

我們都是聰明的人,都能在自己的草坪里散養自己喜歡的寵物。

就是不對旁邊一直好奇的人說,我在散步,而是說:這裏真匱乏,什麼也沒有。

我和老隋進了家,老媽也在門口等我,她是在窗口那看到我飛奔回來。

“豆豆,你是怎麼啦?”老媽聲音里有了急色。

她從未看到我這樣的慌亂,她想知道,她最堅強的兒子,一直飽受她的家規蹂躪的,還在茁壯成長的兒子怎麼了。

她的聽診器眼睛在我的臉上尋找,除了大片的緋紅,就是緋紅,還有不停的喘息聲。

老媽和老隋對了眼色,好像很明了的樣子說:“豆豆,你是不是被毛羽彤強吻了?”

我一個勁的咳嗽,左手掐腰,右手指着嘴,想要老媽明白,我早已經因為飛奔口乾舌燥。

我今天的十八條家規又犯了兩條。

晚時間的回來沒有及時告知家長和去向不明。

毛羽彤的佛面是她的,不是老媽的。

老媽絕不允許別人給我請假,而是要我說明白自己去了哪裏,要幹什麼。

我要給自己買單,還是雙倍的。

老媽在她愛意萌萌的眼神,幫助我喝完一碗綠豆羹以後,伸着她剛擦完潤膚霜的手說:“豆豆,家規是家裏人用的。”

老隋把獎勵盒抱過來,裏面是一張綠色的票票,一張土黃色的,平平整整地拿出來,交給了老媽。

老媽接過去罰金的那個姿勢,我都懷疑,怎麼那麼的像在高老莊變成的美女,然後嚇到豬八戒的孫悟空。

老媽最近又把獎勵改了,除了七的這個數字,還有顏色。

老媽熱衷於一路綠燈的高考概率,已經到了巔峰造極。

老隋這回是沒有敲門的進來,他在門口那咳了一聲,然後就把虛掩的們推開,再然後倒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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