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一口井的問題
好多時候,我發現所有該發生的事情的契機,就是一個針眼那麼大。
可能一個米粒大的石塊就能解決的事,到後來針眼就變成了,一群人圍着一口井喧嘩。
他們高談闊論,討論這個原來只有一個針眼那麼大的地方,現在會不會能通向某條不為人知的地下河,然後在通向哪個沒有人去過的海底,再然後發現那裏的會游泳的微生物都說拼音。
我恢復了自己最美的容顏,展現自己最拿手的桃花眼,燦爛的笑着回答沈佳琪。
“阿姨好!好久不見。”我的聲音很遺傳我家老隋,有磁性。
我們四個人選了位置坐下,毛羽彤覺察出了我的東張西望里有故事。
她見喬鉞坐好,擠眉弄眼的對我,她就笑顏璀璨的和喬鉞說:“喬鉞,一會我發一套數學練習卷給你,你今天晚上要好好的練習一下,明天我要檢查的。”
喬鉞原本要看熱鬧的心,一下落到了春天的黃河水裏,和那些個因為剛開江的冰塊里,上下起伏着冰涼冰涼的流動。
他知道,除了友誼,有些感情是不能分享的,哪怕他一直是毛羽彤的鐵粉加死黨。
喬鉞乖巧的點頭,拉起班花的手,笑嘻嘻的問我:“班草,那今晚的破費,你看?”
毛羽彤也笑眯眯的看着喬鉞,等他說完,接過去話說道:“你的那份我請了,你看如何?”
喬鉞這傢伙,居然很怕毛羽彤,他倒是很乖巧的不死纏,直接對我用了一個眼神,起身就往外走。
他的眼神就是命令,是他和我平時踢足球時用的那種,兄弟,交給你啦。
喬鉞拉着他的班花,到吧枱那和沈佳琪打招呼,拿着兩杯果汁,頭也不回的走了。
班花在門口那回頭看我,那眼神居然和喬鉞有時候看我的一樣,覺得把我放到這裏,很不放心。
沈佳琪給我們做了喝的,趁有點空閑過來和我們說話。
她是想和我說話,想知道一點我家老隋的事情,我二叔和老隋今天都沒來。
她坐在我們對面的灰色皮椅那,微笑看向我們。
“味道還行嗎?”聲音還是好聽,柔和。
“很好,阿姨,這個店裏就你一個人呀?”毛羽彤抬頭看四周,現在快要坐滿的咖啡屋,問了我心裏想問的話。
“嗯,有時會有同學或朋友來幫忙的。”沈佳琪微笑着和毛羽彤說,很禮貌的看她。
“阿姨真厲害,我們現在可喜歡上這啦,這裏也算我們這些高三的孩子一個棲息的地方呢。”毛羽彤再次表達出了她喜歡。
“阿姨,那些條幅上的話,是你想出來的嗎?”毛羽彤指着那些彩色條幅,又問出了我心裏想問的話。
沈佳琪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我,她也很好奇我和毛羽彤的關係,這些話是不是我要她問的。
我的確很好奇,好奇的是我二叔怎樣的脫身。
她和毛羽彤說話時,我的眼睛一直追隨她的。
我想要看清楚她,是不是我最開始認識的那個氣喘吁吁,站在銀杏樹下的那個女人,那個有一雙清澈眼睛的女人。
她看眼屋子裏的牆上,自信心很滿的露出微笑,順便也偷偷地瞧了我。
她還是很在乎,我們家的團結,我們家人的反應。
她知道在這裏幫忙的桃花眼男人,其實和她不熟絡,也幾乎不交談。
她以為的老隋的疏離,其實是我二叔和她的疏離。
她以為時常過來的那個人是街角遇到老隋,和她淡淡相處的是滑雪場留給她新生的老隋。
寫了這些紙條的人也是老隋,和她的孩子談論人生是老隋。
為了店裏的生意,和來這裏的孩子們,在知識領域裏打成一片的那個人還是老隋。
她不知道,我家老隋可不會寫這些紙條。
我家寫紙條的事,都是老媽苗小娟乾的。
她還不知道,我家老隋的文化指導不了即將高考的高中生,他的專職能指導我老媽的人生方向。
沈佳琪笑着搖搖頭,指着一兩條說:“我就寫了那幾條,其餘的是我一個朋友寫的,最後的那條是我的孩子寫的。”
我們都順着她的手指,看向屋裏斜角的那個單人座位旁淺黃色條幅,是打了框,然後用水彩筆描上去的,很多色彩寫的一個條幅。
我們要學會,做成一件事,讓別人去說,這件事是他做的;而不是半途而廢后,讓別人去說,你還能幹什麼?
這句話寫出了我們不羈的少年心,寫出了我們高考前的心裏陰影。
沈佳琪還在看那邊,都沒有聽到吧枱那有人喊她。
毛羽彤提醒了她,她連忙和我們笑笑,沒有慌亂的過去。
剛才,我能看出來她眼裏的驕傲,只是看不懂,她眼裏的那簇激動的火花,是她的孩子還是那個幫她寫條幅的朋友。
我能感覺到,沈佳琪在纏着一團毛線,逗弄躲在一旁好奇心很強的貓咪。
可惜了,她沒看清,毛線那頭不是貓咪老隋,是我二叔,是一個喜歡在草原上奔跑,懷有夢想症的藏獒。
我甚至能從這個屋子裏的條幅上聞到,聞到我二叔的味道。
我一想到這些條幅是我二叔,揚起那個有着藏獒思想的頭顱,想出來這種俗套的勵志方法。
我就想大喊大叫,你們都錯了,這原本就針鼻大的事,幹嘛弄得跟通天的龍捲風似的。
這些大人,把一個簡單的問題弄的複雜了。
他們瞻前顧後的思慮,都是些自私的想法。
有了事情就要解決,他們告訴我們的時候,理直氣壯。
到了他們的問題時,就不像強迫我們交手機時那麼果斷,更不像逼着我們爬上獨木橋時的英雄的模樣了。
毛羽彤感覺到我的一絲不舒服,這可能就是情商高的人,敏銳和懷疑都是有度數的。
“隋一博,你和那個阿姨好像都很熟悉,又像都不認識。”毛羽彤歪着頭,眼睛看我,等我回答。
“嗯,我們是很熟,熟到可能還是親戚。”我有些氣急敗壞,覺得二叔有點跑錯了方向。
毛羽彤很懂我,她摸了自己的書包一下,從裏面拿出來一個小紙袋,塞給我。
“這是我媽去大廟求來的考必中的符,兩份哦。”她說完也不管我有多驚訝的看着她,直接放進我的貼身衣兜,放完了,還不忘了輕輕拍拍我的衣兜。
她的這個動作讓我心裏一動,忽的想起老隋教我的詩歌,詩歌里的哪一句我卻一時想不起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