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風水寶地
差役來報喜,白紙黑字的喜報會稍後,因為省城的府衙要安排人去中舉考生的村裡、私塾夫子的家裏、外祖家裏,如若已婚的,還要到考生的岳家去一一報喜。
而報喜自然就要給人家捷報。
鄉試之後會有一場鹿鳴宴,主考官會邀請解元的夫子來參加宴會,這些都是府衙的人提早去安排。
今年解元出自洛江縣金河鎮三元村,而他的夫子便是金河鎮人士,府衙的知府是去年舉辦院試的主考官,對於許清泉印象深刻。
“去年來了一批年輕的考生,本官粗略看了他們的舉止作風,眼神清亮精神十足。”
學生精氣神好,倘若有幸一路高中,便是朝廷往後的“官源”,眼神清亮說明心眼不壞,這樣的人為官才是百姓之福。
但也不一定,官場是個大染缸,省城府衙知府沒有繼續誇下去,反而對嚴內翰說起了當初自己取許清泉為案首的原因。
“他是偏向實際做派,文章里有年輕人改變現狀的抱負,但難能可貴的是,他放眼實際從民出發。”知府看到他的文章提到新谷種時,是錯愕和驚訝的。
“他注意到了新谷種的變化,糯感在慢慢增加。益州的新谷種變化較慢,但他的結論是沒錯的,南方那帶的新谷種,這些年變異的更多。”
嚴內翰聽得一怔一愣,“去年他也不過十八歲,我聽外簾區的執事官說起他,李鹽商的女婿?”
他為此糾結了大半天,嚴內翰不喜歡和商戶打交道,文人追求“義”,商人追求“利”,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以對許清泉的岳家,他是有極大意見。
但之後聽到許清泉是三代貧農出身,他又提起好奇心來,仔細一問,如今成了酒戶,嚴內翰當真是哭笑不得。
他最終取中許清泉為解元,仍然是看中他文章中的觀點,即便說的很隱晦,他提到了羈縻州的土地問題,這可是不得了。
邊境土地問題,需得徐徐圖之,但又不得不為的長久大事。
“也就年輕才有如此大的抱負。”嚴內翰感慨了一句,他就喜歡年輕一輩銳意進取的蓬勃心思,“此人若為官必定是干實事的。”
明年的會試必取各地的解元,為了能讓許清泉入仕,嚴內翰捨棄了他最喜歡的陳用九文章,力保許清泉成了解元。
他是主考官,名次是由他決定,嚴內翰一心向著天子,就希望能為朝廷多找幾個干實事的年輕學生。
他喜歡陳用九的文章,是看出這個孩子身懷奇才,若是亂世必定是一方霸主的有力臂膀。大周如今處於盛世,就得需要許清泉這樣的人來謀划辦民生實事。
嚴內翰的視線在《鄉試錄》書上停留了許久,喃喃自語:“第一名到第三名皆是出自三元村?”
屋子本來熱烘烘,知府和其他幾個執事官一聽這話,後背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所有人圍了過來,對着即將呈上京城做備案的《鄉試錄》發獃,廳堂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許家門房外。
差役敲鑼打鼓,報喜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往外蹦出,巷子裏都是人,圍得水泄不通。
馬車根本擠不進去。
素白跳下馬車,吩咐車夫繞道從西北的角門進去,他自己撒丫子狂奔到許家門前。
他看到許家牆上貼着白紙黑字的捷報,看到許山夏笑得滿臉通紅,手上同樣捧着一張喜報,這是讓主家貼在堂屋裏,還看到家丁在給差役塞錢袋子,婆子們在給圍觀的人發喜糖。
許清泉在同各位拱手回禮,清凈則是在踮腳找人。
素白急得呀,滿頭都是汗,這些該是他來做的才對!他自認是家丁中最早來到許家,儼然有將自己當成大管事的心態。
他伸出瘦弱的手臂,對着清凈的方向狂揮,“姑娘,小的在這邊。”
清凈眼睛一亮,連忙差人給素白讓開道路來,等人站穩,急忙詢問:“其他人考得如何?”
素白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給說了出來,包括陳用九季卓然楊子仁,還有一個沈虛懷。
季卓然的父母今天也過來,聽到素白的話,歡喜不已,季何氏轉手就給素白賞了一袋子銀錁子,臉上笑容不斷:“我家卓然還在說他的運氣止步於院試,嚇得我呀……”
她剛說完,門外就傳來差役報喜的大嗓門,正是在恭賀季卓然中了鄉試第十二名。
外面的民眾全都嘩然,“咦?還有人中,哇,這宅子簡直是風水寶地。”
“去年,也是許家出了案首,一個宅子出了兩個秀才,今年同樣如此,老天,我後背寒毛全豎起,有點嚇人……”
“嚇什麼嚇,這是福氣,趕緊搶喜糖回去給你孫子吃,好沾沾喜氣。”
“對哦,不說了,我家裏孫子多——”
季卓然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滴,唏噓一口氣,“本以為要三年後再來,沒想到竟然排到第十二。”
這名次在他本身看來,是給高了,“也不知哪裏入了主考官的眼。”
季卓然的話讓清凈給聽得一清二楚,她笑了笑,“鄉試是有謄錄官在抄寫卷子,表哥你不該再自認是運氣。”
分明是文章做得好才會中舉。
她可是聽說今年主考官是從翰林院選出來,學識風度均是上乘,“遊學過的人,做出的文章言之有物,或許正是這點入了考官的眼。”
她無心之說,引來許清泉和季卓然內心一凜,兩人對視之後,有點恍然。
“想來是如此,我們幾人前些天互相看了文章,都有指出遊學路上所見所聞。”
“實踐出真知,下一場考試什麼時候,要不再出去遊歷一番?”清凈話一問出來,面前兩個男子頓時憂心忡忡。
“就在明年三月份,須得立即動身前往京城。”
如今已經是九月份,再有一兩個月適應水土,也就是說,這些年輕的舉人老爺得在這個月着手準備動身前往京城。
清凈嘴巴張了張,腦中想到的便是陳用九,她要和陳用九分開半年以上?
這個認知讓她瞬間失魂落魄,自從和他訂婚後,兩人還真沒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