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九十六章 嚴重警告
要說李待問畢竟是當過尚書的人，言出必行。他把他自己在官場上的一些可靠的關係，給高建修梳理了一遍。他的哪些門生故舊能在老李人走茶涼后能幫助到高建修的，他都一一註明了。這個關係網，從中央到地方，密密麻麻，不但有文官，甚至還有被老里幫助過的武官，這對高建修很有用。
看來老李對自己還真不錯，不知道他圖的是什麼？高建修還搞不太清楚。
“鎮夷啊，想必你正在想，老朽為什麼對你這麼好？竟然把這麼隱蔽的關係都給你，一定有所圖？是不是？”李待問似乎看透了高建修的心思。
“啊？是啊，哦不是。建修確實在想，叔祖此舉用意必定深遠，只不過自己太愚笨，還請明示。”高建修差點說漏嘴了。
“還是年輕人直爽啊。其實，我是想為我李家在這亂世里少遭殃做點準備。你練兵、建軍校，說明看的挺遠的。現在大明的北方，在流賊和建奴的連番蹂躪下，已經糜爛得不成樣了。兩三百年一個輪迴的亂世就要來了，我現在竭盡全力的幫你，不過是想讓你以後能夠保全我佛山李家。”李待問一臉疲憊的說道，看來他在朝廷已經把大明的心肝脾腎藏都看得通透，再結合輪迴理論，得出大明將遭大難的結論。
原來如此啊，老李尚書不愧是長期給崇禎管錢的精明人，一眼就看出朝廷不行了，已經支撐不住內外雙線作戰了，沒這個財力，所以大明要完蛋至少在北方完蛋那是肯定的。現在李尚書就等於向自己進行政治投資，把高家軍做大做強，等以後天下有變的時候，我高建修要對佛山李家進行保護，因為等那時候自己變強大，也有他李家的一份功勞。
高建修突然覺得明末清醒的人其實很多，特別是自己接觸的官員，對大明的形勢大多都有清晰的認識，比如李待問和張鏡心，無不對大明充滿了悲觀，他們又有着無力改變形勢而更加悲觀。本來以前讀明末痛史的時候，還以為明末沒有明白人呢，現在才發現明白人很多，只不過沒有改變形勢的能力。
在佛山就呆了一天，又讓高建修頗費了近千兩銀子，李待問要給佛山建學校，還要修路，高建修只好孝敬一些銀子了。關鍵是高建修沒有見到自己的未婚妻，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畫像里的美女是不是她本人，只好聽天由命了。看來李家的家教還挺嚴的，不允許未婚男女私自見面。
不過高建修在佛山並非沒有收穫，不但有李待問的官場關係網絡，還又跟佛山民團武裝結成同盟，算是對廣州府南海縣的一次軍事滲透吧。
另外，岳父李家明對於高建修能這麼快讓自己的次子當上市舶司的九品吏目也很欣慰，覺得這個女婿確實是自己人，已經開始準備在明年等么女嫁到香港后，要把自己的產業—高建修眼熱的優秀的鐵器鋪子搬遷到香港，以支持女婿的軍工產業。
回到香港，李唐宋就把高建修帶到密室里，說鄭芝龍果然來找自己的麻煩來了，已經派了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來香港島，已經等着自己一天了，人家都等得不耐煩了。
“來的是誰？身居何職？”既然老鄭要來找自己的麻煩，高建修只好硬着頭皮迎上。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掛就是我先掛。你鄭芝龍有什麼了不起，老子一定要讓你先掛。
“來的是南澳副總兵陳豹，坐了一艘大福船親自來了。臉色不善啊。”李唐宋小心答道。
“陳豹？他不是剛任副總兵嗎？這麼快就擅離職守到我香港來了？看來他是很受老鄭重視了？”高建修有些吃驚。南澳副總兵這些年一直是鄭芝龍的官職，今年老鄭一擲千金，帶上十萬兩銀子到京師活動，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官職—福建總兵官。於是這個南澳副總兵就被他的親信陳豹接任。
看來陳豹親自過來，一定是有重大問題要跟自己交涉，或許是自己市舶司燒毀了走私呂宋的船隻上的老鄭頒發的令旗，引得老鄭暴怒。
陳豹此人，通過情報司掌握的情況來看，屬於那種不顯山不漏水的主，但是能繼任南澳副總兵就說明他絕對有很強的能力，不然他絕對掌控路邊這福建廣東交接的混亂的潮州地區。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反正還沒有撕破臉皮，先來會會陳豹。
“陳總兵，大家光臨敝島，有何指教啊？”高建修來到會客廳問道。只見那陳豹，果然不是常人，身材肥碩，個不高。真是身高五尺，腰圍也是五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副總兵的，朝廷選拔人才也不學習一下唐朝，最起碼要淘汰那些長相不及格的。不過雖然長得難看，不過陳豹反應倒蠻敏捷的，依稀有點洪金寶的身手。
“高大人，我都不知道是怎麼稱呼你了。是叫你副提舉大人，還是叫你高游擊呢？”陳豹胖乎乎的臉上充滿了笑意，這樣看來，還有點魅力，看來是個笑面虎。
“陳總兵是在羨慕我嗎？其實我還是喜歡人家叫我高游擊的，不過我當了文官，有時候也是會作詩的哦。哈哈，開個玩笑。陳總兵，你叫我建修好了。”高建修爽朗一笑道。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啊。如今在廣東地界，許多人都說鎮夷你殺人如麻，有人說你貪酷無度，還有個高兩成的外號。本以為你是個一本正經的死板漢子呢。沒想到高兄弟還是很風趣的。”三十多歲的陳豹依然是人畜無害的笑容。
“陳大哥不也是個風趣的人嗎？到了香港這個荒蕪的地方，是不是不習慣啊？”高建修繼續打哈哈問道，既然你跟我稱兄道弟，那我滿足你。
“這香港是個好地方啊，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不到兩年時間，現在的香港，已經比南澳要繁華得多。我那南澳才真的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看看你，在香港島的四周竟然安了數十近百門火炮，真是富得流油啊。”
“陳大哥太過謙了。這香港還沒有南澳大，就是個小漁村。我高建修安於享樂，就花了幾萬兩銀子，在這香港島上種植一些花草，以來防禦颱風，二來也可以觀賞不是？至於大炮嗎，那是防禦海盜和海外蠻夷用的，這是作為武官的職責。”
“這些花花草草的，鎮夷真是好雅緻啊。想當初，隆慶開海以後，我南澳可一直是繁華之地，只是這些年來才衰落下來了。沒有外夷船隻進港，這海島就要衰敗。你說是不是啊，鎮夷？”陳豹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算是吧，澳門就是一個好例子。不過南澳以前不在朝廷指定的外夷船隻進港之地，多是一些走私船隻，沒有得到市舶司的管轄，只要市舶司一封鎖，它就是一潭死水。對不對？”高建修並不順着陳豹的話講下去，而是指出南澳以前就是個走私港口而已。
“我老陳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對朝廷的禁海令還是有些了解的，這香港也不是朝廷指定的外夷船隻進港的港口，怎麼我聽說這兩年都有英夷船隻進香港做貿易呢？”陳豹也開始不客氣了，直奔主題。
“誹謗，不知道是誰在背後編排我呢。陳大人，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了吧。是福建鄭總兵請你到我香港來的吧？”高建修懶得跟你廢話。
“不錯。鄭總兵對你攔截開往南洋和呂宋馬尼拉的船隻非常生氣，竟然還燒了鄭老大的令旗。高建修，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鄭老大好欺負是吧？不要以為跟荷蘭紅毛鬼扯上了關係，咱們就收拾不了你。以前的劉香老他們，自以為投靠了荷蘭人，不還是戰敗身亡？”陳豹突然嚴厲質問道。
“哼，攔截了開往馬尼拉的船隻，我承認。可是去年，那馬尼拉西班牙人在呂宋島屠殺了我數萬大明子民，西班牙如此殘暴，我大明子民本應該教訓西人，最不濟也要斷絕與西班牙人的商貿往來。可是這些奸商，為了一己私利，竟然賣大明的戰略物資給西班牙人。雖然朝廷對禁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也可以對那些到南洋做生意的船隻網開一面。但是對跟馬尼拉做生意的船隻，一概嚴懲，這是關係到天朝的面子。小小西班牙蠻夷，竟敢對天朝子民動手，難道不該懲罰嗎？”高建修義憤填膺的說道。
“高大人說的漂亮啊，好一個國家大義。可是，你攔截就攔截了，為什麼還要燒我鄭氏令旗？你這是嚴重的挑釁。我鄭氏不發威，你當是病貓了？鄭老大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你就等着吧，報復行動馬上就要來了，鄭老大讓我來傳話，讓你準備好。告辭。”陳豹冷笑道，然後站起來，大踏步的走出客廳，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