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馬箭

第一百五十九章馬箭

四月的廣東，天氣開始燥熱了。不過幸運的是，雨季還沒有到來。如果是悶熱的雨季，自己這仗也沒法打了。首先，自己帶來的給野戰炮遮雨的器具太少，其次，自己的燧發槍在雨天也是不靠譜的。如果下雨，自己軍隊的戰鬥力將會急劇下降。高建修之所以這次帶來這麼多比例的熱兵器，就是算準了這兩個月下雨比較少。

為了以防萬一，高建修帶來了數目很多的騎兵。如果瑤民要在下雨天偷襲自己，我還有數百騎兵可用，下雨天對騎兵的影響最小。而這次去偷襲馬箭，高建修也是把五百騎兵中的三百jīng銳老騎兵全部帶來，給自己壯膽。

說是走隱蔽小道，高建修越走越覺得可疑，這道路實在不小，而且隱蔽度也不夠啊。這道路雖然不寬闊，但是兩匹馬騾還是可以并行的，所以高建修的小野戰炮也能順利拉運。畢竟這野戰炮，重達三百道六百斤，都是三磅四磅的小炮，最大shè程大概一里半，有效shè程也有將近一里，是近戰的利器。這是高建修的秘密武器。大明的小型火炮，比如虎蹲炮什麼的，比起這野戰炮起來，效果差距明顯。

而連南八排瑤受到官府的圍剿，估計是受到過虎蹲炮的轟擊。而自己的野戰炮，跟中大型的虎蹲炮外型有點相像，就是自己的野戰炮更容易搬運，也更能迅速進入戰鬥狀態。這次偷襲馬箭，高建修帶來了三十五mén野戰炮，全部是這次出征中最輕型的三磅炮。

“報大人，前面哨馬又抓到了一個路人，似乎是個瑤民。”哨兵過來報告道。

這已經是第五個被抓的路人了，高建修雖然對趙引弓越來越懷疑，不過還是不動聲sè。

“還是老辦法，抓起來，一起帶走，以後抓到了路人，也不用過來彙報，全部照辦。我會撥出幾個輔兵，專mén看管被抓的路人的。”高建修命令道。

這連州的山很高，路也險，高建修的軍隊行軍速度很慢。山高路險？高建修忽然有點不祥的預感。自己的老鄉首輔周延儒不是給自己四個字嗎，正是這“山高路險”，結果那新任的市舶提舉司提舉就要命喪黃泉了。現在輪到自己走這條“山高路險”的道路，自己會不會被埋伏？

這些天來，高建修對這個趙引弓的信任感越來越低，總是隱隱感覺他跟自己或者是大明朝廷不是一條心，卻對剿滅八排瑤這麼熱心，親自帶隊去偷襲馬箭，實在有些反常。而且，這老小子也說了，他跟那馬箭排的nv首領蒂亞還有些jiāo情。雖然自己不太明白趙引弓所說的“jiāo情”是指哪一種，但是現在為了朝廷，竟然帶官軍去偷襲“老朋友”，如此大義滅親，應該不是這漢人瑤目的風格。

在高建修的印象中，能大義滅親的人，都是那種講究原則古板之人，這個趙引弓明顯不是。他若是這麼古板的人，也不會管理好這渦水排的瑤民。可是他當這個瑤目已經二十年來，說明他應該是個比較圓滑的人。

而現在看這他所說的隱蔽小道，其實一點都不小，也不隱蔽，路上就遇到好幾個路人，雖然有幾個是上山砍柴的農民。這說明什麼，趙引弓的話不可信。既然他的話不可信，那他這次帶自己去偷襲馬箭，其用心就非常可疑了。如果他是八排瑤的人，自己一分而二的軍隊就有很大的危險。

不過好在自己早就對這個趙引弓不是很信任，留在渦水的一千多人馬，自己已經jiāo代宋錦傑密切注意渦水的瑤民甚至是漢民，佔據有利地形，把炮保管好，炮兵就待在野戰炮身邊，隨時待命。以宋錦傑的軍事修養，而且自己香港軍隊佔據有利地形，加上瑤民還沒有見識過的犀利火炮燧發槍，想要擊敗宋錦傑，那是不可能的。^^諾書網^^免費小說網

不過現在比較危險的就是自己所帶的一千軍隊，若是在路上被八排瑤伏擊，雖然自己相信不會被瑤民圍殲，但是損失必定很大。你看這地形，這“隱蔽小道”很多路段，其兩側都是山坡，這是山間小道，只要在山上滾下來什麼石頭滾木什麼的，自己傷亡就不會小。再則，如果瑤民也看過《三國演義》之類的小說，估計也會讓自己進入埋伏圈后，斷了自己後路，又在前路放障礙物堵截，這樣讓自己陷入死地，圍而殲之，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向趙引弓這樣的山區漢人鄉紳也是可能投靠了八排瑤，他們想要從三國演義上學點謀略易如反掌。

想到如此，高建修偷偷打量着趙引弓，這老傢伙這次親自做嚮導，只帶了十個瑤民跟着他，一路上高建修不問，也就一言不發。看趙引弓的樣子，也算是個慈眉善目的長者，頗能míhuò一些人，不過自己一開始就對他印象不太好，先入為主，對他也是有所提防的。

但是現在越走越狐疑，畢竟這“隱蔽小道”越走越險，不由得對他不放心。要是這老小子真是八排瑤的人，他能用自己做餌，自己還是tǐng佩服他的。要知道，即使高建修被伏擊，但在突圍之前要殺他易如反掌。這也是讓高建修搞不明白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能讓這個老者犧牲自己也要把朝廷官軍帶入伏擊圈呢。實在不明白。

雖然不明白，但要小心八排瑤的伏擊，高建修重新對部隊的行軍做了一些調整。遇到山道，也就是道路在山坡山峰的包圍中，高建修命令把隊伍拉長，保證這過山間小道的時候，隊伍的長度是這條山道的三倍。也就是說，當自己隊伍經過山道的時候，最多只有三百多人在兩側山峰上可能埋伏的敵人的打擊範圍內。如果八排瑤要在兩側山峰上伏擊自己，最多能對自己隊伍的三分之一的人馬進行打擊。

自己這一調整，不但讓隊伍的危險xìng大為降低，而且也能對趙引弓做個試探。

果不其然，趙引弓對高建修的這一突然決定持反對意見。

“將軍，這樣做，將使咱們的行軍速度大為降低。這樣的山間小路，要佔這次行軍的一半。如果這樣過山，我們明天無論如何也趕不到馬箭排。等咱們慢悠悠的趕到馬箭的時候，蒂亞肯定已經伏擊完三省聯軍歸來了。蒂亞一回，咱們偷襲就要變成強攻，十分的不利啊。”趙引弓的反對理由，完全是站在高建修的角度考慮的。

“趙老先生說的不錯。這樣是要影響咱們行軍的速度。可是，本將也要為這一千大軍的安全考慮啊。你看看這山道兩邊的山峰，是何等的陡峭，只要咱們一不小心，把所有軍隊都置於這山道之中，敵人只要前後一堵，再從山上滾下滾木石頭，咱們也就在劫難逃了。先生，你不是軍人，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我不怪你。但是我可要考慮到這一點啊。”高建修笑了笑，盡量平復心中的怒氣，故作輕鬆。這老小子，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就把自己暴lù了吧。

“高將軍說得也是，小老兒不懂軍事，為了替將軍立下大功也太心急了。”看到高建修對自己曖昧的笑了笑，趙引弓心裏一驚，馬上就坡下驢附和道。

就在這時，大軍身後一匹快馬飛奔而來，親兵接待，然後jiāo了一張紙條給高建修。高建修一看，怒從心起，不過很快就平復了。

“先生的好心，本將自然明白。不過本將的暗探傳回來的消息，跟先生的消息還有略有不同的。我剛剛得到的消息，三省聯軍在前天就遭到了馬箭排、軍僚排還有其他兩排的襲擊，官兵數量眾多，裝備jīng良，而瑤賊則利用地利和悍不畏死的jīng神，與官軍大戰，結果官軍大敗而歸，副總兵陳鵬和幾個參將游擊戰死，八排瑤竟然斬首官軍千餘級。怎麼先生說馬箭等排要到明天早上出去伏擊三省聯軍呢？”高建修突然問道，臉sèyīn沉。

“大人，這個會不會有錯啊。我的人上次是從馬箭首領那裏無疑當中聽來的，後來又派人去打聽了，應該沒有錯的啊。”趙引弓急忙辯解道。

“你沒錯，那就是我的情報有錯了？”高建修臉sè越發yīn沉了，喝問道。

高建修這一喝問，讓趙引弓雙tuǐ發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將軍，我冤枉啊。小老兒不敢懷疑將軍的情報有錯。現在看來，可能是我受到了馬箭排蒂亞的欺騙，故意提供假情報給我。他看我是漢人，肯定跟他們瑤民不是一條心，所以這才給我假消息。”

“陽山離八排瑤有兩三天的路程，他為什麼要故意給你假消息？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高建修發問道。

“無他，只因小老兒知道這麼一條隱蔽的山路通往他馬箭，所以蒂亞這個*子這才防着我。他怕我是漢人，心向朝廷，對我不得不防。若是他們把重兵都投入了伏擊三省聯軍的戰場，老巢被小老兒帶着朝廷大軍給一窩端了，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蒂亞這個死*子這才放假消息給我的。大人，還請明察啊。”趙引弓作為一個漢人卻能統治一個排的瑤民二十年，當然有些急智的，現在匆忙之下就找了一個理由來搪塞，不過也說的過去。

高建修還真有些佩服這個老東西了，他這麼說，雖然不能撇開關係，但是至少能減輕點罪行。

“事情的真相出來不過一兩天的功夫。這蒂亞既然放出了假消息，估計也會派人看守這條秘道，甚至會派人在路上伏擊咱們。那依你的想法，現在咱們最安全的做法是回去，還是繼續趕路去強攻馬箭？強攻得手的機會有幾成？”高建修不恥下問。

“小老兒不敢，這等軍國大事，還是將軍自己決定吧。由於小老兒的失誤，險些把將軍帶入險地。”趙引弓當然不上當，自己無論怎麼說，高建修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反而可能讓他抓住話柄。

“讓你說你就說，你不說那就是通敵的jiān細。快說。”高建修舉起了馬鞭，就要做鞭打狀，恐嚇道。

“是是。那小老兒就放肆了。一般說來，這八排瑤叛逆造反，幾年未平，不是官軍無能，也不是瑤民戰鬥力強悍異常。而是因為八排瑤地勢險要，想要攻進去也不容易。加上地方官府官兵的欺壓，連州不光瑤民痛恨官府，就連普通的漢民對朝廷官府也是很不滿，不願意提供瑤賊的消息。官軍兩眼一黑，問道於盲，經常受到八排瑤的伏擊，自然勝少敗多，剿滅不了八排瑤賊。如果能直接偷襲八排瑤老巢，即使代價大點，小老兒覺得也是值得的。大人身為廣東第一名將，威名在外，戰鬥力應該比三省聯軍的戰鬥力強上不只一個檔次。如果去偷襲甚至強攻八排瑤，估計應該沒有太大問題。關鍵是不知道大人的槍炮比普通官軍的槍炮犀利多少？”趙引弓覺得還是有必要讓高建修繼續去攻打馬箭排。老趙雖然不是個軍人，但是對槍炮的感覺還是有點。早就聽說高建修因為在香港島和市舶司，接觸外夷日久，所以其火器最為犀利，這是他成為常勝將軍的不二法寶。而這次高建修在自己面前不開炮不放槍，更是讓趙引弓覺得他的槍炮是jīng品，更不能放過這些槍炮了。

趙引弓的話讓高建修更加狐疑了，按照常理，既然自己已經嚴重懷疑他，他應該及時chōu身，讓自己的大軍安全撤回才是明智之舉啊。他這完全是想把自己往圈套上引啊，他就不計較自己的人生安全，莫非他活膩了？想以自己一老邁之身換取八排瑤的巨大勝利？是什麼力量讓他如此抉擇？

“是啊，看來這連州，不但瑤民反官府，連普通百姓都不支持朝廷。那趙老先生你呢？是不是也反朝廷啊？”高建修突然提高音量問道。

“大人說笑了。小老兒是朝廷任命的瑤目，又是漢人，自然心向朝廷。”趙引弓尷尬的笑道，現在自己感覺這個高建修對自己完全不信任。但是被bī到懸崖，自己還得堅持下去。

“知道趙老先生是朝廷赤子，那我就聽從你的意見，朝馬箭出發，為朝廷滅此朝食。出發。”高建修所做決定有些出乎趙引弓的意料。

高建修的軍隊行軍速度加快了不少，不過遇到山道還是一樣拉長隊伍長度，以免全軍被八排瑤賊伏擊。當然，高建修還派出了哨兵回頭去通知宋錦傑，讓他把渦水排控制好，然後派出剩餘的騎兵快馬加鞭趕過來增援自己。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上午，高建修順着小路，已經到達了馬箭排的後山腰腳下。遠遠望去，這馬箭確實是一個大排，從民居的數量上來看，估計要比渦水排大上一倍還不止。最讓高建修頭疼的是，這馬箭排還修築有防禦工事，用磚頭石頭把排瑤首領的衙mén給圍了起來，算是一個小城牆了，數量這個“小城牆”既不大又不高。但是由於沒有帶來攻城用的紅夷大炮，這座小小的“城牆”卻是自己進攻的最大障礙。敵人只要守住這個小城牆，等待支援，自己將會腹背受敵，慘敗而歸。

不過，這個小城牆高不過三四尺，自己還是有機會翻越成功的，高建修還在等待，經過一夜的急行軍，宋錦傑帶着兩百騎兵已經趕上來了。現在，高建修正在讓他的騎兵戰馬休息，讓馬喘口氣。

幸虧這次宋錦傑的騎兵騎的都是méng古良馬，而不是阿拉伯戰馬。méng古馬在身高速度和爆發力沒有阿拉伯馬強，但是它有一個高建修現在最需要的優點，那就是耐力好。當時，高建修把所有的阿拉伯戰馬帶着跟隨自己一道，留下méng古馬騎兵在渦水，當時是考慮到阿拉伯馬爆發力強，在戰鬥中衝鋒不錯。現在看來歪打正着，是個非常英明的決定。

從望遠鏡里看，雖然是背靠陽光，馬箭排的防守做得還是不錯的，雖然簡陋了點。雖然山後也稀稀疏疏的住着幾十戶人家，不過看來早就被轉移了，敵人對被偷襲早有準備。而且，建在半山腰的“小城牆”上，有人拿着刀槍巡邏，還有士兵在箭剁上瞄準，人數還不算少。

高建修把望遠鏡jiāo給身邊的趙引弓，讓他也看看。趙引弓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高級的玩意，把望遠鏡還拿反了。高建修氣急，反轉過來，調好，直接對着老趙的眼睛，看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從望遠鏡里看去，蒂亞這個娘們準備還真充分，把馬箭的強軍都分佈在這後山腰上，連虎蹲炮都有好幾mén。雖然虎蹲炮shè程很短，但是它現在居高臨下，效果會放大好幾倍，高建修這小子有得好受的了。這虎蹲炮，估計是大前天從三省聯軍那裏繳獲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合格的炮手。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的。”高建修冷冷的問道。

趙引弓突然哈哈大笑道：“薇兒，爹終於不再軟弱了，總算把朝廷的狗軍官帶入死地了，爹這就下去賠你。”說完就從朝高建修的戰馬撞去，結果自然很悲慘——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爆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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