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 29 章

齊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

他是名門謝家之子,本名謝流,雖是旁支,卻也出了很多風流人物。他是嫡出,卻非長子,上面還有四位兄長。像是把一門的才華全集中在了他家,齊源的四位兄長都是出類拔萃之人,在文人中有很高的名氣。等到齊源進學,幾乎過目不忘的本領讓先生都驚奇萬分。

正當他準備努力學習一展才華的時候,父親將他叫到書房,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謝家已經足夠招搖,連本家也希望他們能收斂些。於是,他開始一次次報病,再不於族學中出彩。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了,沒想到在他偷偷苦學的時候,母親又將他叫了過去。母親的話他至今都記得清楚:“五郎啊,娘知道你才華出眾,但是謝家以後是你大哥的。”

並不是多想要這份家業,但一直以來想要超越兄長的一顆心被摔了個稀碎。少年齊源從那天後,就再也不努力讀書了,甚至尋了武林中人學起拳腳來。謝家父母在外一臉痛徹心扉,回到家中卻誇他顧全大局。連他長兄都拍着他的肩膀告訴他只管玩樂,其餘一概不用理會。

本以為就一輩子做個富貴閑人,沒想到偶然在花園小憩,卻聽到幾個嫂子抱怨,都說自己這做小叔的成日遊手好閒、不知上進,給謝家門楣抹了黑,帶累的侄兒們也抬不起頭來。

少年氣傲,哪裏受得這般閑話,齊源一氣之下投了軍。從最低等的雜兵做起,一步步成了先鋒將軍。

宋人重文抑武,許多軍士拿到的餉銀甚至不夠每月口糧。是以那會參軍的都是日子過不下去的窮漢,甚至犯案逃逸之人。沒仗打時被上司使喚,大家過的慘兮兮。有仗打時被上司指揮,帶着傷過的慘兮兮。但是這慘兮兮的軍營里竟也有人能笑出來。

初見她時,在一眾糙漢子中,她顯得格外白皙,於是一進軍營就得了個“小白臉”的綽號。她瘦,年紀又小,軍士們總愛欺負她。齊源還記得,她手裏握着一把剔骨尖刀,一個人放倒了十二名壯漢,轟動了整個軍營。雖然後果挺慘的,所有參與者都被打了軍棍。但是從那回起,也再沒人敢欺負她了。

齊源一眼就看出,她絕對是大家族出身的孩子,和自己一樣,有些東西是刻在骨血里的,藏都藏不住。果然,軍棍打出來的傷稍微好些,這傢伙就閑不住了。軍營伙食一向只圖餓不死人,齊源也是適應了好一陣子才能入口了。但是她不去適應,仗着身法靈活,三天兩頭打野味來吃。並且烹飪手法高超,得她邀請共食的人都大呼美味。

再後來,山雞野兔已經不夠吃了,於是,他們這一營里經常能看到獵回來的野豬、野鹿、野鳥。營中軍士得了實惠,自然念她的好處。慢慢的,大家不再排斥她,開始護着她了。

熟了之後,大家才見到這傢伙的真面目,愛給人起外號,還時不時蹦出些極欠打的話,幾乎每天都有人說起想要揍她。雖惹人生氣,但她尺度把握的極好,從不曾真和人結仇,這種感覺意外的不招人討厭,一些歪理從她口中說出,還能讓人覺得挺有意思。加上這傢伙身手好、醫術好、廚藝好,所以這打也一直沒挨上。日子久了,誰都拿她沒辦法,能怎麼辦,護着唄。

這種護着不光是日常,一旦習慣了,連上戰場都忘不了。兩軍交戰,人高馬大的“大個李”幫她擋刀而死,這傢伙抱着“大個李”的屍身一聲長嘯,然後就瘋了。那一戰,沒人知道她殺了多少敵軍,反正她所到之處,滿地的屍體。齊源親手抱起力盡暈倒的她,從她貼身處找到了寫着“趙茂”名諱的令牌。

直到現在,齊源都還記得當時有多熱血沸騰。腦子裏想的都是輔佐先皇遺腹子建功立業,甚至以後要助她爭一爭這天下。當齊源準備對她獻上自己的忠誠時,醒過來的她竟毫不猶豫的向自己潑了杯水。接着,兩片冰涼鑽入身體,然後齊源就感受到了這輩子都沒有過的痛苦。先是覺得傷處越來越癢,而且奇癢漸漸深入,只短短一會,竟連五臟六腑也似發起癢來。什麼叫“萬蟻噬心”,不外如是。偏偏癢的同時渾身無力,別說抓撓,簡直連動一動都是奢望。

那會,她緊緊捂着他的嘴,用陰冷的語氣說道:“你中了我的‘生死符’,普天之下只有我能解。生死符一但發作,一日厲害一日,奇癢劇痛遞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後逐步減退,八十一日之後,又再遞增,如此周而復始,永無休止。”

齊源難受得很,但巔峰之後便逐漸好轉,慢慢喘過氣來:“你要怎樣?”

她咬着牙問道:“我的令牌呢?”

齊源用最快的速度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看過之後知道事關重大,就塞你枕頭底下了。你放心,我沒有惡意。”

不知她是信了還是撐不住了,反正聽完齊源的話,就地暈了過去。

就這樣,兩人有了共同的“秘密”。

“生死符”的效用是真的,但她當時身體虛弱、內力不足,效果遠沒有說的那般嚇人。但齊源也從這神奇功法中想到了很多很多。

真正爆發是在犒賞下來的時候。他們這一營戰功如此突出,所得犒賞卻和普通軍士一般無二。頂頭的將軍連升三級的告示公佈,大家才知道他們用命拼出來的軍工被人冒領,抹的丁點不剩了。

似齊源這種一個人過的尚能忍住,但營中不乏有家有室等米下鍋的,這丁點犒賞連給自己養傷抓藥都不夠,他們如何能幹。幾個人合起來去將軍帳討公道,這一去就再沒回來。冒領軍功的將軍正愁沒理由殺人滅口,他們這一鬧,正好以尋釁滋事為名,要將人斬首,以正軍心。

那晚,是齊源背着傷勢尚未恢復的安寧去將軍帳給人下的“生死符”。一番威脅之後,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回到自己營帳,齊源才發現她肋下的一處大傷口早已崩開,鮮血染了自己一背……

將頂頭上司收為己用后,他們的日子才真好了起來。糧餉不再有人剋扣,兵器防具也總是拿到上好的。齊源記得,她就是那會開始躥的個子,那才是長得飛快,天天拉着人比個子,一旦超過別人了,能自個笑上半天,欠打的可以。

沒人冒領他們的軍功之後,整營的軍士都晉陞飛快,沒過幾年,兩人就都可以被稱一聲“將軍”了。也是那會,齊源收到了遼人南下,謝家家破人亡的訃告。

那晚,他倆找了個沒人的山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齊源喝了好多酒,安寧也陪他喝了好多酒。齊源越喝越迷糊,安寧卻是越喝越精神。到了後來,齊源一張臉通紅,渾身都像要着火一般的熱。安寧整張臉煞白,渾身都像要結冰一般的冷。

齊源以為她生病了,診脈治病這些年也跟她學了不少,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脈。安寧卻抽手躲開,緩緩的說了句話:“你知道嗎,其實,我不叫趙茂,該叫趙榮才是。”

一句話,說的齊源瞬間清醒,爬到一邊摳着嗓子眼大吐起來。等到把胃吐乾淨,酒也醒了。先帝遺下一對龍鳳雙胎,皇子取名趙茂,帝姬取名趙榮,這是昭告了天下的。

接着,齊源聽她簡短的講了經過。並不難猜,無非就是怕宮中人加害皇子,想為先皇留下一點血脈,所以由忠心的老臣用一名女嬰換出了皇子趙茂。而從那時起,面前的趙榮就頂了哥哥的名,用哥哥的身份活到了如今。

齊源不敢想像那般年幼的她有多苦,倒是一下子釋懷了自己的經歷,跟她比起來算的了什麼。“那換了皇子的女嬰是哪來的?”

“那是我姑母蜀國大長公主的女兒,也是我妹妹。以後我若過得好了,定要接妹妹出來,待她千好萬好,不讓她受丁點苦楚。”

齊源再問:“要說信任,我中你的‘生死符’這許多年了,你連武功都教我了。為何要選今日告訴我這些?”

安寧低了頭,齊源終於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絲女兒家的影子。“別問了……我不舒服,你背我回去。”

齊源自是無有不應,伸手扶她起身,發現她坐的地方鮮紅一片……

戰場上廝殺拚命才是常態,本來以為面對的都是迎面砍來的大刀,沒想到捅得最深的竟然來自身後。軍中出了叛徒,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若非自己人,哪裏會清楚糧草位置和軍隊開拔的路線。

“中了埋伏”,這四個字裏含着多少性命,簡直想一想就讓人頭皮發麻。沒想到帶着殘餘的兄弟回到大營之後,還有更糟的事等着他們。那白面無須的宦官監軍一語道破她“趙茂”的身份,在眾人面前痛斥她無能無為,帶累宋軍將士傷亡,導致大宋失地無數。

其實那會,她官位只是指揮使,麾下軍士五百餘人,哪擔得起這般大的罪名。所有人都明白,這罪名不是給“指揮使”的,而是給“趙茂”的。

卸甲,回京,治罪。這是朝廷給她安排好的路,甚至連這次偷襲也很有可能是他們直接把消息透漏給了遼軍。不然,那輛看似華麗實則堅固的囚車怎麼就備的那麼快。只要一回京,“趙茂”就毀了。

她靜靜的聽完那宦官的痛罵,然後,殺了他。眾目睽睽之下,當著滿營將士的面,殺了監軍。那天,就是“太陰幽熒”成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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