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四)

入學(四)

此時樓上,沈柏清和方夜白你來我往已鬥了七八個回合。沈柏清手中煙霞劍施展開來,倏倏風響。方夜白雖是空手,卻招招搶攻,絲毫不弱。

沈柏清暗暗心驚,出道三十年,第一次遇見敢空手來奪自己劍的人。偏偏對方掌法飄忽精妙,一時還真難以尋到破綻,暗贊“果然了得”。而方夜白也對沈柏清的機變頗為讚歎,若不是他剛才反應快,沈月現在已被自己擒住。

沈柏清心懸女兒,將劍招收短,護住身前,腳步慢慢移向窗側,憑耳力一聽,知道女兒有了幫手,處境無虞,頓時安了心。他注意力一集中,頓時真氣吞吐平穩,漸漸反守為攻。

方夜白感到對方劍招的威勢轉強,暗叫不妙。二人你來我往,鬥了個旗鼓相當。

此時大街上的局勢雖不如酒樓中險,打得卻更是熱鬧。沈月和青年背靠背抗敵,雖難取勝,卻也無險。不少老百姓遠遠站着看熱鬧,但無人敢走近幫忙。

沈月和薛蘿花鬥了二十多回合,對其招法套路已漸漸摸熟,出手愈發從容不迫。抽空回頭一看,發現那青年頭肩上還掛着不少餛飩麵皮。

沈月覺得好笑,靈機一動,伸手抓下一片,朝一個教徒臉上丟去,那教徒不意一件白色暗器飛來,忙低頭閃避,被青年一劍削掉半隻耳朵,慘叫着倒地。青年轉頭道:“謝了。”

這時,就聽街對面一陣嘈雜,二十多個勁裝漢子向酒樓奔來。只聽他們邊跑邊喊:“別讓玄冥賊人跑了。”原來是剛才逃走的食客去報了信,鐵刀門眾弟子一聽找到了殺師仇人,立刻結隊趕來。

樓上方夜白眼觀六路,聽動靜便知大街上情勢不妙。刷一下將摺扇打開,手腕輕抖,數根扇骨飛出,沈柏清從容揮劍將之擊落。方夜白身形已從窗口閃出,笑道:“沈莊主名不虛傳,後會有期。”話聲未落,已然不見。

薛蘿花得到信號,也不敢停留,招呼手下從另一側撤走。圍觀百姓哪敢阻攔,頓時讓出一條道來。沈月和那青年此時累的氣喘吁吁,巴不得她們趕緊離開,自也不會去追。

待二十多個鐵刀門弟子跑來,問道:“玄冥教賊人呢?”沈月扶着腰,用劍一指“跑啦。”眾人呼啦啦一陣風又追了下去,也不管把圍觀百姓撞的滿地亂滾,大呼小叫。

沈月問那青年道:“你沒事吧?”青年呵呵一笑,正要說話,沈柏清已走上來,抱拳道:“多謝這位少俠仗義援手。”

青年卻死死盯着沈柏清手中長劍,驚訝道:“這。。這是煙霞劍,前輩可是御劍山莊沈莊主?”沈柏清笑着點頭,青年忙稽首拜倒:“紫霄派弟子田小沐,今日有幸見到前輩。”

沈月見田小沐行禮時,頭上還掛着已經風乾的麵皮,忍不住笑出聲來,上去扶起道:“你助我打跑壞人,我爹該謝你才對,怎麼反倒你又跪又拜的。”說著幫他把滿頭食物摘乾淨。

田小沐道:“原來你是沈莊主的女兒,難怪劍法這般高明。瞧你比我年齡還小不少。”一敘年齡,原來田小沐十九歲,比沈月大兩歲。沈月問道:“以後還敢吃餛飩嗎?”

田小沐道:“不瞞姑娘說,今兒這碗餛飩興許是我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一碗了,永世難忘。要是吃餛飩就能遇到姑娘,那往後我更要多吃。”三人都笑起來。

田小沐行禮道:“晚輩有事在身,還要趕路,這便告辭。將來見到同門師兄弟,說我遇到了沈前輩,他們都該羨慕我了。”

看田小沐離去的身影,沈柏清道:“年輕人不驕不躁,俠義為懷,很是難得。”眼看周邊打砸的亂七八糟,知道官府馬上就會來人。父女二人不願節外生枝,趕緊收拾行囊,上馬離開。

出了豫州府,路上沈月問起酒樓的經過,沈柏清淡淡說了。沈月恨恨道:“算那姓方的壞蛋溜得快。”

沈柏清道:“我早聽說過此人不簡單,江湖上稱他摘星居士,就是因為他手上功夫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厲害。若是平手相鬥,我也無必勝的把握,你日後見了他定要小心。”見沈月露出驚訝的表情,又道:“今天你總算見識了吧,江湖上高手能人眾多,以後切莫仗着自己是御劍山莊的人妄自尊大。”

“知道啦,總是嘮叨”沈月嘟着嘴回道。她思索了一下,又問:“爹,你可是排在天武劍榜第三的人,姓方的怎麼可能比的上你?”

沈柏清道:“那是因為劍為百兵之尊,當今天下又以用劍之人最多,因此才會有劍榜排名。可那排名只針對劍客,並未涵蓋全天下的武學高手。就說秦無極吧,他就不在榜單中。”

沈月低頭沉思片刻,道:“我看過今年的排名,第一是陸老宮主,這沒啥奇怪的。可第二欄卻是空白,你排在第三。我想秦無極會不會就是第二。”

沈柏清沉吟道:“劍榜出自天武宮千機閣,絕非胡亂編寫,那第二是否秦無極說不好,但既然空着,必然有其相對之人。你若好奇,日後有機會去問問吧。我也想知道。”

沈月點點頭,回想一下,問道:“爹,這個叫什麼居士的方夜白,一副文縐縐的書生樣子,想不到這麼厲害。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沈柏清道:“他是玄冥教三大護法之一。”

沈月眨了眨眼,問道:“護法,是什麼東西?”

沈柏清眼見左右無事,輕輕點頭,道:“你既然問起,便說與你知。”二人騎在馬上并行,沈柏清取出水囊,遞給沈月,道:“玄冥教乃是□□,尊奉冥神。教徒認為教主就是冥神的化身。”

“秦無極?”沈月問道。

沈柏清點點頭,又道:“教主之下是日月兩位長老大祭司,然後是左中右三大護法,這三人都是極厲害的人物。方夜白便是其中居首位的左護法。傳說十年前漱月長老失蹤,生死不知。因此方夜白算是當今玄冥教的三號人物。”

沈月瞪大眼睛,咋舌道:“就是說不但有兩個比他厲害的人,還有兩個和他一樣厲害的人?”見沈柏清點頭,問道:“那另外兩個是誰?”

沈柏清思略一索道:“在此之前,玄冥教在中原的活動並不猖獗,因而我也只知個大概。那右護法人稱‘血菩薩’,是這幾年玄冥教最活躍之人。不少的中原豪傑都是死在他手上,此賊手段兇殘,可惜沒叫我遇上,否則必取他性命。”

沈月喃喃道:“‘血菩薩’。。。。好嚇人的名字。還有一個呢?”

沈柏清道:“那中護法是三人中最神秘的一個,從未在江湖上現過身,只知人稱‘屍隱’。身形模樣,武功高低一概不知。這些年江湖上不少神秘死亡的命案,找不到兇手,就有人懷疑是他的手筆,可惜受害人從無活口,也就沒法證實。”

眼看沈月面色有些發白,沈柏清又道:“三護法之下還有六使徒,十鬼眾等,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玄冥教真可說得上高手如雲。這也是為何爹心中擔憂的原因。。。。。”後面的話沈柏清未再繼續說下去,他內心深處想到以玄冥教如今的勢力,一旦大舉來襲,只怕各自分散的中原武林無法與其抗衡。

沈月問:“六使徒是六個人嗎?”

沈柏清點頭道:“護法之下,又有六使徒,分別為黑蠍,羅剎,魔花,雙梟,毒手,蝰狐六使徒,這些人以黑蠍為首領,執行在中原的各種行動。哦,其中的魔花你見過了,就是和你打了半天的那個紅衣女。”

沈月一挑眉毛:“原來是她。除了笑聲討厭,也沒啥了不起的。”

沈柏清道:“這些人都是陰險兇殘之輩,千萬別掉以輕心。”沈月嗯了一聲。

沈柏清知道女兒畢竟年紀太小,今天才算第一次離開御劍山莊,踏足江湖。不願她心中太過沉鬱,便換了話頭,說道:“月兒,你此去天武宮學藝,也不知何日再返家門。這幾年爹心頭一直有個疑惑。。。。”

沈月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父親,“你自小愛玩,每次練劍都是被我連哄帶嚇才肯去,為何後來一反常態,如此積極要去天武宮。可是與七年前那場夜襲有關?”沈柏清問道。

沈月不料父親有此一問,不禁臉上一紅,趕忙咳嗽一聲掩飾窘態,說道:“是呀,我要給爺爺報仇,可不得去多學點本事嗎。。。。”說著偷眼瞧過去,就見父親似笑非笑,睨視着自己,顯然不信,連忙又道:“當然,您也說我愛玩,御劍山莊太無聊了,家裏男孩子多,玩不到一起去。所以想去外面看看,多認識些朋友,將來在江湖上人脈也多些。”

沈柏清半信半疑,問道:“你臉紅什麼?”

“有些熱罷了。”沈月假裝伸手擦汗,心想難道說自己是為了去找救命恩人。

沈柏清嘆了口氣,知道這丫頭說話不盡不實,也不便再問。沈月突然鄭重其事說道:“爹,您可別忘了和女兒的約定。”

沈柏清先是一愣,點點頭,正色道:“當然不忘,只要你能找到楊遠的下落,將來你的親事,爹和你娘絕不干涉。”說到這,沈柏清突然想到了什麼,笑着道:“今天那個紫霄派的年輕人很不錯呀。”

沈月想起田小沐,笑道:“他呀,功夫還沒我高呢。不過,他就算是本姑娘行走江湖的第一個朋友吧。”沈柏清看女兒滿不在乎的神情,知道自己猜錯了。搖搖頭,心想看來自己真的老了,猜不透年輕人在想什麼。

沈月突然問道:“爹,我突然有一事想不通。那個方夜白的武功這麼高,卻要大費周章下毒害死岳之峰,似乎。。。。似乎有些。。。。”

沈柏清點點頭,道:“似乎有些多此一舉,不合情理對嗎?他若要殺岳之峰根本是舉手之勞,又何必費事去使用什麼毒藥?”

沈月點頭,沈柏清道:“他們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要人命,而是另有目的。他們是在找一個人。。。。”

“找一個人?”沈月更是奇怪。

“是呀。”沈柏清抬頭目光漂遠,緩緩道:“找一個也許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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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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