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話 山野村婦
靜謐的山村中時而能聽到布谷鳥的鳴叫，空蕩蕩的房屋直到夜半，也不見歸來的住客。片片紅瓦飽經雨雪風刷，早已褪去華麗的殷紅，與地上的泥土混為一體。肆無忌憚瘋長的野草，鑽進了牆縫，窗縫，還有那瓦縫中，不斷打量着這個陌生的世界。
距山村二十公裡外便是燈火通明，紅燈綠酒，紙醉金迷的高樓大廈。夜半的城市依舊喧囂繁華，醉人的酒氣與深入毛囊的香水味漂洋過海，繚繞在山村的角落。
出城的國道上，只有一輛敞篷跑車疾馳着。車上的男女歡呼雀躍，高舉着酒杯與透明的襯衣，與周圍漆黑的魅影格格不入。
筆直的柏油路無限蔓延着，連接着靜謐與和諧，兩束燈光猶如蠻橫的外來闖入者，撕扯着遇到的每一份寧靜。
刺耳的發動機轟鳴穿山越嶺，猛烈的剎車聲直逼雲霄，隨行而過颳起的風拍打着路邊的野草。
車上的人不斷歡呼，車速也越來越快。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遠離了城市的地標，在荒無人煙，變得破敗的路上漸行漸遠。
劇烈的顛簸使他們不得不降速，他們至此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
茫茫林海與高山將他們包圍，狂歡的鬧劇戛然而止，他們注視着彼此，狐疑着。
車子還在奔馳，此時就連手機信號都弱到幾近消失。
他們像是在深海里穿梭，漫無目的，毫無方向，除了自己什麼都看不到。
車子剛轉過一個狹窄的彎道，忽有一穿白衣的佝僂身影與他們擦肩而過，那身影好似斷線風箏般搖搖欲墜！
使人抓耳撓腮的剎車聲驟然而出，敞篷跑車橫在路邊，灰塵四起，車上的人被甩的七扭八歪，驚恐萬分。
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個一閃而過的佝僂身影，好像是一個人，卻又很難想像，此時此刻，什麼人會在這荒郊野嶺獨自閑逛？
他們齊刷刷的回頭去看，擔心那真的是一個人，那他們豈不是撞到人了？
炫目的車燈將車身前後一段距離照的通亮，餘下的光都被陰森的草木吸收，使它們看起來更加詭異。
而令他們驚奇的是車子后並沒有那佝僂的身影，只有一道在土路上長長的剎車划痕，還有那尚未消散的塵埃。
簡單商議后，他們準備原地掉頭，駛回屬於自己的城市。可惜車子卻怎麼也打不着火，就連車燈的亮度都變弱了。
毫無經驗的新手司機手足無措......最後幾個年輕男女圍着車子折騰了一個小時后，終於將最後的燈光也弄熄了。
周圍陷入昏暗，頭頂烏雲密佈，圓月勉強露出一點點，散射着微弱的光。
他們麻木的坐在車上看着沒有信號的手機，沒人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也沒人說一句話，時間好像凝固，將他們與這荒郊野嶺連在一起。
一聲嘆息從他們間傳出，時間開始緩緩流逝，烏雲移開，圓月露出一半，大地頃刻間不再那麼模糊不清。
他們這才注意到就在眼前的山腳下，有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
天空下起了小雨，饑寒交迫下，車上的兩男兩女不情願的沿着小路奔向小山村。
“西家家？”一年紀不大卻畫的濃艷妝容的女生看着立在村口的碑，蹩腳的讀着。
“什麼家家，那是冢，西家冢！”
站在她身旁的女生不客氣的嘲諷道，這個女生穿着背心熱褲，一雙大長腿像踩了恨天高。
兩個男生則沒有她們膽大，一直畏畏縮縮，顧頭不顧尾的走在後面。
“你們還是不是男人，車壞了不會修，走路還要跟在我們後面！”長腿女生像是憋了一肚子氣，見誰都不客氣的抨擊。
兩個男生一高一矮，高的胖胖的，戴着方塊黑眼鏡。矮的則瘦瘦的，脖頸左側有一塊不起眼的紋身，仔細看去，也是個“冢”字。
濃妝艷抹的女生也是戰戰兢兢的，左顧右盼，墊足向村子裏望，她疑惑道：“這個冢是什麼意思啊？”
長腿女生高傲的仰起頭，“冢就是墳啊！這都不知道？”
濃妝艷抹的女生默默低下頭，有些羞愧，但轉而一想驚訝道：“西家墳，這村子怎麼會取這麼個怪名字？”
長腿女生將手的拇指插進熱褲與胯間，滿不在乎道：“我還見過比這更奇怪的呢！”
她鄙夷的眼神一閃而過，心裏想着，你個小丫頭片子，漢字都認不出，還學別人出來釣凱子，看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兩個男生對這碑並不上心，在長腿女生的催促下，四人繞過石碑，沿着長滿雜草的村道進了村子。
村子裏寂靜無聲，一點光亮都沒有，只能聽到深山裏偶爾傳來的奇怪鳥鳴。
兩個男生並排挽着手慢慢挪着步，他們看着長滿雜草，有些破敗的房子，心裏七上八下。
濃妝艷抹的女生來到一處門窗緊閉的房前，踮着腳尖趴在窗戶上往裏瞧，只見屋內比屋外還黑，玻璃上粘着的渾濁物，更是阻礙了視線。
長腿女生大步流星，來到門前，絲毫不猶豫，大力的砸着門。響亮的聲音在山腳下剎那間傳遍，甚至從山裏都傳來了迴響。
兩個男生面容難堪，瘦小的那個上前一把拉住還要繼續砸門女生的手，制止道：“深更半夜，別人肯定都睡了，你不要這麼粗魯。”
長腿女生剛要發脾氣，回頭一看是她早就摸清底細的那個富家子弟，立馬裝作小鳥依人的樣子，順從的點點頭，退到他身後說道：“人家不也是為了咱們好，早點找到電話，好叫個救援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我是一分鐘都不想待了。”
戴眼鏡較胖的男生趁機貼在濃妝艷抹女生身旁，故作高深道：“說的對，真有人出來找麻煩，我來保護你們！”
瘦小男生沒在說話，鬆開拽着她的手，一臉愁雲的望着毫無生機的村莊，沉思片刻后，他疑惑道：“這裏不會壓根沒人住吧？”
長腿女生外露的大腿故意蹭了下他的手，她狡黠的眸子在黑夜中隱遁，接過話道：“鄉下人睡得早，很正常！待會兒出來人，隨便塞給他們點錢，他們肯定爭先恐後的為我們打電話！”
看着長腿女生胸有成竹的模樣，其他人也就沒再說什麼。
回蕩在整個山腳的叩門聲再次響起，門上一時間竟有碎土屑掉落，恰好迷了長腿女生的眼。
“啊！我怎麼看不見了！”長腿女生佝僂着上半身，雙手接連揉捏着有刺痛感的雙目。
其他三人一時間愣在原地無計可施，聽着長腿女生痛苦的哀嚎，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與此同時，他們面前的屋內亮起微弱的黃色光芒，細微的光芒透過渾濁的窗子照射而出。
“有人在裏面！”濃妝艷抹的小女生興奮的叫道。
站在前面的瘦小男生內心忽而忐忑！他一面將手搭在已經蹲在地上不出聲的長腿女生肩膀上，一面輕輕推了下面前的房門。
房門在他觸摸的瞬間，緩緩而開，空蕩的房間內空無一物，只有一盞蠟燭擺在地面的中央在搖曳。
他重重吸了口氣，一股潮濕的霉味襲來。心中不安的他回頭招呼身後的兩人，卻發現身後的兩人已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他的臉色瞬間大變，搭在長腿女生肩膀上的手不經意用力壓了一下，卻壓空了！自己則順勢一個踉蹌跌向屋內，經門檻一絆，摔在燃燒了大半，已經苟延殘喘的蠟燭前。
瘦小男生手肘磕破了皮，他咬着牙抬起頭，嘴角噙着泥土透過蠟燭微弱的火光，看見一個穿白衣佝僂着背，滿臉溝壑褶皺的老太太正從燭光中蹣跚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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