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立威
會議室最角落裏的位置，慢慢站起來了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二少，是我。”
男人舉手示意，方便顧南城能夠一眼看到自己。
沈昭昭也好奇的望了過去，男人又高又瘦，就像根竹竿一樣。
因為太瘦的緣故，他的雙頰深深的凹陷下去，顯得顴骨特別高，整個人有一種病態的羸弱，但是一雙眼睛卻很是澄明，像他的名字一樣清亮通透。
“姜董也是當年追隨過我父親的人，還曾幫我父親在多次競標當中中標，如今也並無職位在身上，實在太可惜了。”
顧南城之前讓南宇擬的文件，就是為了試探顧氏的董事們。
在這些董事當中，也只有這個姜映泉經受的住了誘惑，沒有做出危害顧氏的事情。
顧南城具體調過他的履歷，發現當年他最初在顧氏的職位，就是業務部的經理。
他對父親忠心耿耿，父親也十分信任他，然而好景不長，在父親去世以後，姜映泉便因為一次工作上的小紕漏而被革職。
不過因為他手裏還有顧氏百分之零點五的股份，溫玉婉留他在董事會裏做了個有名無實的閑差，因為沒有話語權，所以姜映泉在董事會的存在感很低。
顧氏董事會內部組成基本已經定型，顧南城想要將自己的人安插進來，就只能拔出董事會原本的董事。
然而這些老奸巨猾的董事們彼此聯繫緊密，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何況還有溫玉婉給他們撐腰，想要找到他們對顧氏不利的證據並且剷除他們，並非一日就能夠完成。
顧南城想要立即培養自己在顧氏的勢力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麼除此之外，倘若他還想要將勢力分佈進入顧氏，就只有拉攏顧氏的老人。
而這個老實忠厚的姜映泉便是最好的人選，這也是個突破口。
然而顧南城的話剛說完，顧垣就第一個出言阻止:“二少，姜映泉之前在工作上出過差錯，已經不適合擔任重要的職位了。”
他有些心急，這要是讓姜映泉上馬，他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可顧南城聲音卻冷下來，毫不留情的駁斥道:“叔父能否在我說話的時候不要插話。畢竟，我才是今天主持董事會的人。”
顧垣頓時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臉頰上火辣辣的一陣刺痛。
他沒臉的點點頭:“二少繼續。”
淡淡的環視了一圈四周，顧南城繼續開口:“姜董的業務能力我是十分相信的，當年我還小，卻時常聽到父親時常誇讚他。我相信我父親的眼光，當年他讓姜董擔任的正是業務部經理的職位，所以在我慎重的思索之下，我決定讓姜董回到他原來的職位上繼續工作。”
他話剛說完，在顧垣的示意之下，當即就有董事站起來反對:“二少，我不同意，姜映泉已經到多少年沒有管過實事了，把業務部這麼重要的部門交給他，就算二少你放心，我們也不放心！”
“我想趙董你誤解了什麼。”
顧南城面無表情的看着開腔的董事，聲音一下冷了不少：“我不是在跟諸位商量，而是在通知諸位。”
“既然是董事會，我們的話自然也有一定的分量！”
可即便如此，接連依舊有股東反對:“對，二少你來主持這次董事會議我們本來已經退一步了，你說你了解顧氏，可是你把姜映泉這種廢物安排在業務部這麼重要的地方，不是毀了顧氏嗎！”
沈昭昭聽了這話都有些坐不住了，直言罵同事是廢物，還絲毫不避諱，看來這個叫姜映泉的實在是沒什麼實權。
顧南城極力推他上位，勢必會異常艱難。
即便是被這樣辱罵，姜映泉也並沒有什麼反應，漠然的神色彷彿早已經習慣了同事們的鄙夷。
“諸位，顧氏的董事會，向來只以股權說話，在座的各位加起來都不敵我手上的股份。”顧南城倨傲的抬起下頜，語氣帶着上位者的壓迫和強勢:“今天，我說讓姜映泉回到業務部任職，就是板上釘釘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姜映泉聞言，不由得動容的看向顧南城。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感激、激動……還有對自己深切的不自信。
自從顧盛安死後，他手上再無實權，這麼多年習慣了在眾人的鄙薄和嘲諷當中過活，早就已經變得不再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顧垣看着顧南城冷冷一笑:“二少，我們手上的股份合起來是都沒您多，但您覺得您以股份強壓我們逼我們認同您的決策，我們真的會心服口服嗎？”
“我只做對顧氏有益的事情。”顧南城眼角餘光瞥他一眼，聲音清冷的接着道:“旁的，我一概不管。”
“二少，你一定會為你今天的決定後悔的！”顧垣威脅。
顧南城唇側毫無溫度的弧度深了深:“叔父，我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言罷，他對沈昭昭道:“人選已經定下，我們該回去了。”
沈昭昭會意，立即狗腿的推顧南城出會議室。
別的不說，剛才他跟董事們對弈的那兩下子，還確實酷酷的挺迷人的。
顧南城走後，偌大的會議室便爆發出一陣不悅的議論聲。
“這個二少爺根本什麼也不明白！”
“分明就是攪和渾水！”
“也不知夫人回來了看到他做了這樣的決策會怎麼想！”
那些亂七八糟的抱怨聲，一字一句的往沈昭昭耳朵里鑽，她開口問:“你就不怕溫夫人怪罪你？”
顧南城突然捏住了沈昭昭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彷彿能夠將沈昭昭的手腕骨給輕易捏碎。
他聲音陰鷙的提醒道:“沈昭昭，這個公司姓顧。除了我父親，旁人，沒有怪罪我的資格。”
沈昭昭被他突如其來的態度給嚇到了，直到疼痛再度蔓延神經，她才反應過來，奮力掙脫:“顧南城，放手，你弄疼我了！”
她正掙扎間，身後傳來窸窣腳步聲。
顧南城順勢放手，那人也恰好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正是方才會議室里那個叫姜映泉的。
大抵是因為一路跑着過來的，男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二……二少。”
顧南城神色平靜的望着他:“姜董。有事嗎？”
“二少，我有一事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舉薦我做業務部的經理呢，明明董事會有那麼多優秀的董事，他們明明可以……”
看着顧南城，姜映泉臉上有些帶着一絲疑惑。
顧南城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姜董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
“二少，我已經整整十年沒再管過實事了，連業務部要做的工作，我現在都快忘的差不多了，你讓我這樣一個廢人來管業務部這麼重要的部門，我怎麼能夠勝任呢？”
姜映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上帶着一絲苦笑。
顧南城聞言，眉頭不聲不響的蹙起:“姜董，我力排眾議扶你坐上業務部經理的位置，不是讓你自怨自艾，自我否定的。旁人說你什麼，跟你的能力無關，你十年前有能夠令我父親稱讚的能力，今天便亦是如此。”
姜映泉抬起頭來看着顧南城，原本死水一般幽靜的雙目當中忽然迸裂出了異樣的光彩:“真的嗎？二少你真的覺得……我還有跟當年一樣的能力？”
“我相信你所以才會讓你重新上任。”顧南城對他道，“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姜映泉的臉上流露出微末欣喜的表情，他看着顧南城的臉，眸光當中露出懷念的情緒:“二少，謝謝，謝謝你還不沒有放棄我，謝謝你還願意信任我。”
顧南城已經讓沈昭昭調動了輪椅的方向，往電梯口處走:“我不需要你謝我，好好治理業務部，就是對我信任最好的回報。”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沈昭昭推着顧南城走了進去。
沈昭昭好奇南宇為什麼沒有跟他們倆一起出來，但又不願主動開口跟顧南城搭話。
電梯下樓的過程當中，透過光可鑒人的電梯壁，沈昭昭看到了顧南城那張沒有任何錶情的撲克臉，她掀了掀唇，欲言又止。
“有話說？”顧南城看向了她。
沈昭昭想起方才他對自己說話的態度，心裏有些不爽，“你剛才明明可以藉著這個機會籠絡那個姜董，可是你為什麼就只跟他說了那麼幾句表面上的話？”
沈昭昭知道顧南城的野心在顧氏。
顧南城沉默良久，直到電梯門叮咚一聲再度打開，沈昭昭都以為他不會回應自己的時候，他卻突然用溫淡的語氣道:“與其逼他，不如等他自己想明白來找我。”
姜映泉是個保守且小心謹慎的人，這麼多年都沒站隊溫玉婉，並不是因為他無能或是膽怯，恰恰說明了他很具頭腦和長遠眼光。
沈昭昭細細琢磨着顧南城的話，推着他慢悠悠的走到地下停車場。
車鑰匙在南宇身上，兩人都無法打開車門。
“南宇還不下來嗎？”沈昭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