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陰陽雙河破生死，連筋築骨謂天人
歸來已是六月初四，距軒轅盛會開幕也只剩兩日。
眾弟子一襲新裝，忙着軒轅比武事宜，每每這個時候，承天殿內總是熱鬧非凡。
當畫扇揪着秋風的小髮髻來到承天殿時，眾弟子停滯了手中的工作，紛紛望向這個超凡脫俗的奇美女子。
清羽上仙先是一驚，又轉而一笑，問道：“師妹，三千年未見，一向可好？”
只是這畫扇一如既往冷若冰霜，絲毫不領會，又突然蹙起眉頭，說道：“師兄不必寒暄，我守得師父三千年，讓其受日月星辰精華的滋養，他的遺體終於得以沉在東海海底雲龍洞，也算報答了他老人家的恩情，了卻我一樁心事。可是，這三千年，每一個日日夜夜，又有誰來看過一眼？”
清羽上仙一陣默然，旁邊的大弟子秋雷剛想說話，卻被清羽上仙攔住了。
“師父事已了，那師妹日後有何打算？”
“此次前來，便是受閉關修鍊的清靈掌門之託，帶蓬萊弟子參加軒轅比武，比武一結束，我等便回蓬萊，至於日後，三千年前未做完的事，恐怕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風了。”畫扇冷冷說道。
清羽上仙大驚，“究竟是何事，三千年未做？”
“看來受萬人敬仰清羽上仙也非明白之人，只是自師父仙逝之後，這事師父只交付與了我，若到時機成熟，我定會告訴眾師兄。”畫扇的眼裏透出一股擔憂，“恐怕這次，要比三千年前來得更慘烈……”
清羽上仙默然，眾弟子糊塗，誰也沒有多問。
“哎呦媽呀，累死我了。”何事的連喘帶喊的一陣打破了這沉寂的氛圍，“小龍人你這傢伙，真不夠義氣，你跟着這大姐一下子飛上來了，我就跟着後面跑，九千多級台階，幸虧有個人飛上來拽了我一把，讓我少跑了一半的路，要不然得累死我。”
何事邊喘着粗氣邊喊道，猛地發現氛圍不對，便自己捂住了嘴。
只是這清羽上仙的嘴角露出喜色，“呵呵，你這孩子，我這軒轅門九千級天階，每一千級便有機關劍陣守護，越往上越是強大，你又是如何上來的？”
“因為我有這個呀。”何事搖了搖手中的機關陣法圖，“上仙，您這劍陣只能擋擋無能之輩，可是我這圖中都有破解之法，不如您老人家收我為徒，讓我來守好軒轅門的大門如何？”
“哈哈哈，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劍陣竟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瞧不起。”清羽上仙笑道。
“那收徒之事上仙可願意？”
“待軒轅盛會結束后，再議此事，秋雷，你安排眾人歇息去吧。”清羽上仙有些憂心，給秋風塑造身軀的三分血脈尚需千年才能恢復，功力大減，若再有何閃失，恐怕仙人兩界都要遭到滅頂之災。
便又是長嘆一聲，揮袖而去，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因果輪迴，該來的遲早會來。
眾人被大弟子秋雷帶去後院休息，唯秋風還有心事，便偷偷溜進了師父的寢殿。
“我知道你來所謂何事。”秋風剛走到寢殿門口，便聽到殿內傳來清羽上仙的聲音。
秋風躡手躡腳推開寢殿的門，“師父，後日便是軒轅盛會的比賽了，可是，學習了三十六劍之後我都未曾使用過，要是真在軒轅台上真刀真槍動起手來，你不怕你心愛的小徒弟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今日先休息一晚，明日為師便帶你去完成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
“不錯，你雖有仙骨，也懂三十六劍，卻還不能稱之為仙。”
“為什麼？”秋風問道。
“凡是修仙，必定要入定參悟，戰勝自己，而此捷徑，便在陰陽雙河。”
“陰陽雙河？”秋風手中念叨着。
這陰陽雙河位於軒轅台之上九萬里的地方，兩河相互交融又有分開，呈太極兩儀樣式，雙河懸於半空，深不見底。當初軒轅門建於此，便是看中了這修仙之人的寶地。陽河可提升功法，陰河可洗滌戾氣。歷屆軒轅門修仙門徒皆要歷經這陰陽雙河的考驗，眾人往往有太多的願望，在河水中迷失自己，枉費了自己的性命。雖然清羽上仙的座下七位弟子，可是因為通過這考驗皆是滿身負傷。
“師父，你真的不打算教我一招一式了嗎？”
“明天到了陰陽雙河你自然會知。”
六月初五。
每一日，秋風都在默數着軒轅比武的日期，如今想來，已近在咫尺了。
從承天殿門前的白玉雕花欄杆向下望去，軒轅城一片繁華熱鬧盡收眼底，四個城門分設了比武台，作為軒轅比武的初賽場地。城中街道張燈結綵，鑼鼓喧天，集市上遊人絡繹不絕。除軒轅門外，四大派皆已先後來到，休憩於軒轅門後院的客房。
清晨，師徒二人便早早來到這陰陽雙河，河水越過雲層之上，清澈卻不見底，一邊為白色，一邊為黑色，故曰陰陽。
清羽上仙示意秋風走進這河水，“藉此河修鍊，首先要去除身上的戾氣，陰河河水便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之時便有，河水中戾氣恰能祛除你內心的雜念，而這陽河之水便是從九天之上引下，集日月精華，對修行功法有事倍功半的作用。你先將輕影鈴戴上，以防不測，河水中只需用意念行動，無須使用仙法，我們便先從這陰河開始吧。”
清羽上仙說罷，秋風便小心翼翼地從陰河一旁往中間行走。河水漸漸沒過腳面、膝蓋、腰部……越走越深，漸漸地，秋風看到河面上薄霧瀰漫，陰河中河水的黑色漸漸褪去，在薄霧中凝結成一個黑影，待黑影走近，秋風才發現，這黑影身高樣貌皆與自己一樣，只是周身被黑雲覆蓋，透出一股邪惡之氣。
“你是誰？”秋風問道。
黑影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胡說，三界之中，唯小爺一人，你又是從哪招搖撞騙的！”
“你是逃避不敢面對嗎？我就是你的陰暗面啊，你怯懦，膽小怕事，不思進取，只想着溜到山下玩耍。你無父無母，沒有朋友，你到哪裏，哪裏就有災難，你是個小魔頭，大家不喜歡你，你的師兄師姐也不喜歡你，你本不該存在這三界，因為你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價值所在，你習得這三十六劍有何用，你到達這天人合一的境界又如何，你根本不懂駕馭，根本沒有野心。就此結束吧，讓我替你看破生死，踏破輪迴，讓我替你主宰這個世界，你便這無邊的痛苦吧，沉睡在這無邊的深淵中吧，讓河底的冤魂與你為伴，永世不得安寧……”
霧越來越濃，河底開始往上湧出一股黑色，千萬個魂魄，伸出黑色的手掌，牢牢抓住秋風的每一寸身軀。
“師父，師父！”秋風大聲呼救，身體沉入河裏，越陷越深。
“不用喊了，誰也聽不到，誰也幫不了你。”黑影也開始沉入水底，“不要再掙扎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三十六劍吧。”
白虹貫日，回頭望月，滄海一粟，萬劍斷魂，銷魂落塵……三十六劍接踵而來，秋風在水中是應接不暇，無法抵擋，三十六劍下來，只聽一聲清脆，輕影鈴便在這河中碎了，而秋風已是傷痕纍纍，痛苦萬分。
“怎麼會這樣？”秋風突然想起師父剛才所說的話，切勿使用仙法，只用意念便好。
“放棄吧……”黑暗中傳來幽幽的聲音。
所有過往都如再現，三年來的一幕幕，師父的每一次責罵，師兄師姐的每一個冷漠的眼神，軒轅城裏每一個人的畏懼的表情……“怎麼可能，放棄的應該是你才對……”
“……”對面是一陣沉默。
秋風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因為傷勢，“我們不一樣，你每天生活在黑暗之中，可我卻不是。我是龍族後裔，清羽上仙的血脈，我貪玩我可以改，我怯懦我可以學着去長大，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控制好力量，我還需要獲得大家的認可，三界還需要我去守護，你只是我的陰暗面，你懂什麼……”
“好啊，還在嘴硬，那你便嘗嘗這抽筋斷骨之痛吧。”黑影已經緊緊纏繞秋風，越縛越緊。
“啊……”秋風突然感覺到周身劇痛，“我就是我，軒轅門弟子秋風，好也罷，壞也罷，這就是我的命，無論你怎麼樣，誰都不能取代我！”
黑影突然散開到四周，“我這便用三十六劍的最後一式，結束你的性命。”
人劍合一，劍氣摧山裂石，銳不可當，無形劍氣，殺人與無形，直指秋風。只是秋風靜靜閉目，這劍氣竟在碰觸秋風身體之時消散了。
一陣歇斯底里的怒吼，秋風身上金光四散，四周的黑影逐漸褪去，河水開始清澈，“啊……”秋風幻化成一條金龍，捲起漫天水柱，直衝九霄，水柱落下，激起千層浪。
滿身傷痕，筋斷骨裂，又已筋疲力盡，秋風回到人形，從空中墜落。
只見這陰陽雙河開始轉動，陽河已旋轉至秋風下方，清羽上仙手指輕點水面，生出一七彩蓮花，秋風正巧落在蓮花中間，蓮花閉合，沉入水底。
二十四時辰之後，你便是真正的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