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船剛始出京華運河,就見一人從外頭匆匆跑進來,稟報道:“殿下,船艙起火了。”
這話一出,原本以為會引起一片騷動,誰知卻是片刻的安靜。不等人反應,便有人趁機對着身側的人拔刀相向。
那進來稟報的人還跪在地上,但是看見有人被殺,他身子明顯一怔,將視線移到鳳眸劍眉,雙唇緊抿,周身瀰漫著凜然冷漠氣息的男子,頓時一陣心跳如鼓。
他看着有侍衛要傷男子,來不及起身,順勢在地上滾了幾圈,向將想要刺殺男子的人揮劍而去,突然之間,他劍鋒一轉,不僅沒有傷到那侍衛,反而直直的對向男子,不過他還不曾走上兩步就被人直傷面門,鮮紅色的血滲透出來,倒下去前死不瞑目。
賀州有人護着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忍不住側目,就見秦澈坐在案桌旁一動不動,睜着一雙鳳眸,黑眸里如古潭般平靜,在他身邊的屈邱啟亦是一片淡然,似乎對此事早有預料。
等到他再轉頭之時,賀州不禁瞪大了雙目,船艙之內的打鬥全部都停止下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在各種屍體,整個船艙之內被血染紅。
他這時才發現,但凡是站着的人左臂上皆是綁着塊紅色的布條,秦澈不僅早有預料,而且還借勢竟然剔除他手裏有二心之人,這樣一來做的人不知鬼不覺,而且他自己還是苦主,畢竟他不但被暗殺,還死了一批自己人,至於活着的人剩下的是去哪裏都行。
“殿下小心!”
“把人都往湖裏扔。”
火從底艙而起,濃煙滾滾冒出來,這邊火還沒有熄滅,那邊暗處的箭矢便從四面湧來,就是不知放火的與放箭的是不是一批。
船艙裏面已經待不了人,一群的侍衛圍在秦澈身側,將他護在中心,往外面船艙外去,那裏已經有船在接應。
李歸同秦澈一樣,手裏都拿着劍,不停的在揮舞着,抵擋四處而來的箭矢,緊緊跟在秦澈身邊。這哪裏只是不想讓主子去江東,分明是想要主子的命啊。
“主子,我跟你一起。”
秦澈定定的看了李歸一眼,最終點頭同意讓李歸跟上,李歸手裏還抱着秦澈的披風,趕緊給秦澈披上,利索的跟着秦澈上了小船。
賀州眼珠子一轉,竟然也是跳到了秦澈的船上,使得船身狠狠地一盪,李歸手中的劍都因此落了水中。
“九皇子殿下不會是想撇下下官獨自前往江東吧?”
賀州確實是怕秦澈將他丟下,他敢肯定依照着秦澈的做法,他今天如果不跟着前車一起前往江東,明日她的屍體也會出現在京華河當中。畢竟秦澈毫不顧忌的讓他看見他真正的一面,其他的皆是秦澈的人,只有他這個今年新科狀元,天子門生,與這位九皇子無甚太大關係,而如果是死人秦澈才不需要過多隱瞞。
“既然賀大人福大命大,那一起前往江東又何妨?”
賀州一笑,與李歸一左一右的坐在秦澈兩邊,心裏不停地思索着對策。
李歸則是一心跟着秦澈,他心裏的算盤也是打得極響,現在可是盡忠的好時機,能夠協助主子將此事順利完成,他在主子身邊的地位定然可以再高一層。
船上其他人見狀皆是趁着夜色昏暗,麻溜的上了離自己最近的小船,四散着往其他地方兒去了,只不過那湖上飄零着許多的屍體。
李歸跟秦澈同坐一船向岸邊而去,後面的大船瞬間火勢衝天,濃濃烈火映紅了半邊天。
船行靠岸,那邊有人在岸上接應,“主子,馬匹已經備好。”沙啞的聲音如同在沙子裏摩擦,一抬頭臉上便出現醜陋的傷痕,李歸被嚇了一跳。
一行人連夜趕了一夜的路,第二日又改為水路。必須快刀斬亂麻,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江東。
秦澈這一去竟然就是整整三個月,京城這邊沒有他的半點消息,沈安禧亦未收到秦澈的隻字片語。
安和對此同樣無可奈何,沈安禧每回望着她總是欲言又止,可她確實收不到秦澈的消息,不僅僅她收不到,皇上那裏同樣收不到。不是被人攔截了,就是秦澈怕傳消息回來打草驚蛇,乾脆不傳消息。
*
沈安禧沒有等到秦澈歸來,反而等到了沈原木一家。
從沈原靈的口中,沈安禧才得知,沈原木因為被人舉薦被調到了京城,而且還是禮部侍郎一職,雖說同樣是四品官,但是天子近臣遠比遠離朝堂的官要好。
沈原木在江寧府擔任苑馬寺寺丞,好幾次被苑馬寺主薄上奏褒獎,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卻是被沈秋衾壓着,位置愣是一直一動不動。
可惜這次舉薦的人正是三皇子殿下,即使是沈秋衾也攔不住。得知消息后,沈秋衾直在家中對着沈老夫人嘆氣,恨不得從來沒有生出過這個孽障。
沈老夫人明顯比他看得開許多,將老大拘禁在江寧府這麼多年了,他能忍一時,忍不了一世。尤其是得知老二一家去了京城后,再看到安禧舉辦及笄禮。眾人送禮恭賀,求親的人踏破了沈家門檻,而求的卻是安禧,不是他的女兒。他的心思就更加的明顯,利用職務之便頻繁的走動關係,這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說我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要為這種事情操心,他們怎麼就不能為了他們老子想想!”沈秋衾越想越氣,越想越氣,白花花地鬍子都被他吹了起來,“真是兒子都是來討債的。”
“你得想想好歹你還活了幾十年平安喜樂的日子,得以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我還想好好的繼續活下去。”沈秋衾一瞪眼,不接受沈老夫人的說法,他能過上如今的日子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這明擺着不是有個機會在你眼前。”
沈秋衾原本不願摻和朝堂爭鬥,至於奪嫡一事,一輩子經歷過一次這種風波便已經夠了,那還是先帝顧念舊情願意放他離開,“這不在於我,而在於孽障不自己找死。”但是跟了三皇子,就已經是錯的。如今還將妻子兒女都帶去京城,甚至還學着老二是已經成家的沈圖雅也帶去了京城。
圖南去京城,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長門鏢局的鏢師,朝門鏢旗的總局就在京城,如今即使跟着去了京城,可以說,只不過是換了個地而已。
圖雅與圖南不同,圖雅已經被耿氏養成了只適合做富貴人家的人,而且耿氏當初為了好拿捏自己兒媳婦,撐做婆婆的威風,給圖雅挑選的姑娘也不是能獨自撐得起門面的。
他看的第一眼就知這完全是憑着耿氏自己的心意而為,奈何耿氏已經與人家姑娘家交換了庚帖,而且都已經去官府蓋了章,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餘地。逼着沈原木帶沈圖雅退婚事,不是沈家能夠干出來的事情。
“你該慶幸圖承不曾跟過去,人是越老越活回去了,就連你孫子都比你果敢,有他在沈家大房倒不了,你且留着自己這條命瞧着吧。”自從蘇璟走後,沈老夫人便是一副盡聽天命的模樣,每多活一日便慶幸一日,但凡所有事情都往好處想。
當年的那麼人與事,都湮沒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人生就這麼長,他們走到了盡頭,兒子女兒們的路走了將近一半,只有孫輩們才將將開始。耄耋老人如何管的住一群正是年輕氣盛,風華正茂的少年姑娘們。他們用盡了半輩子的時間,將能夠留給他們的都好生護住,至於往後他們再是安穩延續,或是更是一層,又或者被掩埋掉。
“你這老婆子,你是不是念經念傻了!”沈秋衾急得跺腳,能夠將年輕時就有‘泰山崩於面前面不改色’稱號的沈秋衾急得跺腳,可見他真是氣急了。都怪蘇璟那混賬,死的人都不安生,還讓這老婆子逢初一十五給他念兩卷佛經。
“老頭子,傻了的人是你。”沈老夫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覺得沈秋衾喚她老婆子甚是新奇,又讓他多喚了幾聲,被纏着這麼一喊幾聲,沈秋衾直接忘了自己方才擔憂什麼,等回過神來又是一口氣嘆着,不過還真是如同老婆子所言,他擔憂無用,他護住沈家五十年已經是極限。
沈原木帶着一大家子前往京城,沈原靈還在跟着葉氏說要備上一份禮,屆時派人送到沈原木府邸上去。但是誰料到沈原木竟然帶着人來了沈府,沈原靈聽到下人說“大老爺過來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只怕是沈原木準備住在他這裏。
“原靈,你家門房實在太不懂規矩了,竟然要我在外頭等候,外頭人來人往的,況且這還有女眷們在呢,怎麼好在外面多留。”沈原木一見到沈原靈就出言告狀,他都說了是自己是他們家老爺的大哥,結果還是不准他帶人進去。
門房站在沈原靈後面不敢說話,他總不能當眾說大老爺說得不對,他只是讓大老爺莫要着急,暫且先稍等片刻,等他讓人請了老爺過來迎他,屆時看老爺如何安排的。
其實這些日子沈府來了不少攀附親戚的人,每隔那麼四五天就會出現一次,有真的是拐七拐八真能夠牽扯出丁點關係之人,還有一些純粹是看中沈家與幾位皇子交好,便故意冒充的人。
葉氏那邊也得了消息,趕緊往二門走,過了前院來到府門處。
她聽說就連耿氏,還有耿氏女兒兒媳都來了沈府外,就連衣裳都不曾換,一想就知道這恐怕是要在自己落戶了,這下子她怎麼能坐的住,剛過了到府門口不遠,就聽見沈原靈好一番編排門房。
當下笑了笑,柔道:“大哥怕是不知曉,這些天日日都有人過來說自己是咱家的親戚,原先門房還真信了他們的話,結果全是一些冒充的人,你要說不請人進來吧,你失禮了,請人家進來吧,人家這是把你當做傻子耍。”
沈圖雅見葉氏過來,趕緊向她作揖行禮,“二嬸。”他們要過來也不曾提前派人打個招呼,確實是他們想的不周到,不怪叔叔和嬸子這般說他們。
葉氏對上沈圖雅神色這才好些,不過好不到哪裏去,成親的人了就該自己有些主意,是對是錯,能不能做該有主意了。
耿氏在馬車內聽到葉氏說的話,臉色猛地一變,這是在指桑罵槐的說他們把沈原靈和她在當做傻子一樣,竟然還想待在他們家,同為一個沈家,他們不過是來住一段日子又如何,耿氏越想越覺得有些氣不過,想反駁葉氏說的話。
她身邊的周氏看見她要發怒了,身子輕輕一顫,往沈安懷的方向挪了挪,沈安柔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她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嫂子,奈何母親硬是要哥哥娶她。
好在前世這位嫂子就是個短命鬼,嫁過來幾年就死了。今生細微的事情不少都有些變化了,有些甚至提前,或者延遲,但是大的方向不曾變過。生死乃是大事,想必這位嫂子今生和前世應該也差不多。
這般想着沈安柔心裏舒坦不少,也有心情安撫耿氏了,將手搭在耿氏的手上握住,“娘,二叔二嬸不會不讓我們進去的。”
沈安柔這話一出口,車內的幾人就察覺到馬車動了,這是直接將馬車駕進了側門,耿氏讚許地瞧了眼沈安柔,她這女兒從回來到如今,就沒有讓她失望過一次,將她接回來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事情。
沈原靈人在京城,又涉及到自家親哥哥任職一事,就派人多加打探了下,現在又再一次從沈原木的口中得知一遍。
上一任禮部侍郎的母親駕鶴西去,要回鄉服喪三年,這種事情發生的匆忙,是以此次他任命事情辦的也是有些急切,所以他們並不曾準備好衣食住行一類的東西。
其實禮部侍郎是有專門的府邸,只要沈原木派人提早同沈原靈說一聲,看在自家哥哥的份上,沈原木必然會派人將沈原木府邸歸置好,到時候只要人來就可以住進去。說得再是好聽,歸根結底還是他們不願意住進去,還是因為嫌棄上一任禮部侍郎的母親,去世在侍郎府邸罷了。
人家這番說辭早就備好了,用來搪塞沈原靈與葉氏,也是用來堵住眾人的口。於是乎沈原木一家子進了沈家大門,正是住進了沈家,但是算起來不過是耿氏和沈安柔還有沈安懷三人罷了,除非沈原木不幹禮部侍郎這一職位,不然他還是得住到侍郎的府邸里去。
沈安柔特地跑到沈安禧的院子裏拜訪她,只是卻是兩手空空,只帶了兩個丫鬟。
沈安禧低頭莞爾一笑,這是在她家,若還由着沈安柔肆意妄為,那簡直是豈有此理,她這輩子就別想擺脫沈安柔這人了。
“姐姐真是不客氣,來拜訪人竟然兩手空空,雖然大家都是堂姐妹,我也不在意這些小事情,但倘若穿出去將姐姐傳成在旁人家白吃白喝,專打秋風之人,豈不是於姐姐名聲不利?”沈安柔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名聲二字,她在江寧府就費盡心思經營自己的名聲,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夠放棄,江寧府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來京城重新開始。
沈安柔望了眼身側的丫鬟,那丫鬟會意,笑道:“八小姐您誤會咱們小姐了,五小姐怎麼可能不給八小姐帶些東西,只是咱們家五小姐想八小姐您想得緊,剛一來了就腳下不停的來見您了。”
“我跟你們家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沈安禧清冽的眸子看向說話的丫鬟,沈安柔這是不想回答,就拿了個丫鬟應付她,“姐姐身邊的丫鬟也忒別忒不守規矩了些,對了,姐姐的大丫鬟鈴鐺沒有跟過來?若是姐姐缺丫鬟用,可以喚大嬸找官媒買上幾個丫鬟,不得用的不用也罷。”
沈安柔身邊的丫鬟聞言,臉色頓時一白,抖着身子下意識看了沈安柔一眼。
“這風兮就是嘴碎了些,其他不太打緊,不過她方才說的也卻是是我想說的。”沈安柔沒有帶鈴鐺過來是想讓鈴鐺幫她在江寧府處理後續事情。
他們一家子都走得匆忙,有好些個丫鬟婆子沒來得及通知家人,與其家人商量,自己又做不了決定,猶猶豫豫的要不要跟着一起過來。
前頭又有沈原靈開了例子,離開江寧府沒有強行把人帶走或者硬是發賣了,而是有人贖身,或者自己要給自己贖身的就把賣身契還了人家,而且最後每人還給一筆子錢,人人都誇沈原靈沈二夫人是善人家,他們要上京自然不能苛待了原先伺候他們的人,就算是想跟過來,他們準備得倉促根本帶不了那麼多僕人。
“京城這種地方可不比江寧,要是姐姐身邊的丫鬟說錯了一兩句話,惹得姐姐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可不就是憑藉著姐姐空口說白話就能夠輕輕揭過去的。”沈安禧笑了笑,既然沈安柔都這麼說了,沈安禧沒有硬抓着不放,“姐姐記得派人將東西送到安禧的世安院來,如不是好東西妹妹可不會要。”沈安禧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
沈安柔都要以為沈安禧不會提起這件事情了,結果有給她說起送禮的事情,即使沈安柔百般不願,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容不得她再回絕。
沈安禧瞧着沈安柔讓人回去取東西,心裏一陣爽快,難怪沈安柔最愛從她手中奪東西過去,這種從別人手裏拿東西過來的感覺着實爽快,“祖父祖母讓大娘與姐姐捎帶了東西過來嗎?”
“沒有。”沈安柔想起沈老夫人的囑咐,咬着牙齒回答着。
“啊?難不成我才出來幾月祖父祖母就已經忘了咱們不成,不行不行,我要寫信回去。”沈安禧抬手就招呼沫兒拿紙墨筆硯過來,她要寫信回家。
沈安柔瞧着沈安禧準備在信里提起這事,心裏一慌。沈老夫人確實讓他們帶了些東西過來,怕沈圖續與沈安禧他們吃不慣京城的吃食,特地讓他們帶了些特產,但是已經被他們在來的路上都給用了,為了趕路他們幾乎不下馬車,乾糧太硬,糕點之類的正好合適。
“妹妹若是這麼些就不怕傷了祖父祖母的心嗎?平常不見你們寄一封信回去,此時此刻想到吃的用的,就想起他們來了。我說換做我,我也會感到傷心。”
沈安禧心內暗笑,她就知道祖母讓他們帶過來的東西被他們私吞了,手上動作一頓,反問道:“姐姐怎麼知道我平常不會給祖父祖母她們寄信?”她若是有時間幾乎每半個月一封信,她甚至還特意去了,祖母曾經給她講過的幾家好吃果脯蜜餞鋪子,只不過如今只有一家存在了,買了些耐放,老人家吃了又好消化的過去。
“我平日裏不曾聽祖母講過,沒想到妹妹原來還給祖母寄過信。”
“這是自然,我人雖在京城,但可是依舊牽挂着祖父祖母,姐姐可也要不是要要給他們二老些消息,雖然說祖母平日裏對姐姐嚴格了些,可關心愛護姐姐的心一點都不少。”沈安禧故意炫耀了番自己在沈老夫人那裏的寵愛,她瞧着沈安禧的臉色又黑了一層,心情真是越發發的愉悅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還不等沈安禧開心一陣,沈安柔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沈安禧目瞪口呆。
“多謝妹妹提醒,只是姐姐還有一事要向妹妹求助,我想搬到妹妹你的世安院來跟妹妹住在一塊。”她方才瞧了眼二嬸給她們住的院子,院子臨水,現在入秋尚可,但到了晚秋時住在那院子定然是又冷又濕,身子扛不住。
“姐姐真是在說笑,母親已經給大娘姐姐你們安排好了院子,怎麼姐姐要丟下她們過來我世安院住?”沈安禧自認為自己的臉皮夠厚的來,結果沒想到沈安柔的臉皮竟然比她還要厚,直接提出要住她的世安院,怎麼不直接說讓他們全搬出去,把這座宅子讓給她沈安柔一家子住?
“這還不是想妹妹嘛,從前是姐姐不懂事,如今想好好補償妹妹。”
只要不從她手裏再拿東西過去,她就謝天謝地了,還補償她,沈安柔的補償她可要不起。
“不必了,姐姐住在沈家有的是時間來找妹妹,妹妹最是小氣的人,平生最不喜歡的就與旁人分享自己的東西。以前姐姐愛那些小玩意兒,拿去便拿去了,我也不稀罕。可姐姐若是拿去了,還想再還回來,道一句‘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拿的’,這着實是讓人心裏膈應得很。”索性沈安禧不是愛炫耀的人,往往擺在外頭的東西其實都是她不怎麼看中的,哪一日磕着碰着她也不心疼,好東西都被她收着。
此刻葉氏被耿氏糾纏着脫不了身,她將耿氏一家三口安排在臨水的長秋院打的就是他們不久住的意思。
這又不是在江寧府,一大家子住一起,他們這宅子是三進大的宅子,一家住着剛合適,她們三人總不能真在沈家長此以往的住下去吧。況且耿氏還是沈原木的夫人,真是想不清耿氏如何想的,沈原木如今都已經升為侍郎了,到時候應酬酒宴肯定多上不知幾凡,耿氏好好的夫君不守着,偏生要住到小叔自己家是個什麼意思。
最後沈安柔並未如願以償的住進沈安禧的世安院,沈安禧在小事上可以不計較,但是原則性的事情別指望她能夠退半步,在沈安柔臨走前沈安禧還特意提醒了句,“姐姐身邊的丫鬟不僅僅嘴碎得很,而且手腳也不太算利索,如若不然,怎麼姐姐讓她去拿個禮物竟然還磨磨蹭蹭的。這事兒我可得同祖母好生說說這事,看她能不能把鈴鐺給早些安排來京城,或者給姐姐另外一個得力些的丫鬟也好。”
聽了此言,沈安柔又是一陣好說歹說,沈安禧才勉強答應沈安柔不跟祖母提這事兒,不過也不敢不送東西給沈安禧,她有好些帶不過來,是以帶過來的都是些貴重物品,隨便挑一樣沈安柔都覺得肉疼,最後還是讓風兮將東西送了去,誰讓她現在住在人家家裏。
沈安禧淡淡的瞥了眼沈安柔派人送來的東西,就再沒有瞧上一眼,不過是一根嵌珍珠寶玉簪罷了,就這東西沈安柔都捨不得,白瞎了她從她這裏拿了那麼些東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