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張祿他原以為會被穰侯送給他家的後輩,可能他就被迫站了楚國陣營,這樣不管他做沒做什麼,將來在秦國為官都是一個污點。

在他看來,秦國內現在勢大的楚系勢力遲早會崩散的。不可否認穰侯是真的有能力,不然也不會讓秦王忍讓他這麼多年,可穰侯驕奢太過,已經拿自己的利益凌駕於秦國之上了,不是長久之道。

現任秦王能忍,可他畢竟年齡大了,他的繼承人可不一定會忍下去。他早就聽說秦國太子與丞相不和,一旦太子繼位,穰侯識相點就交出權利,儘早離開秦國,不然當年的商君就會是將來的穰侯。

只可惜就他來的路上所見,穰侯似乎雖然察覺到了危險,但是卻沒能捨得下權利,反倒是愈加抓住權利不放了。這樣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啊。

而他一旦被視作穰侯這邊的,不論是勸說自信多疑的穰侯的難度;還是改投秦王這邊,被視作反覆小人,想要爬到報復曾經侮辱他的魏國丞相魏齊的地位都非常困難。

但是好在情況不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穰侯喜歡的是一個秦國公子,但是讓他免於兩難之境還是非常好的,所以他對於這位小公子起始好感度相當不錯。

雖然糊裏糊塗的到了秦國,遠比他預計的要早不少,但是有許多秦國消息也的確是在秦國內部比較好打聽到,比如這新種植的東西和農具。

他在回來的路上雖然不能到處走,但還是看到了不少的新東西的。難道這些就是秦國有底氣年年出征的原因嗎?還得再去看看才好。

幸好那位異人公子沒有說讓他不能出去的意思,這麼算來,只要應付應付小孩子的話,好像還不錯。

但是一段日子之後,張祿發現這個孩子要比他原以為的力量大多了。暫且不提這莊子在外面人數不少的侍衛將士牢固的保護着這個這個孩子,就是他平常見的人,地位也大多不一般。

從治粟內史到丞相穰侯,從少府令到秦王嬴稷,這段時間都陸續來過,都對這個孩子親切有加。如果是因為安國君?可是據他所知,安國君並沒有如此受寵啊。

一有時間就在外面晃蕩的張祿,終於將注意力投向了一直就在眼前,但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的孩子身上。

異人對於自己這位先生在想些什麼並沒有放在心上,雖然叫着他先生,他似乎也懂得很多的樣子,但是對他來說這位就是家長送給他的工具人而已,和後院中被送來打下手的工匠之流並無不同。

聽了一段時間的魏國風俗,又將最近新弄出來的打穀農具交給治粟內史,讓他們自己去調整之後,異人終於有了空閑時間可以去找張祿來解答自己的疑問。

“先生說過,魏國地處中原,交通要道,有許多學者遊學都會經過魏國。這是我秦國地處較為偏遠的西地難以比擬的。”,雖然我好像也沒聽說魏國有留下過什麼靠譜的政策人才,任由他們經過然後就走了嗎?簡直浪費。

“但是齊國呢?齊國和我秦國,一西一東,為什麼他們能有這麼多學者。明明論起來,在我秦國為官的六國之人,比起齊國要多多了。為什麼我就沒見過幾個學者呢?甚至連遊學的學子也很少呢?

我們秦國明明那麼好!百姓淳樸,官吏負責,吏治清明。哪有他們說的那樣是蠻夷之國啊!”異人越說越生氣。在他心裏他的祖國千好萬好,他們既不了解,憑什麼指責他們啊。他想起之前在咸陽城裏遇見那個對着秦人一副看不清樣子的學子就超級生氣的。

不過他和那種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才不一樣呢,他是講證據的。既然不了解,那就去問了解的人。如果有不如就加強自己,如果有優點,就要把優點砸到他們頭上,讓他們知道是我們比較強,要讓他們認清自己的位置。

張祿看着眼前這氣鼓鼓的孩子,有些觸動。這麼小的孩子都會知道維護自己的國家,那些大人物怎麼就看不清呢?還不如這麼一個孩子。只可惜他的國家現在已經沒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了啊。

不過,張祿為異人講了東方六國視秦國為蠻夷之國的原因,和齊國學風濃厚的稷下學宮,算是給他之前講的那些內容打個補丁,以及做個測試。

“東方多是周朝時姬姓諸侯或是上卿,自認出身高貴。秦國立國之初不過是因養馬有功而得封西垂之地,又長時間與西戎交錯相居,多受戎人影響,少與東方交流,時日漸長,雖然秦人與西戎都視對方為敵,但多少帶上了對方的風俗。再加上秦國以實務為要,所以六國都有些看不起秦國,認為秦國缺少禮儀教化。”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張祿自己最開始也沒有想過要到秦國來的。總覽秦國歷史,那些在秦國做出了卓越貢獻的人裏面,也大多是六國遺珠,因為在六國得不到重用才來秦國試一試的。

“齊國有最大的學宮,稷下學宮,學風濃厚,氛圍自由,有大家講學,求學者甚眾。甚至可以說稷下學宮是所有學者心中的聖地,諸子百家都能在此發聲,求真辯禮。而且齊國上行黃老之學,民間相當自由。與之相對應的,秦國奉行法家,治國嚴厲,六國學者在此難以發聲,自然不喜秦國。”

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異人,張祿不知道心裏到底在期望些什麼?不過是個小孩子,能想到什麼呢。張祿想要換個輕鬆一點的話題,比如說要不要一起出去秋個獵什麼的時候,異人忽然開口了。

異人仍舊是皺着眉頭,好像有幾分不解和委屈的樣子,言辭到是犀利的很,超出了張祿的意料之外。

“六國的學者多,所以他們說我秦國如何壞,信的人多了,我秦國在天下中的名聲就壞了,對不對。他們的聲音大,傳的廣,把我們秦國塑造成壞人,他們就理所應當的成了好人,有了秦國作為靶子,他們就可以以對付秦國為理由做任何事情,以此為遮羞布嗎?”

咳,雖然異人看秦國濾鏡深厚,但是某種程度上好像也沒錯啊。張祿看着越說越生氣的異人,覺得有點有趣。想到了又如何呢?六國封鎖之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是結果確實如此,這許多年下來,秦國虎狼之國,不通教化之事早已深入人心,遊學者都會下意識避開這裏,甚至秦國自己基本上都是這麼看自己的,又能如何改變呢。

張祿眼角忽然掃到一片衣角,抬眼就看見秦王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張祿正要起身行禮,秦王擺手阻止了,示意不必打擾異人。秦王眼神仍舊看着若有所思的異人,似乎有所期待。

異人沒注意周圍的事情,他只是在努力理清心裏的思緒,把想到的事情小聲說出來。他對這樣喪失發聲權的現狀感覺非常不安,如果能改變就好了。

“學者,學宮,知識,禮儀。大家信任學者,知道的多,明白對錯,教化。交流,竹簡,文字,禮儀,周禮,‘當時而立法,因事而制禮’,吸納。”

學者多聲音就大,學宮能吸引學者來,民眾信任學者是認為他們知道的多,有知識。如果百姓也明白對錯就不容易被迷惑,教導百姓?儒家教化?不,儒家和法家現在對立的挺嚴重的,一個國家可以有討論,但是不能有分裂的兩種聲音。沒有那麼多老師,自己看呢?各家典籍,吸納有用的,竹簡能記載的信息量太少了,文字太複雜,要有更好的載體才行。秦國要有自己的禮儀,脫胎於周禮也不要緊,不能被六國牽着鼻子走。

秦王看着自言自語着短句的異人,有點無奈。他不準張祿打擾異人,是希望再聽一聽異人的見解,但是異人說的這樣的短句根本沒法理解啊。

看着異人好像開始逐漸混亂,秦王咳了兩聲提醒異人自己在這裏。這還是個孩子呢,雖然的確偶有透徹之語,但還不至於要一個孩子來考慮這些事情。雖然希望他有所啟發,但是鑽牛角尖就不是他所希望的了。

哎,可惜了。異人的年紀太小了,他年紀大了,可能看不見他入仕之後的情況了。不過好在他和太子關係不錯,等太子繼位,他應該能很好的輔佐太子吧。

至於將異人立為太子這事情秦王想都沒想過,一是他和異人年齡相差太大,等到他死異人繼位,又是一個主少臣壯的情況,和他當初一樣,到時候異人想做什麼都難,沒有這個必要。

二是就他和異人相處,及下面報上來的情況來看。異人雖然頗有才華,對外人還能夠較為賞罰分明,但是對親近之人太過心軟,對於親人完全沒有戒心,要是他繼位,國內都不知道是他掌權還是太后掌權。

三是和楚國勢力太過親近,他這一朝,楚系勢力已經可以說是巔峰了,再繼續下去,楚系就是下一個田氏。但是他還沒找到能代替穰侯的人,穰侯暫時還不好動。等到他一死,太子大可殺穰侯一系立威,正好可以坐穩王位。

※※※※※※※※※※※※※※※※※※※※

張祿對於秦國、齊國、稷下學宮的評價信息來自於它們對應百度百科,有修改總結

我真的覺得悼太子不死的話,秦昭襄王不一定會對大功臣穰侯動手,畢竟穰侯對他,對秦國的功績真的很大,就像商鞅之於秦孝公。雖然結果可能也和商鞅差不多,等太子繼位,聯合被穰侯壓制了很久的秦國宗室,給他一個造反的理由,然後大威脅沒了,太子王位也坐穩了。

都是悼太子死太早,而安國君立為太子太晚了,位置不穩的鍋。

題外話:最近劍三新賽季,四個圖三把大刀,我哭了兩天了。西山居殺人誅心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秦]躺贏好難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秦]躺贏好難啊
上一章下一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