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月中,喬良公司老闆結婚,她跟同事都去出禮,下午不用上班,喬良吃了飯就回家,到家才下午4點多。
喬良她爸還沒下工回來,呂華珍在做飯,她在桌上切豬肉,喬良把包放下問她:“家裏要來人啊。”
呂華珍過日子省,不過節不來客家裏從來不買肉。
呂華珍講:“你大姨跟你大姨哥,還有你五姨五姨夫晚上來家裏吃飯。”
“為外婆的事啊。”
喬良問,呂華珍點頭。
果然是為了商量老太太的事,喬良外婆家的事很亂,喬良外公過世的早,她外婆後來改嫁了給村上姓張的,生了一兒一女,就是喬良小舅跟小姨。
姓張是村上的地痞流氓,呂華珍一姓的兄妹五個小時候挨了不少打受了不少罪,姓張這邊挑唆,呂華珍兄妹幾個跟喬良小舅張波也不親,後來年紀都大了,也來往了,都是面和心不和。
本來沒事,就是二個多月前,老太太突然病重了,看着快不行了,老太太一直是在大舅家住的,張波一看老太太不行了,立刻去大舅家把老太太的床搬走了,東西也拾走了,搶人來了。
老太太八十多了,政府給土葬,可以不用埋墓地,這邊風俗是跟丈夫葬一起,兒女要披麻戴孝先去父親那哭墳迎一把土回來,呂華珍兄妹幾個不可能披麻戴孝迎姓張的哭別人的爸。
呂華珍兄妹幾個的意思是買墓地,老太太單獨葬,錢她們兄妹幾個出,張波不同意,就為這事吵翻了,去鎮政府法院調解過,喬良大舅家裏又軟弱怕張波,到法院什麼話也不說,全聽張波說,結果法院兩家什麼矛盾沒有。
張波把老太太接過去,沒照顧多久就嫌累贅了,前天幾,打了老太太,把老太太眼都打紫了,老太太找喬良大舅哭,今天喬良幾個姨都來了,在喬良家商量老太太的事。
晚上,親戚都來齊了,喬良她姐跟姐夫都來了,呂華珍買了一桌子菜。
晚上吃着飯,張波犯了橫,拍桌子指着喬良大舅媽凶,喬良小表弟呂小帥脾氣沖,衝過去就要干架,差一點打起來。
一幫人爭論半天也沒爭出什麼,喬良聽得沒勁,她一個人先上樓了。
喬良是在樓上聽到吵架聲的,她聽着像她媽的聲音,她還以為聽錯了,她摘了耳機聽了還真是,她整顆心提起來,一路奔下樓!
樓下在吵架,喬良家跟張波夫妻兩個吵起來了,都晚上9點多了,喬良家親戚都站在門口。
喬良姐夫抱著兒子站在樓梯口,這邊都管姐夫喊哥,喬良問:“哥,怎麼了?”
原來吃着飯的時候,張波指着呂華珍的額頭耍狠發橫,喬媛媛脾氣爆,當場就拍桌子罵了回去!
喬媛媛一個人站在馬路中間跟張波夫婦兩個對罵,張波夫婦兩個人都沒壓住她的聲音!喬媛媛叫着罵:“你個龜孫樣你打誰!你打誰!你有種你過來試試!你來!媽個逼的給你臉了你到我家來指我媽!”
張波夫妻兩個都橫,喬良當時就怕喬媛媛吃虧被打,她平常被人嘲一句都臉紅,現在也不知道怕,扒開人就衝過去!
沒打起來,張波夫婦兩個往東走,他們在村裡開理髮店,就在村東頭,他們一邊走一邊耍橫叫着罵。
喬良跟喬媛站一塊指着張波二人對罵!
也沒罵多久,張波夫妻兩個就走了。
喬媛叉着腰回來,呂華珍站在門口,她聲音清亮,條理清晰,在那數張波的錯,呂華珍從來不怕事,她就是認理,她故意在這大聲講,就是讓村裡人知道自己是對的,不然張波回頭又往她頭地扣屎盆子!
喬良喊呂華珍回家,呂華珍在那講喬媛:“誰讓你去的,你一出門閨女,你出什麼頭,旁人說你不懂事。”
喬媛發火:“我出門閨就不能講話了,我再出門我也是你閨女!”
呂華珍這話就是說給旁人聽的,她怕別人說是她攛掇女兒罵人的,怕村裡人說她的閑話。
老太太怕張波,挨了打張波在這她又不承認,喬良心裏很煩這事,老太太的身份證戶口全壓在張波那裏了,她一直偏心張波,一到讓她自己選葬在哪她就不講話,一大家子怎麼吵她不管,她就管自己活的時候過的舒心。
半夜1點親戚才都走,喬良把捲簾門拉上,她跟呂華珍講:“大舅媽家根本無所謂,不想出頭,出頭事就找你這姊妹幾個上,他家自己都不硬氣,你管什麼?”
喬成安講:“哎,就是,怎麼也輪不到你管,隨他去唄,人死一捧灰,埋哪爭什麼呢?”
呂華珍沖他罵:“你就別講話了,你懂什麼,我哪會管的?這事是我管的嗎?”
喬良心裏煩死了,跟她講:“你怎麼沒管,大舅媽來你這你不都教她,你就不要問,到時候愛埋哪埋哪,要是跟姓張埋一塊你就不去不就行了。”
呂華珍又逮着她辯,說自己根本沒管這事,喬良也不想吵,呂華珍這人固執,她就覺着自己講的話全是對的,沒有一點錯,她講:“本來就是講好了,要埋在墓地,我們幾個該送送,要是埋姓張那,我跟你大姨姊妹幾個連你外婆死都不去,去幹什麼,去哭誰爸的迎誰爸的?”
喬成安抽着煙,他想起件事來,跟喬良笑:“張圩有家不也是嗎,就是劉新成家裏,跟這一樣的,埋了以後那老太太大兒子不跑墓地把骨灰盒都給偷走了,你埋墓地,我看也留不住,瞎折騰什麼,愛埋哪埋哪。”
吵了一架,撕破了臉,喬良家跟張波家也不講話了,喬良外婆就住在她大舅家裏,喬良幾個姨輪流照顧,一家住一個月。
周五,喬良回到家,呂華珍不在家,去她大舅家看老太太了,喬成安坐在桌子前抽煙喝酒。
“你又喝,飯也不吃。”
喬良不是煩,她是怕,她是真怕,她爸抽煙喝酒太厲害了,喝的都是在村裡買的劣質白酒,都是52°的高濃度白酒,一瓶酒1斤,他一天就得一瓶。
喬成安3年前就腦血管阻塞,半個身都沒有知覺,一條腿不能走路,呂華珍帶他去看中醫,喝了三個月中藥才好,醫生讓他戒酒戒煙,他就是戒不掉,病好了又開始抽開始喝,怎麼說都沒有用,家院屋後到處藏酒,為這事呂華珍每天晚上吃飯就要跟他吵。
喬良去村裡賣熟菜的店裏買了點菜回來,她好聲勸,喬成安當她面就不倒酒了,喬良跟他講:“爸,我問你借點錢。”
喬良家的錢現在都存在呂華珍存摺上,她家裏的錢一直都是呂華珍管,她幫收幫存,喬成安工地掙的錢也都上交,但是好幾年以前,喬良上學時,家裏錢是喬成安存的,他識字,他手裏有一張三萬的存摺,利息高一直沒動。
陳楠要去A市自己闖,喬良自己有四千塊,想湊個一萬給陳楠當路費,一個小女孩出去闖不容易,人生地不熟什麼都要錢,呂華珍肯定不會借,喬良就私下跟她爸商量,看能不能幫一下。
喬成安抽口煙,講說:“行,我那存摺藏那你知道,你去取吧。”
喬良跟他講:“我就給她湊一萬,要六千就管,你那張存摺利息高不好動。”
喬成安講:“行,我去你小東哥家先拿點用,這事不能跟你媽講,回又叨叨的。”
喬成安去村裡本家的大哥家借了六千塊,喬良現在也上班了,就當她借的,她二三個月就能還上了。
喬良數了一萬塊,拿皮筋紮好,打電話給陳楠,陳楠來她家,兩人在樓上關上門講話。
喬良把錢給她,陳楠接到錢,人都懵了,她就是提一嘴,她沒想到喬良能借給她這麼多錢,陳楠接着錢,一陣酸心,她抱住喬良,一個句話都講不出來,眼眶憋的發疼。
喬良跟她講了錢的事,她問陳楠:“你什麼時候走?”
“就這幾天,你不用送我。”
陳楠要去A市,就是同省,大城市工作機會多,她什麼打算都沒有,心裏也沒底,但她就算餓死也不會回來那個破家當乞丐。
陳楠周六的時候走的,從鎮上攔的大巴,比站里打票便宜,喬良騎家裏的電動三輪車送她去的,陳楠就拎了一個行李箱,背了一個背包。
往A市的大巴,早上6:30到鎮上,喬良看陳楠上了大巴,她追了一步,突然心裏空落的眼一下子紅了。
陳楠手按在玻璃窗上,大巴的窗戶不能打開,她拚命的往回看,眼眶一下攢不住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她張大嘴巴,一下哭成了個小孩兒!
她沒跟喬良講,她都不知道自己晚上住哪,她對A市一無所知,就這樣去了,這裏再不好,是她的家,她捨不得家,可是她的家不要她。
騎着電動三輪車回去,在路上,喬良哭了,太陽升起來了,在她背後,她從西往東回,她看不到。
陳楠走了,她感覺自己更孤單了,她打心眼裏佩服陳楠,陳楠敢一個人去闖,可是她呢,不甘心,卻沒勇氣學她,她在想,自己會不會在這裏,一點一點的從身體到靈魂,慢慢地腐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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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不是覺着有點拖沓啊?
這是背景交待,很快這卷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