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節過的飛快,二月底喬良在縣裏找了個工作,她是學計算機的,在縣裏的廣告公司找了個平面設計的工作,那邊有安排宿舍,她星期六星期天休息坐公車回家,她爸騎摩托車來接她。
三月了,星期五喬良回家,呂華珍在鍋屋裏做飯,喬良切了蔥姜蒜端過去,呂華珍跟她講:“你嫂跟我講,說韓洋跟張星月談了。”
“啊?胡扯八拉。”
喬良拿鍋鏟翻菜,她把火關小了,她根本不信,“這幫人就會鬼扯。”
呂華珍跟她講:“韓洋開車來接張星月,你嫂看到呢,是真的呢,星月這孩子弄這是什麼事,你問問啊。”
村上這些農村婦女就是嘴碎,愛亂扯,喬良沒當回事,在飯桌上呂華珍又跟喬成安提韓洋的事,喬成安抽口煙講:“我也聽講了。”
吃過飯,喬良上樓睡覺,她打電話給張星月,張星月沒接,喬良在忙找工作,一直也沒在心,她現在想,張星月好像是不怎麼接她電話了,QQ也不回,喬良以為她在忙找工作的事。
第二天中午,喬良吃了中飯出門倒垃圾,垃圾桶就是她家西面隔壁的隔壁本家的嫂子家門口。
喬良往回走,打路東面來了一輛白色的車,車開的很慢,喬良認出來那是韓洋的車,韓洋把車窗落下來,他漫不經心地掃喬良一眼,然後在喬良眼前加了車速離開。
喬良扭過頭看車,她看到張星月坐在韓洋身邊,是真的……
喬良回到家上了樓,她拿手機打電話給張星月,她要問清楚!她也不是在乎韓洋,她就是覺着這事太說不通了。
張星月沒接她電話,喬良也沒有一直打,沒必要,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晚上的時候張星月發了QQ過來:我跟韓洋在一塊兒了,你們分了后在一塊的,喬良,你別再打電話給我了,我做什麼事我心裏清楚。
喬良在床上坐了半天,她知道張星月圖什麼,她給張星月發了條信息:韓洋這人不可靠,你自己留心點吧。
張星月正在縣裏的肯德基店裏,喬良發信息給她時韓洋就坐在她的旁邊,手機擺在桌子上,韓洋看到未讀消息有自己的名字,他拿起來就直接看了。
“……”
有病吧!韓洋在心裏罵,他臉都青了,張秋打電話來,問他晚上去哪玩,韓洋接了電話突然心裏覺着沒勁,他跟張星月交往,故意去古集村大明大亮的接人,就是想找回面子。
韓洋現在又覺着不值當的,喬良這種人家裏窮土鱉,人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心眼還壞背後說人壞話,他跟這種人較真不值當的,就是在浪費時間。
張星月在吃漢堡,她吃的特別慢,咬一口都嚼很久,她捨不得吃太快,她家裏窮,她這是第一次吃肯德基,真好吃。
韓洋跟她講:“一會兒送你到村口吧,我晚上有事,我們兩個也不合適,算了吧。”
張星月人長得黑又瘦,穿得比喬年還土,長得也不好看,韓洋真看不上她,他連敷衍都懶得。
張星月兩隻手捏着漢堡,不動了,她不講話,頭往下低,哦了一聲。
她脖子上有瘀青,看着嚇人,韓洋看到了,他老家在韓樓村也在這鎮上,他聽過張星月家的事,知道她爸家暴是個老流氓,他看張星月真挺可憐,他真有點不忍心。
吃完了飯,韓洋開車,他帶張星月去了商場,張星月站在商場大廈樓下,她愣了。
“走吧。”
韓洋喊她,他帶張星月去了二樓的服裝場,那裏賣羽絨服和大衣,都是新款,奼紫嫣紅的,一件都要大幾百。
韓洋就沒見張星月穿過像樣的衣服,不是舊的就是不合身跟農村婦女穿的似的,她每次見他的時候也打扮,穿的都是廉價貨,不管口紅還是花露水味都低劣的讓韓洋沒眼看。
韓洋讓張星月挑,張星月站在那裏局促的手腳都擺不開,韓洋覺着她比喬良還上不得檯面。
韓洋自己給張星月挑了一件羽絨服,一件大衣,他招的她,就當是補償了,韓洋讓服務員包起來,他去結賬時又回頭跟張星月講:“給你媽買件大衣吧。”
張星月她媽挺可憐的,韓洋覺着。
張星月盯着韓洋看,韓洋朝她笑一下,他挑了件八百多的大衣,喊上張星月到櫃枱結賬。
上了車,張星月把那件大衣抱在懷裏,她小聲跟韓洋講:“謝謝你啊,我媽肯定喜歡。”
韓洋笑一笑,張秋打電話來,催他趕緊到樂陽KTV,韓洋講:“急什麼,我這送人呢,晚點。”
他掛了電話,張星月小聲問:“你能帶我去玩一次嗎,我從來沒去過。”
韓洋愣了一下,張星月樣子小心翼翼地求着他,很可憐,韓洋真有點不忍心,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哎喲……”
韓洋摸頭,他翻了個身從床上爬起來,他頭裏就跟塞了塊石頭,特別重,疼的要死,他昨晚喝醉了。
“你醒了。”
張星月從床上坐起來,韓洋抬起頭,他臉色整個變了,渾身的血全涌到腦子裏,他張着嘴,講不出話來!
張星月拽了點袖子遮在胸口,她把頭別開,不敢看他,韓洋整張臉刷白,他一把扯開被子,他光着,張星月也光着,他還能聞到屋裏的味,這裏是賓館!
韓洋呆了呆,然後翻下床找衣服,他套上內褲,他想到了昨晚,張星月的手摸過,真他媽臟!韓洋發狠把內褲摔在地上,扯了長褲用力套上!他用勁大的跟就要殺人一樣。
韓洋提起外套,一句話不講就往外走,張星月急忙跪在床上喊他:“韓洋!”
“你她媽有病吧!”
韓洋突然回頭,他把外套狠狠摔在地上吼了出來!他整張臉通紅,咬牙切齒,張星月現在光着跪在床上,一身皮子又黑又粗,韓洋現在恨不得能把自己眼珠子摳出來,太讓他噁心了,太髒了!
張星月跪在床上,眼睛通紅,韓洋指着她罵:“你他媽擺這樣給我看吶?你以為我喝酒會斷片?我告訴你,我他媽喝酒記事!我什麼都記着,張星月,媽的你強.奸我!”
韓洋全都記的,昨晚他帶張星月去KTV玩,張星月一直誇他,感激他,把他當神一樣,敬他酒,他就飄了一直喝,結果喝醉了。
離開KTV時,張星月扶着他的,她跟韓朋講打地送他回家,結果張星月把他帶去了賓館!
他進賓館時只想睡覺,張星月一直刺激他,把大燈關了,屋裏黑他人都認不清,他暈暈乎乎的,張星月弄他,他一男的喝了酒哪經的起這麼弄!
韓洋眼睛通紅,他都要哭了,他現在的感覺,就跟被一個老太太強睡了一樣,他全記的,他記得張星月是怎麼弄他,那一身又黑又粗的皮子,又丑又臟!太噁心了!
韓洋扶着門頭重腳輕,一口吐了出來,他受不了,拉開門就往外跑!
張星月沒有去追,她坐在床上,她把頭埋起來,她哭了,一會兒,她把被子揭開,床單上有一點血漬,她手摸上去,她是第一次,她真沒有想到韓洋會想起來,她也談不上後悔,這一層膜,在她身上反正也不值錢。
村裡在傳,說韓洋跟張星月分了,喬良打過電話給張星月,張星月也不接她電話,喬良不可能去問韓洋,這事就這事擱着了。
上班上的枯燥無味,公司就那幾個人,也沒得什麼前途,喬良每天上班,心裏都在迷茫,她不甘心,但是她自己也沒什麼能耐,又能怎麼辦?
喬良今天下班的早,她爸還在工地給人貼瓷磚,她坐公車到鎮上,其實可以坐花轎車回家的,公交車站那裏有,12塊錢一趟,喬良不想坐,她突然想走回去。
從鎮上到家,十幾里地,騎自行車用不了30分鐘,喬良以前上初中高中,撿的是她姐用剩下的破自行車,那車經常壞,她好多回都是自己走去學校的,一個多小時就能走到了。
那個時候,她一個人走去學校,路是從東向西,總是太陽落山的時候,太陽很大很紅,她看着太陽一點一點往下沉,天一點一點變暗,她在路上就會想哭,她一直,是一個特別沒有安全感,特別悲觀的人。
現在是3月,喬良在路上算着,她弟犯了事坐牢了,10月出來,喬才早就輟學了,他出來了肯定就要準備找對象結婚,喬良姨弟18歲就被他爸媽逼着相親結婚,在家鬧了好多回最終還是屈服了。
喬良轉頭看路邊的麥田,她心裏又開始難過,這種難過從她懂事時就有了,喬才早就輟學了,他回來肯定要找對象結婚,他結婚了她住在家裏就會很尷尬,她就成了一個外人。
在農村,很多的女孩都是沒有家的,她們從小就是暫時住在家裏的一個過客,在這邊,家裏的攢的錢,家裏蓋的房子,買的房子,都是給兒子的,女兒從出生起就註定了一無所有,喬良早熟,這個道理很小就懂了,她沒有家,她是一個人,所以她從小沒有安全感。
在以前,喬良她姐那會,好多女孩都是從小輟學出去打工,賺的錢全給家裏貼補,喬良她姐就是,初中畢業就輟學去打工,16歲去工廠給人包水餃,每月賺的錢都往家裏打。
呂華珍老跟喬良說,我疼你跟疼你弟是一樣的。
喬良只聽聽,她心裏清楚,到處躲計劃生育,那麼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兒子,怎麼可能不偏心。
半路上,陳楠騎電動車來接喬良,喬良把煩心事暫時拋了,她坐到車後面問:“你怎麼來了?”
“你不跟我發QQ嗎,我就猜到你會自己走。”
回到家,陳楠把車扎喬良家屋裏,喬良家裏沒有人,她去鍋屋做飯,陳楠上樓上玩喬良電腦。
“你餓了沒?”
喬良上樓問,她飯都做好了,陳楠坐在她的床上跟丟了魂一樣,臉色很白,喬良心咯噔一跳,想出什麼事了!“怎麼了?”
陳楠腰往下壓,胸口貼着腿,她伸手拽住喬良的胳膊,聲音都啞了,“喬良。”
“你到底怎麼了?你跟你爸又吵架了?”
陳楠鬆開手,她眼眶紅透了,她又坐直了,她腿上擺着挎包,她把包拉開從裏面掏出一沓錢,估計有六七千塊錢。
陳楠把錢塞給喬良,她哭了,她不敢看喬良,她講:“我從你衣櫃紙盒底下翻出來的,喬良,我對不起,真的,我被逼急了。”
陳楠趴在自己腿上抱住頭,她都要郁死了,太丟人現眼了,她鬼迷心竅了,她竟然偷喬良家的錢!
喬良把錢擺好放一邊,這錢不是她的是她爸她媽的,她家的現金都是收在她這,到一萬她就去存。
喬良也沒氣,她問:“你要錢幹什麼?你真要走啊?”
陳楠捂住頭,她心裏頭酸心,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抱住喬良的腰,一下嚎出來,“我,我想走喬良,我呆不下去了,陳建生又攆我滾出他家,我一分錢都沒有。”
房子是陳建生的,跟她沒有關係,陳楠感覺自己就是要飯的,跟狗似被人嫌被人攆,她又要強,每次被攆她都想去死真的,她受不了這辱。
“喬良我對不起,真的。”
陳楠擦掉眼淚抓住喬良的手,她咬緊牙,跟自己發了狠,“我鬼迷心竅了,我就算進電子廠打工也能活,喬良你借我1000塊錢吧,我就要1000當路費。”
都是女孩,喬良家沒陳建生家那樣,她爸她媽還是疼她的,但她也是‘外人’,她懂陳楠的心情。
喬良講:“我自己有四千塊錢,我回頭都轉給你,要是還不夠我跟我爸借,我爸心軟,應該能給你湊一萬,多也沒有了。”
“喬良。”
陳楠講不出話,嗓子全啞了,她緊緊抱住喬良,牙一咬,一下子崩潰了,哭得撕心裂肺!她心裏難受,她酸心,太酸心了。
※※※※※※※※※※※※※※※※※※※※
前面,有點壓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