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喬良開車去了月下彎2區,費正家住在那裏,她去那裏接過陳楠。
天都黑透了,把車停在小區外面,她下車步行進去,她邊走邊掏出手機給費正發微信,她丟的手機反正用了幾年,她索性買了個新的,也補了卡。
費正直接打電話過來,他嗓音有些啞:“你來了?”
喬良想,他一定也不好過,明明相愛,她嗯了一聲,笑一笑說:“我有話跟你說,小正哥,你方便出來一下嗎?”
“你等我。”
費正掛了電話,一會兒他穿着拖鞋便匆匆下樓來,見面他就急白了臉問:“是楠楠出什麼事了?”
喬良在心裏鬆了口氣,然後又露出微笑,她搖頭說:“沒事,她哭了一場,睡著了,我來找你,有些事想跟你說。”
費正臉色黯淡,他們在小區里漫步,喬良一時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兩人走了一小段,她輕聲說:“小正哥,楠楠有抑鬱症。”
費正猛地停下腳步。
喬良抬頭,雪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哀傷,她一笑,苦澀地說:“你也沒想到吧,看着那麼開朗有活力的人竟然會有抑鬱症。”
“怎麼、怎麼會?”
費正呼吸抑制,聲音戰慄,他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
喬良歪着頭,眼神不知道看向何處,神情是令人悲傷的,放空,她輕輕地說:“小正哥,你是獨生子,你可能不會懂什麼叫親情枷鎖,親情是什麼?”
喬良抬頭,眼底湧起一抹抑鬱之色:“親情是愛也是毒,哪怕你恨極了,拿刀去割,疼的血淋淋的也捨棄不掉,你見過當媽媽的為了逼女兒妥協跪在女兒跟前的嗎?你看着她滿眼滄桑,兩鬢斑白,你知道她在逼你,你壓抑,你難過,你還是會妥協,這種毒,你逃的再遠,躲不了,甩不掉,就因為它是親情。”
“在我們那裏,曾經很多女孩都是這樣被綁架成了扶弟魔。”
喬良頭一歪,笑了,清透的一雙眸子漫出了滄桑,她曾經,也是那些女孩中的一個,她別開眼說:“陳楠家裏的事你知道吧,她媽現在都不肯離婚,陳楠曾經給她媽寄了不少錢,都被她爸哄去了,楠楠曾經發了狠,有半年沒給她媽寄過錢,她後來悄悄回家,看到她媽有家裏啃冷饅頭,因為陳建軍被那個小三管着不敢給她生活費,陳楠回來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她恨得抽自己耳光,可是能怎麼辦?她媽不肯跟她走,她只能忍着血淚,憋着氣再給她媽寄東西寄錢,這世上就有這麼愚昧的人,自己愚昧還要拖死子女。”
也有陳楠這樣傻的人,千瘡百孔也割捨不下。
前面有椅子,喬良坐下來,她頓了頓,臉色變得沉重,“陳楠有個妹妹,叫陳盼盼你知道吧。”
費正低低地嗯了一聲,陳楠從來不提這個妹妹,只說過世了。
喬良低聲說:“盼盼比陳楠小5歲,她跟陳楠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很軟弱,她18歲未婚先孕,嫁了人。”
嫁的是孫蘭芝家的親戚,一個小混混,當時陳楠氣瘋了,沖回家大吵了一架,陳建軍把陳楠打得遍體鱗傷,秦淑珍哭着跪在地上求陳楠別鬧了,陳盼盼只是哭,懦弱的說自己的是自願的。
陳楠傷了心,當晚就帶着傷坐火車回了A市。
當時她蹲在喬良的家門口,二個都是一身傷,頭挨着頭哭。
陳楠發了狠,不再管陳盼盼,陳盼盼生了一個女兒,女兒還沒滿月她老公出軌了,把那個女人帶回了家。
那個人男人攆陳盼盼滾,19歲,結婚證都沒有領,連夫妻都不是,陳盼盼回家哭,秦淑珍帶着她去求那個男人,陳盼盼就像秦淑珍那樣,跪在了那個男人面前。
她活成了秦淑珍,可她不是秦淑珍,她上過學,她只是懦弱,她不是沒有尊嚴,跪倒的那一剎那,她尖着嗓子伏在地上叫,叫的撕心裂肺,像是什麼碎了!
怎麼能指望一個畜生有心,那個男人變本加厲的出軌打她,反正她就像一條狗,怎麼打怎麼罵都不會走。
男人家藏着她的女兒,她的確像一條狗,捨不得,走不掉。
就像陳建軍說秦叔珍,大秦比狗還好養活。
4個月後,孩子高燒痛哭,沒有人管,陳盼盼從窗戶偷爬上樓,她可能早就抑鬱了,她活的太絕望了,她抱着女兒,從樓上跳了下來。
她死了,女兒也死了,她在死前給陳楠打了電話。
她說了一句話,姐,你能不能救救我?
當時陳楠跟秦淑珍在電話里吵了架正在氣頭上,她對陳盼盼失望透頂壓抑到了極點,在電話里用恨極了聲音回:你是自作自受!
陳盼盼在電話里‘哦’了一聲,掛了電話。
她抱着女兒,從那個男人家的樓上跳下來,摔得血肉模糊。
那個男人卻在半年後,又結了婚。
她卻只變成了人們飯後閑話中的一句憐憫的感嘆。
陳盼盼死了,陳楠從知道真相就一言不發,喬良怕她出事,她送陳楠回的老家,陳盼盼抱着女兒跳樓,那男人家裏恨她,不肯認她,不肯為她辦葬禮,她只能回娘家辦。
陳楠回了老家,拿着刀去了那個男人家裏,瘋了一樣砍人,一群人拉都沒拉住,她砍傷了那個男人。
那男人索要一大筆錢,不然就告陳楠讓陳楠坐牢,孫蘭芝捨不得錢拿捏着那男人的前科反過來鬧,最終是陳建軍賠了10萬元私了了這事。
那以後半年,陳楠沒有工作,她沒法工作,她像一個孤魂一樣每日被囚在愧責的牢子裏出不來,甚至嚴重到夢遊。
喬良養着她,帶她去看心理醫生,那時候喬良也窮,二人算是相依為命。
有一天,喬良去拉貨,下了很大的雨,路滑,三貨車翻了,把她壓在車下,她為了省錢就忍着沒去醫院,一瘸一拐地回了家,半張臉腫成了饅頭。
她在廚房裏忍着疼做飯,怕陳楠餓了,陳楠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破舊的廚房門口,她哭了,她摸着喬良的臉,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那以後,陳楠變得積極開朗,她工作熱情,她甚至找男友,那一年,她認識了費正,主動追求。
她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但是喬良知道,她只是在撐,那個傷一直在她心底,血一直在流着。
喬良合起手,徐緩地吐了口氣,她回頭說:“所以楠楠不僅是的婚姻,她還恨婚姻,小正哥。”
喬良直起腰,她認真地懇求費正:“她很愛你,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是我還是想求你,哪怕你決定離開,也請你晚一點,多給楠楠一點時間,這些年有你,她是真的很幸福。”
費正低下頭,他抽了下鼻子,低低地承諾:“我不會拋棄她。”
喬良結結實實的鬆了口氣,她抿嘴一笑,歪着頭說:“那給她回個微信吧,別讓她折磨自己了。”
費正點一點頭。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小雨。
喬良在車上打開音樂,她正哼着歌,手機響了,是陸與,喬良輕快地點了電話:“嗨~”
陸與在電話里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開了口:“你手機在我這裏。”
“啊?怎麼會在你這裏?”
喬良吃了一驚,嘻嘻笑:“我以為丟山上了。”
陸與略微冷淡地嗯了一聲:“是丟在山上,我在山上打電話,撿到的人給了我,你在哪裏?”
喬良看一眼四周:“我在外面呢,有點事。”
陸與說:“到家了打個電話給我,我還你手機。”
不等喬良拒絕,陸與已經把電話掛了。
回到家,喬良上樓洗了個澡,她吹乾了頭髮,趴在床上給陸與打電話:“我到家了。”
陸與嗯了一聲:“我在上次你離開的路口,你出來一下。”
喬良愣了,她急忙爬起來,抓着頭髮問:“你來找我了啊?”
掛了電話,她急忙換了衣服出門。
喬良到了那個路口,一眼就看到了陸與的車,她揮揮手。
陸與老遠就看到她了,他落下車窗,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上車。”
喬良坐上車,她笑出一排小白牙:“這麼晚上,你找我有事啊?”
陸與回頭看她,表情輕淡,星海似的眸子越較往常深了幾分:“今天為什麼失約?”
“啊!”
喬良張大嘴,懊惱地叫:“我給忘了!”
她應該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的,她全給拋腦後了。
喬良急忙解釋給他聽,陸與聽了以後別開了頭,表情絲毫沒有被解釋到,他的神情沒變,但是喬良就是感覺他生氣了。
陸與把手機給她,神情一下變得客氣:“你先回家吧,很晚了,我還有事要辦。”
喬良抿了下嘴唇,默默地打開車門,她一隻腳踏出去又縮回來,忍不住回頭問:“你怎麼了?幹嘛生氣?”
陸與修長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了一下,只笑了笑,還是客客氣氣:“我沒有生氣,你誤會了。”
他抬腕看了下時間,笑着說:“我還約了個朋友,要不我送你回家?”
喬良沒笨到聽不懂人話,他在趕她,他是厭煩她了。
沒眼光,祝你找不到老婆!
喬良撇嘴,夾着內火下了車,陸與沖她一笑,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喬良不由的咬住下嘴唇,她突然衝過去拍車窗:“停車!”
陸與嚇了一跳,喬良拍車門,陸與開了鎖,喬良衝上車,她端端正正的坐着,盯着前方目不斜視!
“怎麼——”
喬良扭頭撲過去,精準地吻錯了位置,吻到了他的臉頰上,她急忙改正,跪在座椅上壓過去吻到他的嘴唇上,他的嘴唇,竟然很軟……
“……”
陸與忘了反應,難得露出驚愕的表情。
喬良捧着他的臉,緊緊的盯着他:“我喜歡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長達10秒的沉默,陸與深深地看喬良,他忽然嘴角淺淺一揚,笑着點頭,嗓音溫柔:“好。”
“……”
喬良傻了,陸與湊過來,他貼的極近,眼裏帶笑問她:“要走走嗎?送你回去?”
喬良反應過來,她笑得心煩意亂,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先回去了,明早還要上班,拜拜啊。”
“良良。”
陸與落下車窗。
喬良聽到這個稱呼,渾身戰慄了一下,她瞪大眼睛回頭。
陸與舉着她的手機晃了一晃,微笑:“手機,又不要了?”
喬良拿着手機,盯着他瞧了兩眼,揮揮手走了。
回到家,喬良撲到床上,她先打了個電話陳楠,陳楠正在通話中,她笑,肯定在跟費講和好。
她掛了電話,趴在床上支着腮,手指刮著被子,心煩意亂。
陸與竟然一下就答應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除了長得漂亮,沒那麼耀眼。
喬良換了一邊臉捧,她眼神變得凌厲,除非陸與是花花公子,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如果是真的,她就要換人了,這種人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病,可是。
喬良趴到床上,把眼睛閉上,煩。
當年那麼孝順的一個人,真的會變成花花公子嗎。
她對陸與的好感,根基就來自於6年前在醫院他的孝順。
回到家,陸與倚在二樓的陽台,漆黑的眼珠,星海一樣深邃。
他接了電話,“嗯?”
石律在電話里講:“你不說想要結婚,給你介紹個對象,人是真不錯。”
陸與曲起一條長腿,輕淡地回:“暫時不用了。”
他知道石律介紹的是誰,他見過。
聊了幾句掛斷了電話,陸與打給秘書:“幫我查一個人,她的信息一會我發給你,查的要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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