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絕子葯,他來喝。

097 絕子葯,他來喝。

宋厲看了裴卿卿一眼,然後將京中的流言細細說了一遍,裴卿卿聽宋厲說完,回憶了下,這始末、細節,的確和陸淮安曾經跟她提到過的分毫不差。

“需要我幫忙嗎?”過了片刻,宋厲看着她緊鎖的眉頭詢問道。

裴卿卿想了想,望向他,“若是宋侍郎方便,可幫我查查英歡的行蹤。”

宋厲一聽裴卿卿這話,就知道陸淮安是動了真火,“她被陸淮安藏起來了?”他微微蹙起眉反問。

裴卿卿“嗯”了一聲,頓頓,又補了一句,“他說,是養在一個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說到此處,裴卿卿突然福至心靈,她朝宋厲行了一禮,飛快道,“也許,我知道英歡在哪裏了,宋侍郎可願帶人陪我走一趟。”

“嗯。”宋厲頷首答應。

裴卿卿道了聲“稍等”,接着快步往文書所在的公房走去,她用最快的速度辦完了公務交接,回到宋厲身邊。

此時,宋厲已經點好了人,他與裴卿卿並肩,一面朝外走去,一面問道,“你覺得英歡在哪裏?”

裴卿卿道,“若是我沒猜錯,應該是在白鹿書院後山的孤鶩山房。”

宋厲側頭看了裴卿卿一眼,沒問她是怎麼猜出來的,他對於她和陸淮安曾經的種種並無興趣。

一行人策馬趕向了白鹿書院,薛山長聽聞此事,第一時間出來相迎,他身穿黑色的粗布袍子,拱手朝宋厲行了一禮,“宋侍郎,您帶這麼多人來,不知所為何事?”

宋厲道,“不過是樁小案子,和書院沒有關係。”

薛山長一聽和書院沒有關係,微微鬆了口氣,宋厲朝他頷首示意后,徑直帶人往孤鶩山房趕去。

薛山長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暗暗朝身邊的小廝山旁使了個眼色,山旁會意,飛快的墜了上去。

從書院到後山有一刻鐘的腳程,裴卿卿心中擔憂英歡,腳下步子走的極快,連宋厲都被她甩在了身後。

直到趕到孤鶩山房,她的回憶才復蘇起來,就是在此處,她和陸淮安度過樂最歡愉的一年,也是在這裏,他玷污了她,從此她整個人都墜入了泥沼之中。

孤鶩山房的籬笆翠綠油量,裏面的修竹素花勃勃生機,看得出,是有人仔細的整理過,幾乎沒有一顆雜草。

她推開竹門,往裏走去,剛入內,就聽到一聲嬰孩的啼哭聲,接着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唱起了搖籃曲。

裴卿卿紅了眼睛,她再也忍不住,跑上台階,顫抖的推開了木門。

屋裏面,日光刺進來的瞬間,素渠突然抬起頭,她沒想到會在此處看見裴卿卿,不由白了臉色,頓了頓,正要試探着問她怎麼在這裏,可裴卿卿卻先一步上前,將她懷中的英歡接了過去,紅着眼圈,緊緊的抱住了她。

宋厲看着這一幕,一雙利眸如薄刃一般從素渠臉上掃過,抬手道,“來人,將疑犯帶回刑部!”

“是,大人!”衙役上前,飛快的鎖了素渠。

素渠瞪大眼睛,意外的看着裴卿卿,“裴姑娘是自己找來的這裏?”

裴卿卿抬起頭看了素渠一眼,“不錯!”

素渠一時無言,她暗中浮起一些情緒,不過很快就被衙役帶了出去。

宋厲在裴卿卿身邊站定,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英歡的額頭,肅穆道,“有些發熱,應該是孤鶩山房太冷了。”

裴卿卿低頭看向懷裏的孩子,剛才太着急了,眼下被宋厲已提醒,她才發現英歡的臉上確實帶着一抹很不正常的潮紅。

“這裏有葯,”宋厲將桌上的瓷碗端起,聞了聞葯汁的味道,提醒裴卿卿,跟着又道,“方才英歡會哭,應該是不願意吃藥。”

“嗯。”裴卿卿淡淡的應了一聲,她緊皺着眉頭,抱着英歡在圓凳上坐下,試圖用銀湯匙舀起一勺藥往英歡嘴裏喂去,英歡一聞到苦味,小嘴一扁,“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裴卿卿被她哭的心慌意亂,很快也紅了眼圈,她焦急又心疼的哄着英歡,可英歡不知是受了委屈還是怎的,竟十分不給面子,半晌都哄不好。

到後面,裴卿卿急的都快哭了,這時,宋厲朝她伸出手,“不如讓我來試試。”

裴卿卿抬起頭朝宋厲看去,眼裏帶着懷疑,宋厲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沒有將手收回。

裴卿卿打心眼裏是相信宋厲的,雖然不放心,但還是將孩子抱給了他。

“你去找些蜂蜜和蘆管。”宋厲將孩子接過後,看着她吩咐了一聲。

裴卿卿正着急上火着,聽了宋厲的話,她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當即,快步朝外走去。

等她拿了蜂蜜和蘆管回來時,英歡果然不哭了,在宋厲的示意下,她先將蜂蜜和葯汁混合在一起,接着自己飲了一大口,然後含着蘆管將葯汁導進了英歡的口中。

有了蜂蜜的調和,英歡終於肯將葯咽下去,裴卿卿鬆了口氣,等她喂完葯時,後背已經濕了一大片。

宋厲輕輕拍打着英歡,看着落在自己腿上裴卿卿烏黑油亮的髮絲,面容越發溫和。

等英歡身上的溫度降下去,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也是這時,裴卿卿才想起問他,“宋侍郎剛才是怎麼哄好英歡的?”

“你真的想知道?”宋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緩緩的詢問。

裴卿卿點了點頭,宋厲一本正經道,“我母親曾說,我這身上的冷意,有止嬰孩夜啼之效。”

裴卿卿聽他這般說,微微瞪圓了眼睛。

“是真的。”宋厲輕咳一聲,解釋道,“從小大人,親戚家裏再調皮的孩童見到我都安安靜靜的。”

他說的這般認真,裴卿卿終於信了,不過旋即又道,“大人是稍稍嚴肅了些。”

宋厲沒有接話,而是道,“我送你和孩子回去?”

裴卿卿看了眼懷中的英歡,默默的頷首。

回到城中時,宋厲特意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去了金水巷子。

“多謝大人。”裴卿卿起身前,鄭重的向宋厲道謝。

宋厲淡淡搖頭,接着掀開了車簾,“去吧。”

裴卿卿點了點頭,抱着英歡下車,她剛進宅子,就對上表情頗不自在的扈九,“姑娘,將.軍請您去正房。”

“我知道了!”裴卿卿嘴裏這般說著,但實際上卻是先去了一趟東屋,將英歡交給麻姑照看,才朝正房走去。

“回來了?”陸淮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頭看向裴卿卿。

裴卿卿將他眼底積聚的情緒看的分明,輕輕“嗯”了一聲,隨即無話。

陸淮安看她這副模樣,放下茶盞,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直到再進半步就要貼上她的臉,才停下,冷斥了一聲,“跪下。”

裴卿卿挑了挑眉,仰面望向陸淮安,質問道,“敢問大人我做錯了什麼?”

陸淮安被她冷漠又倔強不屈的眼神看的一陣怒火中燒,下一刻,沒有任何預兆的抬手,用力打在她的臉上,“你敢不聽我的話!”

裴卿卿被他打的摔在一旁的圓桌上,嘴角慢慢溢出一絲血線。

陸淮安看着她這副模樣,狠狠的攥住了拳頭,壓低聲音道,“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別妄圖反抗!”

“我說了,英歡是我的底線。”裴卿卿伏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桌上鋪着的紅色錦緞,道,“只要不動她,你怎麼樣對我都可以!”

陸淮安居高臨下的掃了她一眼,忽然捻起她耳邊的一縷髮絲,“怎麼樣都可以嗎?”

裴卿卿不語。

陸淮安接着又道,“若是我讓你去陪兵部同僚呢,你也願意?”

裴卿卿眼中一片死寂,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不錯。”頓了頓,她接着又道,“別說是兵部的大人了,就算是扈九、扈三、扈十七,我都可以。”

“你……”陸淮安看着裴卿卿無所謂的模樣,氣到語塞。

“大人若是沒有旁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說著,她勉強站直了身子便要離開。

經過陸淮安身邊時,卻被他用力的攥住了手腕,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我不讓你走,你便一步都不能離開。”話落,他盯着她白嫩的脖頸看了一會兒,突然打橫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帷帳落下后,裴卿卿彷彿行屍走肉一般,任他作為。

陸淮安紓解過後,裴卿卿白着臉坐起身,準備離開。

陸淮安拽住她及腰的長發,顫聲道,“去哪裏?”

裴卿卿脊背僵了下,不回頭道,“喝葯。”

陸淮安明白了她的意思,緊跟着,阻止道,“過兩日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妾室了,若是有了孩子就生下來。”

他話落,裴卿卿捂着嘴突然乾嘔起來,她整個身子縮成蝦米狀,單薄的厲害,更讓人心疼的厲害。

陸淮安並未多想,他披了衣裳,下地吩咐外面,“讓麻姑過來。”

外面,扈九得到吩咐,很快就將麻姑請了進來,麻姑一進內室,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陸淮安看向她,冷聲道,“夫人腸胃不舒服,你幫她看看。”

麻姑上前,單膝跪在裴卿卿面前,擔心的握住她的手腕,只片刻,她就明白了一切。

姑娘這是徹徹底底的厭了奉國將.軍啊,他碰她一根手指她都覺得噁心。

“將.軍,”一刻鐘后,她輕撫着裴卿卿的脊背,朝陸淮安看去,皺着眉道,“夫人的身子太單薄了,需要靜養。”

“那就好好養着,”陸淮安輕哼。

麻姑無聲嘆息,又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淮安一眼,“奴婢的意思是,夫人她暫時不適合承.歡。”

“……”陸淮安眼神微凜,沉聲反問,“當真?”

麻姑硬着頭皮道,“姑娘的底子崩壞的厲害,若是強行受孕,恐會母子兩亡……另外,避子葯涼性太重,也不適宜飲用。”

陸淮安死死的盯着麻姑,“麻姑,你所言,當真沒有一句是誇大其詞?”

麻姑聽他這般問,鄭重的頷首,“奴婢絕無半句虛言。”

陸淮安冷笑,“她不能受孕,也不能喝葯是嗎?那好,我來喝!你現在、立刻、馬上去調配一貼絕子葯來!”

麻姑沒想到陸淮安會這般吩咐,瞳孔震驚的微縮,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大人值得嗎?”末了,是裴卿卿開口,面無表情的看着陸淮安問道。

陸淮安望着她的眼睛,“與其讓我的孩子因為我這個父親而一生受辱,那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給他出生的機會,不是嗎?”

裴卿卿眼眸閃爍了一下,她知道他介懷自己的身世。可那是上一輩的錯誤,他有什麼錯?她又有什麼錯!

“大人自己不後悔就好。”裴卿卿沒有絲毫波瀾的說道。

“還不快去!”陸淮安催促麻姑。

麻姑試圖拖延,“這絕子藥包括許多味珍稀的藥材,奴婢一時還湊不齊,恐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就將藥方寫出來。”陸淮安不給她迴避的機會。

麻姑只得應了一聲,她先是將裴卿卿扶到了床榻上,幫她蓋好被子,然後才往桌邊走去,提起筆,搜索枯腸,寫下一個失傳很久的絕子藥方。

帶墨跡干透后,她呈到了陸淮安的面前,陸淮安只看了一眼,便冷笑出聲,“你的腦中,應該不止這一個藥方罷?”

麻姑眼眸垂了垂,拱手道,“是葯三三分毒,這個方子對男子的傷害是最小的。”

“不必,”陸淮安道,“你將所有你知道的方子都寫下來,我自會找人判斷哪個合適。”

麻姑無法,只好又寫了連個方子。

陸淮安接過後,朝外走去。

他一離開,麻姑立刻走向床邊,擔憂的看了裴卿卿一眼,“姑娘,你這次,還有脫身之策嗎?”

裴卿卿聽到麻姑詢問,輕輕眨了眨眼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方才,多謝你了。”頓了頓,又說,“英歡那邊,有勞你照顧了,就當我求你、你務必、務必要保她平安無虞。”

“奴婢心裏明白,定會拼盡全力的照顧小姐。”麻姑含着淚答應。

裴卿卿感激的點了點頭,旋即,握着她的手道,“我信你,你先回去吧。”

麻姑知道裴卿卿心裏擔心英歡,她答應了一聲,就朝外走去。

沒多久,陸淮安從外面回來,他站在床邊,看了眼裴卿卿緊閉的眼睛,拆穿道,“別裝了。”

裴卿卿無聲嘆了口氣,慢慢的睜開眼睛,平靜的與他對視,她連和他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陸淮安抬起手,撥了撥她頰邊的髮絲,“進門當日的禮服已經準備好了,你明日記得試,不合適也來得及改。”

裴卿卿看了他許久,正要答應,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接着扈九的聲音響了起來,“將.軍,皇上召您入宮。”

陸淮安聽到皇上召他入宮,微微皺了皺眉,片刻后,衝著裴卿卿交代了一聲,就朝外走去。

裴卿卿在他走後,支起身子,又是一陣乾嘔,眼淚花在眼眶中不停閃動。

她踉蹌着下地,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漱過口后,正欲去東屋看看英歡,這時,屋裏的青磚突然裂開,接着一隻手從青磚縫隙扒了出來。

裴卿卿朝後退了一步,她看着已經露出半個身子的黑衣女子問道,“你是什麼人?”

女子從地洞中爬了出來,她未理會身上的污穢,直接向裴卿卿行了一禮,“在下榮嬋。”

裴卿卿聽到這個名字,這兩日絞在心裏的種種疑惑突然明晰起來,她看着榮嬋問道,“將奉國將.軍身世散佈出去的人是長公主和駙馬?”

榮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些不重要,奴婢近日登門,只是想替駙馬問您一句,可願與他合作,一起扳倒奉國將.軍?”

裴卿卿靜靜的看着榮嬋,“你的誠意呢?”

榮嬋笑笑,“奴婢能來這裏,算嗎?”

裴卿卿抿緊了唇,思量了片刻,反問道,“你們打算如何對付他?”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榮嬋點到為止。

但裴卿卿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長公主和江策,他們是想讓陸淮安死無葬身之地。

“可能給我一段時間,容我考慮考慮?”片刻后,裴卿卿露出幾分合作的意向,但又不堅定。

榮嬋彎了彎唇,拱手道,“那三日後,奴婢再過來。”說著,便又跳下地洞,接着,沒多久,另一塊一模一樣的地磚被推了上來,室內恢復成原樣。

裴卿卿在附近的地磚上走了走,確定沒有破綻,才披了外衫,朝外走去。

她到耳房時,麻姑正在給英歡喂葯,她的手法有些特殊,是輕輕的在英歡的喉間按摩着,哄着她將葯喝下。

裴卿卿等她將一小碗喂完后,才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問道,“可是又燒起來了?”

麻姑點了點頭,跟着又彎了眼眸寬慰裴卿卿,“小兒體質差,發熱時是容易反覆,不過姑娘也不用太擔心,一切都有我在。”

裴卿卿點了點頭,她輕輕的握着英歡的小手,正要接着,這時,耳房的門被推開,銀杏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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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滿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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