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貝曦回到B市之後沒有先去公司，而是回了趟學校，找老師銷假，回到宿舍時，顧悠悠正在一個人試演期末考試的劇情。

顧悠悠沉浸在莎士比亞台詞所營造的悲劇氛圍中，絲毫沒有感覺到宿舍門被打開。直到貝曦手挽着行李箱拉杆懶懶地靠在門框上喘氣，並用力敲了敲門。

彷彿靈魂突然被抽出身體，顧悠悠整個人抖了一下，旋即喜上眉梢，光着腳丫子飛奔過來，“寶寶你回來了！拍攝還順利嗎？”

“挺好的。”確切來說是大獲全勝，貝曦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順便捏了一把，皺眉，“你是不是胖了啊？這虎背，熊腰。”說著又捏了捏她的腰。

“就……最近準備期末考試好累，每天吃的有點多。”顧悠悠吐了吐舌頭，“沒那麼誇張，我也就98斤而已，剛剛才稱過的。”

貝曦無奈地搖了搖頭，把行李箱拖進來，在桌子上打開背包，“就算你的夢想不是演戲，也不能這麼不注意形象啊，甭管你做什麼，當今社會臉就是門票，知不知道？”

顧悠悠捧着臉，捏起兩邊腮幫子的肉，十分自信地說：“我覺得我臉挺好看的，我阿姨們都說旺夫。”

貝曦扯了扯唇，點頭：“阿姨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也就是旺夫。”

顧悠悠“嘿嘿”笑着湊過來：“我的東西呢？”

“放心吧，沒忘。”貝曦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打開，裏面有三張照片，“影帝親筆簽名，早上登機前要的，還熱乎呢。”

“啊啊啊我的銘銘！”顧悠悠拿過來激動地親了好幾下，又朝貝曦的臉上啵了一口。

“噁心死了你口水。”貝曦嫌棄地擦了擦臉。

“口水不要錢，再送你點。”顧悠悠還要湊過來。

貝曦直接伸手把她的臉捂住，“離我遠點兒，不要散播病毒。”

“什麼病毒？”

“胖的病毒。”

“嘁！”顧悠悠早就習慣她毒舌，也沒介意，繼續對着霍銘的簽名照發花痴，“我說曦曦子，以後你就當我一個人的小天使好不好？我真是太幸福了。以後你每去拍一次戲，我就能擁有一個男神的簽名照，說不定還有機會認識男神……我的天，前途一片光明啊~”

“誰要當你一個人的小天使了？想得美。”貝曦撇撇嘴，道，“我以後還要談戀愛結婚呢，你就珍惜現在僅有的時光吧，對我好點，說不定以後我飛黃騰達了還能記得你。”

“你才幾歲啊就談戀愛結婚。”顧悠悠戳了戳她的臉，“小美人，你去了趟C市是遇見白馬王子了嗎？怎麼滿面春光的？”

貝曦摸了摸臉，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虛，“哪有……我就隨便說說，誰將來不會談戀愛結婚啊？你不也是。”

顧悠悠狐疑地盯着她，“是么，我總覺得你有點怪怪的。”

“怪好看的是吧？”貝曦笑眯眯地說。

“……呵。”話題中止。

-

前陣子在酒店睡眠質量很差，貝曦這晚很早就上了床。外面走廊里還有女生們嬉笑的聲音，她居然也早早地睡著了。

第二天還在睡夢裏，就被對面床鋪一聲驚叫猛地震醒。

貝曦眼睛沉甸甸的睜不開，嘴裏咕噥着搞什麼，顧悠悠連滾帶爬過來用力推她，嗓音激動得發抖：“貝曦，你……你上熱搜了！”

貝曦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只想繼續和周公約個會：“上什麼上……你下去讓我睡覺……”

“熱搜！微博熱搜！”顧悠悠使勁搡她身子，“你給我起來！貝曦你要紅了！”

要紅了……

腦子裏嗡地一下，全身細胞也瞬間被喚醒，驟然繃緊的神經促使她極速睜眼，以最麻利的動作坐起來，瞪圓眼睛望着顧悠悠：“你說什麼？”

“你自己看。”顧悠悠把手機遞給她，“江尋導演接受採訪的時候提到了你，誇你年紀輕輕演技好，然後有人在下面留言，說江導不僅誇你演技，還說過你是未來影后這樣的話，一下子就被人頂上來了，現在熱搜第九名，還不停地往上竄……該不會竄到第一吧？”

“應該不會……”貝曦雖然心裏激動，理智還是在的，她現在可是有經紀公司的人，“你放心吧，至少不會把龔舒揚新片的熱搜壓下去。”

一個純新人的話題度飈這麼高，並不是什麼絕對的好事。林姐一定會找人運作，這個她不擔心。

只不過事情發酵短短一兩個小時，她微博粉絲就漲了十幾萬個，從默默無聞的小透明，踏入了網紅級別。

“你這是要起飛了吧……”顧悠悠一臉期待。

躥紅漲粉這種事，誰能不開心呢？貝曦忍不住笑出聲來，眼睛都彎成兩個小月牙，摸了摸顧悠悠的腦袋，“平常心，平常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寶貝你太爭氣了你！”顧悠悠興奮地撓她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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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曦最近在學校住得很不安逸。寢室總有人拜訪，下樓吃個飯也經常被堵着加微信要簽名。她實在受不了，又搬回了公司宿舍。

正好她小有名氣之後林娜給她接的通告也多了起來，學校這邊又該請假了。

“公司現在對你的定位有了一些改變，這份文件希望你好好看一下。”林娜遞給她一個文件夾，“現在你雖然稍微有了點名氣，但一切才剛剛開始，希望你不要因此得意忘形，我們要做到的，還不僅僅是這樣。”

貝曦拿過文件，點了點頭。

“你的形象很適合古裝劇，下部劇我打算給你接個女一號，可能不是什麼大製作，需要有點舞蹈功底。不用替身的話，到時候會是一個人設亮點。”林娜道，“舞蹈教室那邊給你聯繫過了，是公司最好的老師，加油。”

“好的。”貝曦興奮得兩眼冒光，“謝謝林姐。”

林娜嚴肅的臉上也漾起一絲笑容：“好好表現，我和齊總都等着看呢。”

“嗯嗯！”

-

這天，貝曦正在聽林娜安排通告時間，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她不敢看，可過了一會兒又連着震動了好幾下。

“本來一新的飲料想要找你代言，我給推了，因為同時代言的那個藝人網上風評不太好，萬一到時候影響到產品口碑，也可能會波及到你。”

貝曦把手機放在桌子底下看，居然是林東東。

於是她當著林娜的面，看她兒子發來的消息。

【曦曦阿姨，我有很重要的事！】

貝曦耐心地問：【什麼事？】

自從跟Tommy打過交道后，林東東在她眼裏簡直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天使。

林東東：【你現在跟我媽在一起么？】

貝曦想了想，敲字：【沒。】

林東東：【那我要說了。】

【你可千萬要淡定。】

貝曦看了看林東東發來的話，又抬眸看向一臉嚴肅的林娜。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從你簽約第一天我就說過了，藝人的情感狀態一定要跟經紀人報備，如果你談戀愛……我不是說不能談，但現階段不建議你談戀愛。如果萬一有什麼情況，希望你對我絕對誠實，不要因此發生讓公司猝不及防的公關事故。”

“新合同由於戀愛情況發生的公關事故，會算在違約條款裏面，明白嗎？”

貝曦木木地望着她，目光有點獃滯：“……明，白。”

手機屏幕上，是林東東發來的一連串感嘆號——

【我媽媽談戀愛了！！！！！】

“今天晚上有個晚宴，你跟我一起去，認識幾個人。”林娜起身拿衣架上的西裝外套，“貝曦？”

貝曦猛地抬頭，“啊？”

林娜皺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有有有！”貝曦忙不迭點頭，“我這就去準備！”

“不用了，跟我走。”林娜拿起包，直接推開辦公室的門。

貝曦連忙跟上。

手機還在震動着。

林東東：【我跟你說，我媽害怕我知道，每次都不讓那個男的送她回家，但是我在小明哥哥家陽台都看到了！那個男的還親她！噁心心！】

【曦曦阿姨，我媽媽會不會跟那個男的結婚啊……】

【她會不會生個弟弟妹妹，然後就不要我了？】

貝曦邊走邊回消息：【放心吧，你媽沒時間給你生弟弟妹妹。】

像林娜這種恨不得把所有生命都奉獻給工作的人，絕不會，至少現在不會，做生孩子這種回報期過於漫長的決定。

貝曦不禁想到曾經不懂事的自己。不許貝思明談戀愛，不許他和女同事過多接觸，一旦發現有嫌疑的阿姨，就像個小炮仗似的把人從貝思明身邊趕走。

直到看見老爸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皺紋，偶爾竄出一兩根白髮，許多個夜裏醉醺醺地回來，第二天早上，才被她發現躺在客廳的地毯上，還有好幾次，胃出血被送到醫院。

貝思明為她賺了那麼那麼多錢，讓她從一個窮小孩變成同學中被羨慕的對象，她卻自私且自以為是地霸佔了他的大部分生命。

他本該過得更加肆意鮮活的生命。

-

“晚宴上有幾個大導演，製作人和投資人，你一會兒好好跟着我，混個臉熟，其他的我會幫你安排。”林娜帶着她走進酒店大門。

貝曦穿的是一件她從未嘗試過的金絲絨魚尾裙，修身剪裁，勾勒出輕熟少女纖瘦曼妙的曲線，卻又不那麼鋒芒畢露，勾人得恰到好處。

是林娜給她選的。

“有男人的場合一些應酬在所難免，你不要太排斥，習慣就好。”林娜見她有些拘謹，寬慰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發生那次一樣的狀況。”

貝曦點了點頭。

宴會廳的門被打開，貝曦跟着林娜走進去，險些被金碧輝煌的亮光閃了眼睛。

原本她還擔心穿得太隆重，等看見那些一個比一個誇張的女人，頓時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和那些人爭奇鬥豔的比起來，她這簡直就像是逛街買菜的常服。

“人靠衣裝，重點還得是人。”林娜轉過身，抬手為她整理了一下鬢角的碎發，“別擔心，今晚你是最好看的。”

貝曦對林娜幾乎有種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一下感覺到了信心：“嗯。”

林娜給她拿了杯紅酒。

貝曦在宴會廳里看了一圈，居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眼睛驟然一亮，許久都沒有從那人身上挪開。

“那就是沈言勛沈總。”林娜不知道貝曦認識沈言勛，對她介紹道，“娛樂圈他涉足不多，只投資大製作的大電影，現在我們還沒有合作的機會。”

“……嗯。”

“雖然沒有合作的機會，混個臉熟也是好的。”林娜握住她手腕，“來，跟我去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