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世觀音
李魚一路狂奔。
衝到陳家五進的大宅子旁邊，一躍跳進倒數第二個宅子。
一間廂房亮着燈，陳夫人跪坐在神桌前，小聲念着經。
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
陳夫人受驚的回頭。
李魚站在門口，閉眼盯着陳夫人雍容華貴的臉。
陳夫人舒了口氣，擔心的問，“小魚兒，你這麼晚過來，是不是定邦出了什麼事？”
李魚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過去在他長身體的時候，陳夫人每年都會叫下人，給他置辦兩套麻布衣裳。
對沒爹沒娘的他來講，彷彿是來自娘親的溫暖，彌足珍貴。
李魚不說話，陳夫人更擔心了，“出啥事了？”
李魚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跪到地上，對着陳夫人磕起了頭。
陳夫人連忙去拉，“小魚兒，是你有啥事嗎？有啥事你說，姨娘給你做主！”
李魚睜開眼睛。
眼神痛苦，冷酷。
陳夫人嚇了一大跳，李魚把人拽進屋，關上門。
“小魚兒，你……你怎麼了？你想幹什麼？”
“做陳大少爺對我娘干過的事！”
抽下陳夫人的發簪，烏黑的盤法散落開。
陳夫人驚慌的抓着領口。
就在此時，廂房霞光普照，陳夫人昏睡了過去。
一片紫竹鬱鬱蔥蔥，蓮花池畔，觀音台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住手。”
女子手持玉凈瓶，挽着道髻，笑看着李魚。
一雙靈秀的丹鳳眼，跟李魚如出一轍。
李魚看到眼前的女人，愣住了。因為這女人跟她娘，長的一模一樣，感覺也一樣。
女人笑着問，“你想對陳夫人幹什麼？”
看着眼前的娘親，李魚很快明白了過來。人死後，執念化靈，一般是一個，最多化三個，也就是俗稱的三魂。
他打散的是母親臨死前執念所化的靈。沒想到還有一位，還修了觀世音。
觀世音，觀世間疾苦，救苦救難，是一種念。
靈秉持這股念頭，修的法，就叫觀世音。
這一位的靈場，已經顯化紫竹林，蓮花池，觀音台，達到了圓滿的觀音相。
那就是在世觀音。
在世觀音，救苦救難，一視同仁，這娘親還是他娘親嗎？
李魚警惕的眼一眯，“您修觀世音。您跟我說話，到底是什麼身份？”
在世觀音也是眼一眯，“你當我是娘親，就是娘親咯！當我是觀音，那就是觀音咯！”
“您過來阻止我，是要拉偏架，幫那個老不死的？”
“我來，是告訴你，娘還在。難產救子的善，是我修觀世音的根本。”
“我不信。”
李魚死死盯着這女人的眼睛，“別人嘲笑我，沒爹沒娘的時候，你在哪？”
“老不死的壓制我的命格，你又在哪？”
“老不死帶陳大少爺欺負我的時候，你又在哪？”
藏在心底深處，不會對旁人訴說的質問發出來，李魚痛苦的低着頭，“滾，別逼我對您這種忙着救苦救難的在世觀音動手！”
在世觀音咬了咬嘴唇，想說她只是修觀世音，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她沒那個境界。
過去，李老爺子拘着她的執念靈，執念靈被李魚一巴掌拍散，她才記起善根本源。前十八年，她對前塵往事的記憶，是模糊的，根本記不清。
一聲哀嘆。
觀音靈場消散。
廂房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李魚放開昏睡的陳夫人，扯掉陳夫人領口幾顆扣子，弄皺身上的衣物。
坐在一旁，等起了爺爺和陳大少爺。
……
寂靜的街道，薛貴背着陳大少爺，緊跟在李老爺子身後。
李老爺子雖然算出陳夫人，有驚無險，但依舊心神不寧。
突然，一名白衣女子，迎面走來，剛看到身影，人已經走到了三人面前。
“你……”
李老爺子先是一愣，稍一感應失態的驚呼，“在世觀音？”
腿疼難忍的陳大少爺，痴痴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回過神，不敢置信的輕抽了自個一巴掌。
李老爺子吸了口氣，“不知道在世觀音攔路，有何指教？”
“殺人！”
在世觀音柳葉彎眉一挑，“你們父子誰死？選一個！”
“觀世間疾苦，救苦救難。觀音殺人會壞了一身法。”
“我兒有苦有難，殺你們可解我兒的苦難！”
“雖然解了你兒的苦難，但又給別人帶來了苦難。”
“等別人的苦難來了，我再救。”
在世觀音眯眼發笑，兩人不是在廢話，而是在鬥法，李老爺子沉聲問：“你真要殺生，開殺戒？”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在世觀音白衣肅殺，“選一個，死誰？”
“多謝在世觀音捨身！”
李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在世觀音身後，風水栆羅盤照過去。
白色的身影在光影下，轟然倒地。
李老爺子收起栆羅盤，倒在地上人詭異的變成了陳大少爺。
人死的已經不能在死，生魂全滅，一點執念也沒有留下，徹徹底底死在了風水栆羅盤之下。
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在世觀音在薛貴背上，拍了拍薛貴的肩膀，“多謝。”
薛貴發現他背的是在世觀音，受驚的鬆手。
在世觀音落地，笑嘻嘻的問：“親手殺子的滋味如何？！”
“賤人，我要你死！”
李老爺子怒髮衝冠，周圍樹木飛長，卻又詭異的沒有碰到任何建築。
頭頂命火顯化，摘了一朵肩頭火，彈在一棵大樹上。
轟的一下，樹林成了一片火海。
在世觀音轉身便走，卻被密密麻麻不斷生長的火樹困住。
李老爺子手捏雷決，五行木雷，從一顆顆大樹中劈出來。
在世觀音躲過了幾道雷，不小心挨了一道雷霆，發出了一聲悶哼。
紫竹林，蓮花池出現，觀音台護住周身，但周遭大樹上的火焰一變，詭異的變成了血焰。
血焰連帶紫竹和池水，一起燒了起來。
熊熊血火，雷光交錯。
在世觀音苦苦支撐，根本抵不過。
李老爺子瘋癲的盯着場中，“賤婢，老子活煉了你！”
“老不死的，敢動我娘？老子滅了你！”
李魚沒等到爺爺，出門一看，發現木遁靈場，一頭衝到在世觀音身邊，張嘴一吸。
周圍的血火，五行木雷，全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身上火在燒，電光閃爍，他卻詭異的一點事也沒有。
在世觀音愣愣的看着李魚。
李老爺子也怔住了。
血焰好說，麻衣血脈衍生的本命真火，傷不到李魚，勉強能夠理解。
但五行木雷這麼吞下去，還不得魂飛魄散？
“你……”
李老爺子稍一思索便猜到了真相。
陰陽，五行是萬物本源，能在他的木遁靈場來去自如，還這般詭譎，不是陰陽遁，是什麼？
李老爺子痛苦的看了一眼陳大少爺的屍體，但人已經死了！
孫子註定活不過二十四歲，但還有六年，可以傳宗接代！
陰陽遁是禁術，不能被外人知道，李老爺子毫無徵兆的一拳打在薛貴胸口。
薛貴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老爺子……”
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老爺子收了靈場，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一手提着一具屍體，走向陳家說：“陳大少爺是薛貴殺的。薛貴那媳婦雖然是只破鞋，但也生的不錯，別糟蹋了。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跟我講，我給你去提親。”
“什麼意思？”
李魚看着遠走的李老爺子。在世觀音眼一眯，“陳大少爺一死，麻衣李家不靠你傳宗接代，難道還靠這老不死的？”
其實一開始，在世觀音就是要殺陳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