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話：無相木（一）
朝陽一手拂上胸口，她知道那是四時弓在錚鳴。
“聽木……”
聽木輕輕一笑道：“我的眼睛不是劉妍清挖出來的，她背後應該還有個人幫忙。”
“我的眼睛被取出來后，靈體被那人封在這顆珠子內，”她指了指玄星一直捏在掌心的那東西，“無法出來。”
“我沒有眼睛，卻總是會想哭。可我每次一哭，總是會聽到外面有人說下雨了。”
“一下雨，我就能感受到我的樹體上有東西被掛上去。起初我不知道是什麼，但後來有一日，我發現是人的魂魄。”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魂魄掛上去，也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慢慢的我發現，我每哭一次，樹上就會多幾個魂魄，我同他們說話，他們也不理我。”
朝陽感覺自己腦子裏有根線在扯，聽木這些話說得並不太清楚。
照聽木的意思說來，這天上的紅雨是她的眼淚？她一落淚，清儀便會下紅雨，而一淋到這紅雨的人，魂魄就會被掛在樹上。
既然如此——
“是誰在收人的魂魄？”朝陽問。
聽木搖搖頭：“不知道，好像不是人。”
不是人？又在收集魂魄？朝陽將眼睛轉向劉妍清，猛地冒出來一個古怪的猜測。
那劉妍清恰好轉醒，見自己沒了眼睛，崩潰得捂着臉吼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朝陽原還想用個什麼給她暫時代着眼睛，卻見她忽然暴起，後背緊貼着槐木，指甲飛快增長，頭髮也迅猛變長，直延伸向聽木這邊。
“那原本就是，我的眼睛！！！”
聽木忙慌亂避開，神色一變也吼道：“你胡說！明明是朝陽送我的眼睛！”
朝陽：！！！她送的？！！！
她轉頭問玄星：“我送的？”
玄星只是淡淡掃她一眼，沒有回答，一手將劉妍清制住。
那劉妍清情緒仍然激動得叫喊着：“是你騙了她，她才將眼睛給你的！那原本就該是給我的眼睛！！”
聽木雙手擋着眼睛，借玄星擋住自己，“明明是你自己犯了錯，怎麼偏說是我騙了朝陽？你蠻不講理！”
“我蠻不講理？！！”劉妍清被玄星制住，聽了聽木的話忽然冷靜下來，她雙目忽然轉為一片青綠，咬着牙緩緩道：“我犯了錯？”
“我有何錯！”她渾身泛起青光，猛地一掙，掙開了玄星的禁錮，緩緩懸空，用空蕩蕩的眼眶居高臨下地望着聽木，“我不過是想要雙眼睛而已，我有何錯？！”
“雲淞本就答應過我，將這雙眼睛送給我！”劉妍清渾身青光更甚，聲音也轉為急厲，“是她要死也不肯好好去死，偏要挖了自己的眼睛送給你！你憑什麼？你那張臉配嗎？！”
朝陽大驚，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麼信息？這短短時間內，衝擊力也太大了點吧？！！
只見聽木臉色一怒，指着劉妍清正要說話，玄星卻一甩袖子，將她一把掀開，又一掌擊向劉妍清。
朝陽這才得了心思望向玄星，卻見玄星一臉怒色，臉黑得跟鍋底似的，聲音似淬了冰：“你是真的找死。”
話音一落，迅速躍起扣住劉妍清脖子，劉妍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一掌拍在了槐樹上。
“咳咳……”劉妍清跌落在地，玄星仍懸在空中，五指虛攏，漫天的水霧在空中凝結成珠，隨着他的操控全擊向劉妍清。
劉妍清這下徹底起不來了，只能躺在地上嘶嘶喘氣。
朝陽站在一邊，被驚住了，她極少見玄星真正生氣的模樣，着實有些嚇人。
玄星朝劉妍清靠近，身子仍然懸在空中，垂着眸望着她，“三百年前我放過你，如今你偏要來我面前找死。”
“咳咳……哈哈咳咳……哈哈……”劉妍清忽然怪笑幾聲，“都道你是乾乾淨淨一心為她着想的玄星道長呢，若是她知道了你當年的所作所為，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兒去？”
玄星臉色一變，怒氣更甚，五指化為實爪，凌空揚起，眼瞧着就要一爪下去。
可劉妍清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仍是道：“一招碧水爪，魂飛魄散。”
玄星那一爪像帶着疾風驟雨，風聲不斷，空中也凝着許多水珠，那些水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夢上一層霜，逐漸轉為冰珠。
朝陽抬眼望去，玄星的眼角眉梢都像是凝結了霜花，他一手高高揚起，冷冷地勾着唇角，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在劉妍清的話一說完，那一爪瞬間就落了下去！
驟變就在此時，沒人預料到會有人忽然闖進，硬扛了玄星一爪，朝陽很清楚地聽見有什麼骨頭裂開的聲響，那人眨眼間就帶走了劉妍清和槐樹上的所有燈籠。
就在那人轉身消失的瞬間，朝陽瞧見了那人青衣黑髮，手裏捏着的是她見過不只一次的龍骨扇。
玄星一爪收了回去，卻猛然噴出一口血，失去了意識。
朝陽被這變故驚得愣在了原地，玄星倒下去的那一刻她還在想，玄星為什麼喜歡睡地上。
直到聽木在她耳邊說話：“朝陽大人誒，玄星好像死了。”
“不可能！”朝陽脫口而出，玄星怎麼可能死？
她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跑過去扶起玄星。
在努力了三次還沒能扶着玄星站起來之後，朝陽扭頭沖聽木道：“喂，你不是有法術嗎？幫我扶一下玄星。”
聽木一副乖巧的模樣走過來，很是輕鬆地扶起了玄星，問朝陽：“扶到哪兒去？”
“扶到……”這還真是個好問題，朝陽也不知道。
“要不這樣吧，”聽木見她不像是知道的模樣，指了指頭頂，“到我樹上躺會兒，等玄星醒了我們再說？”
朝陽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見頭頂枝幹粗大，枝繁葉茂，當即一拍手同意了，“好辦法。”
聽木拎着玄星的衣領，很是輕鬆地躍到了樹中間，將玄星放在了一個穩妥的枝幹上，見朝陽仍在下面，沖她喊：“朝陽，你怎麼不上來啊？”
“……”朝陽腹誹，她也要能飛得上去啊！
見朝陽不說話，聽木又問道：“你是不是也要我抱你上來？”
朝陽：“……”
聽木沒得到回答，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隨即跳下去，沒等朝陽反應，就拎起她手腕衣領將她也拽了上去，放在了玄星周邊。
“……”朝陽維持着被聽木拎上來的那個姿勢不動，只定定地望着她，望到聽木終於感受到了不對勁，瞪着一雙琉璃眼無辜地問：“怎麼了嘛？”
“……”朝陽深吸了幾口氣，伸手將自己的衣領往下拽了拽，控制了語氣，頗為和善地道：“你管這叫抱？”
差點沒勒死她！
“啊！”聽木一臉肯定地望着她，“你以前都這般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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