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就是我的夫君嗎
一個很大的輪椅出現在門口,輪椅上坐着一個寬肩窄腰,面容姣好的白衣男子。
他的好看是真的好看,可以當選天下第一的那種好看。
白衣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了按輪椅右扶手上一個不太明顯的凸起,輪椅緩緩地來到屋內。
在剛剛能看到床上兩個人的地方遠遠地停住了。
清冽的眸子裏,冷冷的眼神淡漠地看着床上的一男一女,透着一股事不關己,波瀾不驚的漠然,周身散發出壓抑的氣勢,寬大的輪椅竟硬生生地被他坐出了龍椅的感覺。
白衣男子的寬袍袖子上也有着一樣的金線刺繡,不同的是白衣男子的衣服是鑲金邊的麒麟瑞獸袍,瑞獸的輪廓用金線細緻地勾勒着,袖子上做了紅色的卷邊,綉着龍鳳呈祥。
在藍兮看來,這身衣服做結婚的禮服還差不多,雖然不像她一樣是大紅的袍子,但是這男子穿起白衣服更好看。
白衣男子和床上的黑衣男子長得有些相像,年紀也差不很多,很容易讓人想到這是兄弟兩人。
但白衣男子身上多了種難以言說的超脫塵世的高貴和清冷,似不食人間煙火,不擾人間愁苦,他自玉面臨風,寵辱不驚。
“長得真好看,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啊。”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藍兮看着白衣男子長眉若柳,瞻彼淇奧,夭夭桃花,灼灼輝光,不住地感嘆,面前的這個男子真是造物主的精品之作。
藍兮獃獃地只顧看向白衣男子,忘記了剛才的反抗,衣服鬆散地掛在肩上,半遮半掩,春光半泄。
此時,床上的兩個人看上去像極了親熱中的甜蜜戀人,只是被來人突然打斷了好事。
床上的黑衣男子被擾了好事後,不甘心地起身。
同時悄悄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彎刀,在手上劃了一下,在起身的時候又順勢在喜床上鋪着的一塊方形的白帕上摸了一把,隨後又不露痕迹地把彎刀藏進了袖口。
黑衣男子一邊整理着自己身上剛才弄亂的衣服,一邊一個翻身下了喜床,好整以暇地踱步來到白衣男子的身邊,沒有絲毫非禮皇嫂被抓的局促和羞愧。
“皇兄,記不記得我請願去邊疆戍守前向父皇討賞,我說我有個意中人,等我回來就請父皇賜婚。我的意中人跟你的王妃很像。”
輪椅上的俊秀男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波流轉,隨即恢復了往日的淡然。
“你的王妃今天叫我來幫幫忙,作為你的二弟,我也不好推辭,總比肥水流外人田的好,是吧?往後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我都有空,哈哈……”
“藍兮,別再忘了,我叫洛之眧。”
從十年前在狩獵大賽上第一眼看到藍兮,洛之眧就喜歡上了那個粉嫩嫩的小糰子。
當天那個小糰子揮舞着肉肉的小手喊着“哥哥抱,哥哥抱”,軟糯糯的聲音一下一下敲進了洛之眧的心,小糰子一沾上身就不肯再下地,洛之眧抱了她整整一天。
這些年來,洛之眧一遍一遍地回憶着那一天的甜膩,在夜深人靜的沙漠戈壁,在芳草茵茵的綠洲邊,在高高的烽火牆上,藍兮的一顰一笑,還有那句柔軟甜糯的“哥哥抱,哥哥抱”,是他深夜入夢的最好安慰。
皇家本薄情,母親早逝,他把所有對溫暖和情思的期待都寄托在了藍兮身上。
這些年來雖然他遠在邊疆戍守,但派了人時刻注意藍兮的一切,還在軍中開了特例,有任何關於藍兮的消息都可以不分時辰隨時向他稟報。
暗衛隨手記下的消息無非是藍兮今天多吃了幾口米,少喝了幾口葯,多走了幾步路,有沒有又被姐姐們欺負,暗衛都一一記在紙上,綁在信鴿的腿上,飛躍山河,飛到邊漠,化成他指尖的溫柔,唇角的笑意。
他在等,等着藍兮及第后他就要回到洛城向父皇請婚,娶她做他的王妃。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願,他還在邊疆戍守的時候,信鴿送來了她被賜婚的消息,三個月後,藍家三女兒要與大皇子成婚了。
藍家三女兒,就是藍兮,要嫁給他那個殘廢皇兄,成為他的皇嫂。
聽到消息,猶如五雷轟頂,他等了十年的人,卻不肯再多等他三個月。
洛之眧不惜違抗軍令,扔下百萬守城將士,獨自一人快馬加鞭三個月奔回皇城想阻止這場成婚,向父皇請命,把藍兮嫁給他,雖然他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要去爭取,就算被父皇責罵,他也不在乎。
三個月馬不停歇地奔跑,馬跑死了好幾匹,他跑瘦了,鬍子拉碴,風塵僕僕,趕到京城的時候卻正是藍兮的新婚之夜。
洛之眧又回頭深情地看了看仍呆坐在床上的藍兮一眼,他想像了無數遍與她的洞房花燭夜,卻怎麼都沒有想過會是在別人的府,別人的床,她是別人的王妃,她的洞房花燭夜是與別的男人。
洛之眧邁着無奈的步子走出了喜房,帶走的還有一絲疑惑,今天的藍兮跟他了解的藍兮不太一樣。
到底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只是絲毫不見手下送來的情報上那個逆來順受的女子的模樣。
黑衣男子走了,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這種安靜讓藍兮覺得很不舒適,她決定打破這份安靜。
“你是我的夫君嗎?請問你是我今天晚上成親的夫君嗎?”藍兮內心狂喜,暗道看來老天待她還算不薄嘛,找一個帥到沒有天理的男人來給她當夫君。
藍兮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之塵,眼裏只見人不見輪椅,直接忽視掉她的夫君坐在輪椅上這件重要的事。
看着床上這個衣衫不整的女子上一刻還在跟自己的二弟纏綿悱惻,下一刻就一動不動地緊盯着自己,垂涎三尺,恨不得一口吃掉自己一樣,俊秀清冷的白衣男子不禁心生一陣厭惡,特別是瞥見床上看家嬤嬤特意鋪的真絲白帕子上那一抹鮮紅后,冷冷地說了一句:“你說是就是吧。”
輪椅上的男子並沒有留下來的打算,跟一直站在身後的一個年齡比較大的僕人說:“崔二娘,你留下照顧。”便再也不發一言,乾脆利落地轉動輪椅離開了房間,好像藍兮是什麼不吉祥的物件。
其實,從藍兮出生開始,就沒人覺得藍兮是吉祥的。
藍兮被這句話噎住了。
什麼叫她說是就是吧。
既然這麼蠻不在乎為什麼要把她娶進家門?!真是一個渣男。
男子語氣里的冷漠惹火了藍兮。
今天晚上剛來到這裏就遇見了兩個渣男,一個想要非禮她,一個娶了她,卻毫不在乎她。
藍兮的心裏禁不住窩起了一團火。
把自己身上的本已經破碎的紅嫁衣扯了下來,把床上的紅帷帳也扯了下來扔到地上,用力地踩了兩腳。
“以後我的房間裏禁止出現任何紅色的東西”,藍兮對這個被稱作崔二娘的僕人說道。
“是,王妃。”
“別叫我王妃,我有名字,我叫……,叫我小姐。”藍兮差點說出自己在原來世界的名字,但是剛才的人叫她“藍兮”,那麼她最好還是用這個名字比較好。
“小姐……”,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
藍兮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在床尾邊的地上一個蜷縮着躺着的丫頭,小小的,瘦瘦的,看起來年紀很小。
丫頭頭頂上一邊梳着一個簡單的髮髻,穿一身綠裙,臉龐清瘦,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年紀。
“你怎麼了,躺在地上幹嘛呢?”
“回小姐的話,經過了一整天的成婚大禮,方才您說太累,奴婢便伺候您小睡一會兒,沒想到突然闖進來一個人,還沒等奴婢開口詢問,就被那人一掌打暈了,奴婢沒保護好小姐,請小姐責罰。”
丫頭說著話,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眼淚婆娑地在地上跪下了。
果不其然是被打暈了,藍兮看到丫頭脖子上被打傷的紫紅色掌印,想着這個洛之眧出手可真夠狠的。
這個世界還真不是什麼好地方,不是打就是非禮,女性一點地位都沒有。還是要想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裏去,還是自己原來的世界,有趣好玩得多了。
“我不責罰你,你起來吧,以後你們在我面前都不許跪着。”
什麼陋習,還動不動就給人下跪。
崔二娘和丫頭怯怯地點了點頭。
丫頭心想,小姐的脾氣怎麼突然這麼大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肯定是剛才受了驚嚇的緣故。
“你們兩個知不知道哪裏有懂風水啊,易經啊之類的奇人異士”。
小丫頭搖了搖頭,“我一直跟小姐待在藍府里,不認識什麼外面的人。”
聽了丫頭的話,藍兮知道原來這個丫頭是跟着陪嫁過來的。
崔二娘倒是開口了,“我認識一個算命的。
就在出了王府右拐前面的街上,他每隔兩三天就會來這裏,大家都說他算的挺準的。府上的很多人遇到事情都會去找他,每次聽他說完之後,都會感覺好多了,如果小姐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不妨去問一問他。”
崔二娘覺得,藍兮肯定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自己想不開,算命先生倒是可以開導她一下。
藍兮擺了擺手,“我知道了。時間很晚了你們都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今天太累了。
丫頭和崔二娘把地上的東西順手收了收,走出去,帶上了門。
藍兮躺在床上,還在想着剛才的事情。
既然自己能來到這裏,那肯定有回去的辦法,事物都是相生相剋,相輔相成的,一個硬幣有兩面,所以有來就必然有回,可是怎麼回去呢?肯定有人知道。想回去一定要找到這樣的人幫忙,可是現在在王府裏面,哪有出去的自由啊。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錢,如果要找奇人異士幫忙,必然需要很多錢,需要錢找人,需要錢讓別人幫她。
一定要想辦法,攢錢掙錢……,藍兮想着,睡意越來越濃,慢慢地,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