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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善珠聽到此處稍有驚訝,但她並未出聲,只靜聽着徐順柏續說下去。

“母親原就終日以淚洗面,見到尤姨娘后……總之鬧得很不愉快,與阿爺的關係也日漸惡劣。後來她們二人同時有孕，母親誕下了大妹妹。尤姨娘則生了一個男孩。再過了沒幾年，三郎也出生了。

沒人給三郎冠排行,都是直接叫的郎君，反倒是尤姨娘的兒子被叫做小郎君了。僕人們叫大妹妹都是叫大娘子的，尤姨娘不知府中從前的事情,她來的時候父親是帶着母親在外任職的,故也不曉得阿爺更細的身份。她竟就以為她的兒子是長子。為此，倒叫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總之,最後是阿爺親自動手將尤姨娘發賣了,那個庶子，也遠遠送走，直接給了一個同宗的親戚。

那人是個富農，無子,一直想過繼一個兒子來,倒也算如願了。後來直到我回來家中,母親阿爺才重新好起來,這些年瞧着也似恩愛夫妻。事情便再沒人提過，曉得這些內情的老人更不敢說。所有的也就都過去了。”

戚善珠聽罷這些,一時里倒對衛懿禮生出同情來,連帶的也理解了些她性格偏激之處和她為何這般溺愛徐順樂。

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衛懿禮因自己的不如意便要多年如一日的來磋磨自己，真的是十分好笑的事情。

戚善珠不意在此事上深思，也不好同徐順柏探路他的父母如何，於是她岔開話來，刻意道：“你怎麼說起往事跟女人家似的，一茬又一茬。比話本子還細膩。”

徐順柏沒好氣地笑了下，但不在言語上與戚善珠計較，只道：“這都是我不在家時有的事情，我也是用了好些年才知道的。從前會要你多容忍母親也是為此。我想當初其實母親只是一時難過，她不曾想父親還會領回一個妾室來。原本夫妻和睦，那時候竟為此決裂過。我與你幼年相識，少年相伴，一路走到今日，實在不想和你也落到那樣一個境地里。”

戚善珠一時感慨萬千，當下不知說些甚麼才好，心緒一時激蕩，難忍之下，便探手緊緊回抱住他。

稍過一會兒，她嘴上又不正經起來：“二娘，你今夜好多愁善感。”

徐順柏卻極認真地道：“是都愁善感了些。不過我今日說這樣多，是希望你明白，我真的無意要再納妾室，你往後也不要再多想一點。倘若真的無子，我見阿勉很好，是真心有想要將他過繼來的。”

戚善珠這回再調侃不起來，雙頰羞紅着說不出話，便安靜下來，一言不發地靠在他懷中。

良久，二人才繼續說起三房的事情來。

戚善珠道：“可分家是早晚的事情，便不為避開老夫人，我也實在不想同三房共處下去了。你那兄弟太過混賬，於氏也是個極拎不清的人。他這幾日不在府中，看着安穩，其實我都憂心着，唯恐他再造出一回洪玉幼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跟當年的薛氏那樣好講話，肯從了你弟弟的。這樣下去，早晚要叫他三房一家子給帶累了。”

徐順柏聞言也沉默下來，半晌後方道：“我會同阿爺阿兄好好說說這事情的。只是分家還需得再緩緩，寶娘沒兩年就要出嫁了，從國公府里嫁出去，比從咱們的小院子裏嫁出去，可風光了不止一點半點。”

戚善珠聞言想着也是這個道理，便不曾再說了。

……

索性順着二房夫妻的話，且說回當日早晨三房的事情。

寧芝帶走那樣一批人，動靜實在不會小，她這頭去找了衛懿禮說事，那頭也怕走漏了風聲，又另安排人去守着三房，所幸底下的人靠譜，不曾在天明前叫三房的人察覺異樣。

於姝近來也實在大忙人，成日裏算着賬，牽挂着要收的款子，總歸她賺的盆缽滿體，也顧不上這一點累了。

不過到底不如寧芝那樣一夜不曾睡，天才見一點亮就去做事了。

而待她醒來，洗漱更衣好后，衛嬤嬤卻也來了，正好與才出卧房門的於姝打了個照面。

於姝很是驚訝：“嬤嬤今日如何來得這樣早，是婆母那兒有甚麼要緊事情交代么？”

衛嬤嬤同她笑笑道：“是罷，挺緊的事情。不過見您還不曾用膳，我再等等好了。”

於姝聽她這樣直接說事情緊，哪裏還會將那句“等等”當真，遂道：“不礙事的，咱們進屋裏說？”

衛嬤嬤道：“好，也有些老夫人需我代為轉達的體己話。”

於姝聽着自然明白，便叫所有下人都出了房去，門窗也給關嚴實了。

而這會兒才發現不對勁要過來稟報的下人，一聽說衛嬤嬤在屋子裏頭同寧芝說話，如何還敢再進去稟報，只得懷揣着萬分焦灼等在外頭。

因屋裏不要留人侍奉，丫鬟將茶泡好端來后便下去了。

於姝索性親自給衛嬤嬤斟茶：“太平猴魁，前兩日娘家託人送來的，我吃着還算好，嬤嬤也嘗嘗罷。”

衛嬤嬤笑了笑，沒碰那茶，只從袖中取出一封無字信封——正是今日寧芝給衛懿禮看了的那封。

她輕聲道：“三夫人瞧瞧罷。”

於姝心突然猛跳了一回，她當下覺得有些古怪，接信的動作里便立時透出一分謹慎來。

可她才將信揭開一個小角時，臉便唰地白了——她顯然是已清楚這是甚麼，但還是懷揣着一點這或許是偽造的僥倖心思，故仔仔細細的看完了。

然而越看越是心驚，臉上也因過於惶恐而漸漸漫了青色，臨到最後於姝兩手顫着，竟是連這薄薄一張紙也握不穩當，將信失手掉在了地上。

她沒有去撿，而是極僵硬地抬起頭來看向衛嬤嬤：“婆母她……”

衛嬤嬤點一點頭：“老夫人全都曉得了，人證物證也俱在。”

於姝突然窒了一息，她隨即慌忙將那信撿起來緊緊捏在手心裏頭，胡亂地給揉成一團，又猛地站起身來，如無頭蒼蠅一般在屋裏踱步。

須臾，她倏地回頭看向衛嬤嬤，是極後悔愧疚的語氣：“是我做下不當的事情，我這就去同婆母認錯，求她責罰我這個不孝兒媳。”

她說罷，便要往外去，衛嬤嬤忙起身去攔住她，勸道：“三夫人何苦如此呢，您且先好生坐下，聽我將話說了。”

於姝假意掙脫了衛嬤嬤一下，等人再探手攔自己時，便順從地坐了回去，口中還不忘道：“我真是愧對母親信任，干下這樣的事情來。”

衛嬤嬤不理這個話，只同她說道：“老夫人今日既然不曾叫您過去，是要我來同您說的，事情自然是有些餘地在的，自然她老人家為此動氣傷神卻是免不了了。”

於姝道：“是我該死。還請嬤嬤指點我一條明路。”

衛嬤嬤即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安郎君年歲還小，離不開母親，還是得由您自個兒照顧着才要人放心。可卻不能說為了這由頭便將事情敷衍過去，畢竟事情能鬧到老夫人那兒，便是已有好些主子都曉得了，怎麼也該有個交代才行。”

於姝前一句立時安了一半的心，忙接話道：“這自然是要的，嬤嬤說罷，如何我都是肯的。”

衛嬤嬤道：“這錢自然是不能留着的，且得要您先將賬本都拿來給算個清楚，數目對明白才好講後面的話。倘使外頭得出的數比您賬本上寫的多，這筆錢還是得您出了，若是您這兒算出來多，索性拿去給捐了，建廟修佛，也算是消過這一份業障。”

於姝當下連聲應好，只是有些為難道：“不瞞嬤嬤，賬本雖然都在，但數目亂得很，我這邊也得理理看看是哪些。”

衛嬤嬤道：“不妨事，稍晚兩日也可。但您千萬仔細着，這個賬可是只能往多了去，千萬不要少了哪本，或假了哪本。”

於姝點頭道：“我親自算。”

衛嬤嬤無心留下用茶，聞言即起身告辭道：“那便如此罷，老夫人那兒還等回話，我就先回了。”

於姝跟着起身：“我送您。”

衛嬤嬤連聲道不必，請她留步：“這事情鬧得很大，只是風聲沒傳到底下人那裏去，這回禁足，怕是不能隨便給解了。”

於姝臉上僵了僵，咬着牙應了好，又勉強笑道：“那我就不送了，嬤嬤慢走。”

-

這頭衛嬤嬤從三房院子出來，那頭山雁也早得了寧芝吩咐守在外邊，她一見到衛嬤嬤即迎了上去。

因見人兩手空空，知是沒拿賬本出來，山雁便先叫了聲嬤嬤，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套來話。

卻不必山雁開口了，衛嬤嬤先道一句：“姑娘可方便與我借一步說話。”

山雁自然應好。二人即走去了一條較偏的小路上。

衛嬤嬤邊走邊同她道：“老夫人那兒人手緊，管家的事情如今既然都是大夫人在做的，這兒的賬索性也勞煩她幫忙算一算。”

山雁不知她葫蘆里賣的甚麼葯，遂只笑了下並不應話。

衛嬤嬤不在意，只繼續道：“另外三夫人有要捐錢給菩薩修金身的想法，只她也忙，脫不開身，這樁還是得勞大夫人幫忙做。銀錢自然全由三夫人出，過兩日你上門去只同她說領修金身的錢就是了。”

山雁一時極為驚疑，不由問道：“這全是老夫人的意思？”

衛嬤嬤不應是與否，只道：“姑娘回去只將我的話與大夫人說便是了。”

山雁思慮一番，當下也應了。

……

因事情繁多，三房那兒也不止是衛嬤嬤稍講兩句就好了的。待山雁都做好了，整理完頭緒去同寧芝稟報時，已是次日。

“她竟然肯這樣幫我？”寧芝聽完后也極詫異。

她仔細想了想，又搖頭道：“不，衛氏不可能這樣順我心意。八成是衛嬤嬤自己的主意。”

她一時又起卦起來：“可她又是何故，要如此賣我的好。”

山雁道：“禮尚往來的，定是有事要求您。”

寧芝凝眉道：“何等事情，要叫她越過衛氏，求到我的頭上，從前可都不見這個端倪……”話是對山雁講的，“你平日仔細留意着，同敘春她們打聽打聽，打點的銀錢，只管從我賬上走。”

山雁應是，又道：“奴婢錢夠使的。”

寧芝搖頭笑道：“沒有要叫你們為主子花錢的道理。行了，去做事罷。”

山雁聞言也笑了一回，頗為高興的退下了。

-

再至晚些時候，又有人來同寧芝回話了。

這講的是三房郎君的事情了——鴿子送了信回阿里，說他那邊和陳怡兒好一回磨，等到這兩日才打算起身了。

寧芝擰了擰眉頭，道：“事趕事的來。動作都再快些。三郎君受不得顛簸的苦，估計還得在路上磨段時間。咱們今晚辛苦些，趕一次夜工，如此明日就好同於氏那裏算賬，後日便能將錢取來。”

幾個大丫鬟應了，又聽敘春問道：“老夫人的壽辰也近了，要不要叫其他人把這個要支的錢算一算。”

寧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過會兒才道：“不必要，她好兒子會為她出錢的。你們先安排人清理個院子出來罷，偏一些的，再設個小佛堂。明鏡那裏的地方還算乾淨，可不好叫徐順樂和他尋的代身妹妹給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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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終於到這裏了。

【一個劇情解釋】【一個劇透】

於姝干下的事情很大，今天把她送去家廟，她也沒有二話。

所以當下她看到老夫人居然還肯放過她，當然會趕快應下來。

之前那麼多回了，她其實心裏也清楚，能直接被找上門來說，基本那邊證據就是掌握齊全了的，她再鬧，估計死得更慘。畢竟這回所有的責任都在她自己的身上。

至於會不會心有不甘，再行報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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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透一下：下一個副本會很大很大了，有一堆事情要發生。我們的寶娘也將會在這個副本的末尾出嫁……

（當然文短時間內都還不會完結……走完這個副本，還有寶娘夫家的地圖要踩）

然後徐家的事情在寶娘出嫁后，會逐漸轉為一個支線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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