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已替換)

119(已替換)

寶娘同徐嘉勉自戚善珠那兒出來后,前者便將後者領去了自個兒屋裏。

“有甚麼花茶么?或是甚麼果?都成罷,記着用山泉水來泡。”寶娘進屋后如此吩咐道。

甜棗問道:“前兒從老夫人那裏拿的苦丁茶,您不是說吃着也還好嗎?今兒怎的就換了?”

寶娘笑道:“還不是這個小子。才吃了幾日的葯,便說自個兒再吃不得苦了。一般的茶葉子,他都受不得了,何況這個。”

眾人也笑了幾聲,寶娘又隨口講了兩句,便道:“好了,留個空地方給我們二人說點體己話罷,你們都出去,記着將門帶上。甜棗送茶來時,記着先問聲。”

寶娘回首瞧了眼徐嘉勉,因見人嘴角禁不住要往上翹卻又把唇給死死抿住的樣子,不由怪道:“你這是做些甚麼?笑自個兒又沒甚麼丟人的地方,況且你從前也不是沒隨大家一塊兒笑過自己。”

徐嘉勉聞言忙探手揉了下嘴角,后再輕咳一聲,語氣極正經地道:“我深思了一回,你前頭那話確實是在說我阿娘不好,故我這會兒不大樂意對着你笑。”

寶娘聞言卻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她道:“你越是這樣講,我便越是要說你了,”她一面落座一面向徐嘉勉道,“你只整日阿娘阿娘的叫着,旁人也懶得管你,我也不想揪着你話里的字眼講。可若這會兒真與你好生論說一回,你這便是沒規矩了。我且問你,你母親是哪個?”

徐嘉勉張口便要答是“薛姨娘”,但他目光正好與寶娘相對上,要脫口的話便在這一瞬里止住,稍過片刻,他才道:“是三夫人。”

寶娘點了點頭,道:“是了,是三夫人。無論她今兒對你如何不好,你是嫡出的還是庶出的,她都是你名義上正經的母親。阿娘是拿來亂叫的么?我再論說一句,你聽着也莫去,今日你犯下甚麼錯,阿公阿婆說得你,三叔三嬸說得你,連着大伯大伯母並我父母,甚至是阿兄、我還有晴娘,都說得你。只薛姨娘說不得你。”

她稍停了下,直直地看向徐嘉勉,口中再道:“這個話,你可聽得明白?”

徐嘉勉有意要反駁,但他卻無話可反駁,因寶娘說的東西的確是當今世間都認得理,但他此刻不欲沉默應對,故他道:“你所言我自明白,卻不過是場面上的幾句話。實則都是阿娘在撫育和教導我。”

寶娘反問道:“這世上幾人不是為著那點場面活着?”

正巧外頭響起叩門聲,因是甜棗來了,寶娘便再丟下一句道:“你阿娘原就不是甚麼柔順的人,卻不也要為著這點場面,便是裝也要將自個兒裝的柔順。”

話罷,她即朝着外邊揚聲道:“進來罷。”

這又趁着甜棗還未進來的空,寶娘又講一句:“你自個兒再想想她都教了你些甚麼。”

待到甜棗奉上茶與茶點時,二人都已不再講話,只各自吃着茶。又因旁的丫鬟都退在外邊,寶娘也不曾叫甜棗留下侍奉,故她雖是進來奉茶的,卻也不好久留,故將一應東西擺好,便也往外去了,照舊是將門給帶嚴實的再走。

須臾,寶娘手中那杯花茶已見了底,她也不再去續,只將杯子輕輕擱下,手卻還擺在茶几上頭,不曾撤回,她微微扭首,向徐嘉勉問道:“如何?是還要聽我與你講么?或是不大向再聽了。”

徐嘉勉也放下茶盞去,他道:“你說罷。”

寶娘應了聲“好”,這才將手收回。她腕子上頭戴着那串蜜蠟珠子,若是旁人身上帶了甚麼首飾,少不得弄出點聲響來,但寶娘的手雖是實擱在案上的,但她將手抬得穩,幾番動作間不曾聽得一點兒多的聲響。

“她教過你甚麼,這原不用我來說,你自個兒也清楚。但我瞧你如今一雙眼是被遮着的,我便吹口惡風也叫那雲翳散開。讀書做人的道理,她教過你沒有?人情世故的話,她與你講過沒有?便不說言傳只論身教,她也不是個好的典範。今日把話說好聽點,她待你用心,照顧你是無微不至,可若換句難聽點的,倘若是個極好的奴僕,怕也能這般用心照料你,有些她為難做的,奴僕倒還肯做呢。她今日若為人母,只將孩子養的白白胖胖,不叫你餓着凍着,便算好了。那這世上的人,只需錢財寬裕些,做人父母便沒難處了!而如今連錢財,都是用不着她來煩憂的。總歸有阿公肯叫你與他親近,也沒哪個下人膽敢怠慢了你。”

寶娘此刻說的順口了,索性不再停,因見徐嘉勉也無要插話的意思,她便接着往下再道:“還有你昨兒說她難做的。是,難做。誰不難做?我阿娘對着阿婆,便不難做?大伯母日日瞧着揚水姨娘,便不難做?那些個被你阿爺買回來又賣出去的女子難道又好做了?誰都難做。要想叫自個兒好過一些,這是人之常情,沒甚麼可講的。為此耍一些心機手段,也可。便是要明哲保身,甚麼事情都不講也無妨。但我見不得的,是明明有這樣的心思,偏要在人面前遮遮掩掩,可本事又不如何好,真瞞着所有人,不叫人發現倒還好。可惜她馬腳漏的太多,我不想瞧我也要瞧見。她若大大方方的把自個兒想法露在人前,我還高看她一眼。可她的做法呢?”

寶娘冷笑了一聲,“莫與我講甚麼,她難做不難做的。我還是那句話,誰不難做了?偏就她好因自個兒難做,去欺辱旁的人嗎?”

徐嘉勉眉頭越粗越緊,他一下打斷寶娘的話,問道:“你若說我阿娘使過心機手段,這我也不反駁了。可她何時去欺辱過旁人?”

寶娘聞言將眉一挑,問道:“怎的,你還不曾問過她,到底與明鏡說了甚麼?”

……

揚水的月份越來越大,寧芝便將更多的心思放在揚水那處。

今日亦同。

寧芝與徐順松商量過後,便留了兩個醫女在揚水這處照料着,每隔十五日便要再請大夫過府來請一回平安脈。

她這會兒正站在廊下細細詢問大夫有關揚水的事宜,那面卻來一個丫鬟說有事要通稟。

寧芝不喜被人打斷,便問過一聲,是否為既是。丫鬟道是不急,她便叫丫鬟在那兒等上片刻,待她與大夫交談罷了,又進去裏頭,看過揚水一回,再細細囑咐了邊上伺候的人一回,這才前頭那丫鬟喚過來。

她一面往外走去,一面問道:“甚麼事兒?”

丫鬟回道:“是二夫人來見您了?”

寧芝聞言,腳步猛地一頓,她扭首看向丫鬟,問道:“二夫人來了?”

丫鬟因寧芝突然停下問話,一時不曾反應過來,待愣了一下,才訥訥回道:“是,二夫人來了。”

寧芝皺眉,問道:“那你怎說,不是個急事?”

丫鬟心想:“揚水姨娘那兒是雙身子的人,自然照料她要緊,況且二夫人來時,只說‘尋嫂子閑聊幾句’,這又如何算得急呢。”

但丫鬟此時觀寧芝神色,一時便不敢將自個兒心中所想道出,只瑟縮了下脖子,垂下頭去。

寧芝見狀即皺起眉頭來,她懶怠再管這丫鬟,只邊走邊與敘春吩咐道:“這個回頭調去掃灑罷。”

戚善珠用過小半盤糕點,吃到第三盞茶時,這才等到寧芝過來。她一見人便笑道:“嫂子好忙啊。”

寧芝一壁往座上去,一壁道:“不曾有弟妹忙,”她安穩落了座,這才抬頭,目光尋到戚善珠那兒,“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會來我這兒坐一回的人,才算得忙。”

戚善珠笑道:“這不是怕像今兒這樣,尋不着忙人嘛。”

寧芝擺了擺手,道:“成了,你也跟我這兒打機鋒的,直說罷,今兒尋我來,是為著甚麼。”

戚善珠笑而不語,只將眼掃了屋子一圈,寧芝見狀即會意道:“敘春,你去沏一壺茶到裏間去。”

她說著便起身往裏間走,戚善珠亦同行,待二人都進去了,又聽寧芝道:“都不必跟進來了,敘春,你也在外頭候着。”

眾下人聞言,無論是寧芝的還是戚善珠帶來的,皆退了出去。

待步聲已無,裏間門前的帘子也不再晃蕩時,寧芝才瞧向戚善珠,她此時語氣比之前頭平和許多,“說罷。”

戚善珠也不與她賣關子,開口便道:“府裏頭有人設了賭局你可曉得?”

寧芝聽着這一樁事,便略蹙了下眉頭,她道:“這我曉得,原只是有人在小玩幾把,近日好像弄大了一些。我正要着手去處理,你來說這話……”她稍頓了下,“是怎的了?”

戚善珠搖了搖頭,她道:“不止是做大一些,”她話間咬重“一些”二字,“如今進出,一盤少有五兩銀子,大至二十兩的也不見少。”

寧芝面色立時凝重起來,她問道:“你此話不虛?”

戚善珠點頭道:“實話。”

寧芝聞言沉默片刻,而後抬頭,直直地盯着戚善珠,她問道:“便是有幾個積蓄多的,也不見得人人都有這樣多,他們如何能玩的這般大?”

戚善珠笑了下,她張口只吐出三個字來,“利子錢。”

寧芝的臉猛地沉下,戚善珠細細地看了一回她的臉色,這又很輕聲地補了一句:“是府里在放。”

寧芝雙唇一下抿地更緊,她不曾講話,只一雙眼時不時地轉動幾下,半晌后,才聽得她沉聲問道:“於姝?”

戚善珠向著她笑了下,道:“我只講這些。”

※※※※※※※※※※※※※※※※※※※※

對不起,我來遲了。

[流下懺悔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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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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