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被一雙手拉上了岸,整個人終於安安穩穩地落到了實處,不再掙扎,不再矛盾。

阿洲不喜庶務,沒關係,他來管。

阿洲不愛熱鬧,他遣散多餘僕役。

他願意做任何事,阿洲愛他就好。

晨起有人送他出門,夜晚有人亮燈等他回家,晚上一伸手就能握住她的手,有人關心他是不是穿得太少,有人擔憂他會不會生病……

他第一次覺得幸福,他想活着,想贏。

這日,李承澤穿着鞋蹲在軟榻上,拿着一本書輕輕敲着桌子,視線從面前一盤一盤首飾上掃過。

他一揮手,那捧着托盤的下人便自覺起身離去,後面的不等他吩咐,自己補上去。

李承澤最終挑中了一個羊脂玉簪子,和何洲那個玉佩一個材質,稍作彌補,但他不會說出來,免得何洲想起那個玉佩。

何洲進屋的時候,看見李承澤飛快地將什麼東西藏在了身後,她微微眯着眼睛,長長的嗯了一聲,學李承澤的樣子揣着手走了過去。

行至他身邊,她維持着揣手的動作,手臂一抬,把他圈了起來。

謝必安默默垂下眼帘,他已經習慣了。

何洲用自己的額頭貼住了李承澤的,蹭着他的鼻子,問道:“什麼東西?”

李承澤微微抬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將那個羊脂玉簪子給她戴在發間,很好看。

何洲伸手一摸,指尖觸感溫潤,她笑着坐在了他身邊,和他一起看書,李承澤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順着他手上的力道,何洲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視線正好落到謝必安身上。

李承澤面色如常,“謝必安有話跟你說。”

何洲猜到是什麼事,她這些日子也看出些苗頭來了,這謝必安八成是看上了她園子裏的大白菜。

果不其然。

何洲心中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很複雜,有點心酸又有點欣慰。

也算是體驗了一把丈母娘的感覺,本來屬於自己的人,心裏要有另一個人了。

她要有自己愛的人,有自己的人生了。

李承澤看着何洲微蹙着眉頭,抿唇盯着謝必安,以為她不願意,卻不願意傷他的面子,他便立刻表明立場,“你若是不願……”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了,她笑容有些牽強,扯了扯嘴角,“他又不娶我,我有什麼願不願的?”

說完,視線放在謝必安身上,看的他有點忐忑,他沉默着,等待着。

何洲仍是蹙着眉,最終嘆了口氣:“你去問小玉吧,她要是同意,我沒意見。”

李承澤對這話沒什麼疑問,倒是謝必安有些驚訝,他以為只要何洲同意了,就可以了。

自由戀愛,在他的心裏,還有點超前。

他正要道謝,何洲有點嫌棄地擺擺手讓他下去,似乎不太願意看見他。

他有點不明所以,但是對於何洲,他看不懂的地方太多了,也沒問什麼,直接退了出去。

何洲趴在桌子上,長長一嘆,“我的白菜呀!”她迅速轉過臉來,面帶嗔怪,“被你的豬給拱了。”

李承澤因她的說辭輕笑出聲,攬住了她的肩,她便順勢往他懷裏一倒。

何洲心裏那句,我以後一定要生個兒子,去拱別人家的白菜,一想到未來……,未來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就把這話咽了下去。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終究是有點影響心情,她閉目不願再說話。

李承澤以為她因為小玉的事有些情緒,也不發一言,靜靜地抱着她。

小玉同意了,她的針線活也很一般般,何洲最終還是請綉娘綉了一身嫁衣。

謝必安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的人,但是何洲給小玉準備的嫁妝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豐厚的有些過分。

成親前夕,何洲私下對謝必安說:“我素日縱容她,以後你多擔待吧。”

“將來要是沒感情了,好聚好散,我沒二話,但你要是敢欺負她,她不好過一分,我讓你不好過十分。”

謝必安連忙表忠心,何洲才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走了。

謝必安和小玉成婚過後,小玉話更多了,何洲比慶帝大方,給他們放了一周婚假。

日子一天天過去,何洲那個老鄉,范閑,終於要進京都了。

即將要見到老鄉的范閑特別興奮,被刺殺、在城門口被坑了二兩銀子,對他來說都是小意思,完全不影響心情。

滕梓荊離去后,他看着車窗外京都街市的繁華之象,想着他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做了王妃的老鄉。

半路上,紅甲騎士撤去后,一白面無須的男子出來駕車,帶着他拐了個彎。

滕梓荊說過方才那個位置,直走就能到范府,這一拐彎,范閑立刻發現了不對。

就像他老鄉說的那樣,京都水果然很深,不知道那位大佬要見他這麼一個私生子。

對於駕車的那男子說的什麼前面車翻了的說辭,范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他被帶到好像是一個廟門口,和一個長相十分嚴肅的男子對了一掌。

面上沒輸,實際上兩個人都沒討到什麼便宜。

和他對了一掌的男子不讓他進去,范閑正嘀咕自己是不是猜錯了,根本不是有人要見他,那個長得嚴肅的男子又出來,說他可以進去了。

呵呵,你想怎樣就怎樣?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啊?

范閑着急去和老鄉面基,十六年了,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的和人來一場,不需要解釋的無障礙的默契交流。

反正門口那人也說不進去就走,走就走。他這邊剛一上車,那個白的像團面一樣的男的又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駕車將他送到了范府門口。

先是什麼走側門,姨娘在睡覺的下馬威,再摩擦了一頓傻弟弟,然後和姨娘本人互相內涵……,過五關斬六將,見到了分別多年的若若妹妹。

當年那個和他拉着手一起跑出去玩的泥猴,如今已經變成大姑娘了,溫婉清麗,宜室宜家。

沒想到自己那個傻弟弟,居然這麼怕若若,伴隨着傻弟弟那一聲凄慘的“我的娘啊!”,他跟着范若若去了她房間。

兩人互相說起這些年的經歷之後,范閑向范若若打聽起了自己的老鄉,如今的恪王妃。

范若若有些奇怪,她哥哥這是第一次來京都,應該不認識王妃才對,況且未婚男子打聽已婚女子總歸是有些不妥當。

但是她向來是無條件支持哥哥的,因而不等范閑追問,便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他這個老鄉肯定是個很低調的人,范閑聽完之後這樣想着。

因為范若若知道的,比他多不了多少,都是從哪兒來,叫什麼之類的基本信息,外加一些深受恪王寵愛,坊間猜測王妃極其貌美之類的沒什麼營養的八卦。

范若若大概自己也覺得這些東西沒什麼價值,又給范閑說了一下京都朝堂之事。

范閑又問了王府的位置,自己悄悄摸了過去。

翻過高牆,范閑約莫明白了范若若說的,他老鄉深受寵愛到底是怎麼個深法了。

偌大一個王府,拆掉了多餘的房舍,改成花園……,范閑覺得這花園比他爹的司南伯府還大。

花園裏倒也不都是奇花異草,都是常見的花木。像是因為無人修剪,都長得亂七八糟的,旁逸斜出。但是亂中有序,萬紫千紅,反顯自然之美。

花園裏的路正好容納的下兩個人並肩行走,范閑在這石板路上穿行,因為要拐彎的緣故,他的衣擺時不時擦蹭過路邊的花朵,引得花枝亂顫。

這花園子真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邊,他原本真是想偷摸進去,但是如今倒希望有個人發現他,好帶他進去。

正當他走的滿眼都是花朵混亂的虛影之時,悠揚的琴聲傳來,幾十秒后,空靈的歌聲被微風裹挾着向他吹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熟悉的詩經,熟悉的月出,沒想到在異世還能聽到這樣的歌聲,

范閑敢肯定,唱歌的絕對是他的老鄉。他心中感嘆着,這要是在現代,妥妥的歌王,大腕級別,紅遍全國那種。

他循聲而去,只見一身着藍色交領紗裙的女子獨坐亭中,發間只有一根白玉簪子,正對花彈琴而歌。

陽光從亭外的葡萄架的枝葉間透了過來,淡紫色的葡萄爬滿了枝藤,葡萄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不知為何,范閑覺得剛才還塞滿他眼眶,害他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這滿園花紅葉綠全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枝獨秀。

他情難自禁,愣愣地走上前去,脫口而出:“神仙姐姐?”

人間哪有此等絕色?

琴聲戛然而止,那女子側過頭來看他,帶着茫然和疑惑站起身來,離了座,不自覺後退半步,“你是誰啊?”

她比小龍女還要美還要仙,聲音也好聽得恰到好處,范閑心中默道。女神發問,他不敢耽擱,思及女神方才後退的動作,也不再前行,拱手道:“在下范閑。”

他說完便抬眼去看女神,女神聽到他的名字,明顯放鬆了神色,抿唇一笑,動人心弦,“原來是你,我是何洲。”

范閑心一沉,全然沒了見到老鄉的喜悅。他是帶着一絲僥倖心理說出自己的名字的,如今願望落空,噩夢成真。

他一時間對自己未曾謀面的父親,生出些許怨懟,倘若他能留在京都,或許他就能先一步見到她。

明明他們才是這世上最懂得彼此的人,天賜的機緣,都枉費了。

如今,佳人已嫁,才子奈何?

縱有千般情意,更與何人說?

女神邀他入座,一指案几上的水果茶水,笑道:“請。”

范閑收斂思緒,正正經經地走了過去,心中憋悶,一時無話。

何洲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范閑,着裝樸素乾淨,舉止自然隨意,有點陽山谷的風格,再加上來自現代,無意識流露出的自信。

看似玩世不恭,弔兒郎當,實際卻真誠靠譜,善良坦率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這范閑長得還有些像李承澤。

何洲覺得親切,便與他閑話家常,表達心中的喜悅,“我還以為這世上,除了我,只有一個葉輕眉呢,不曾想還有你,當真是幸運之至。”

是啊,幸運之至,可惜,沒能早點遇見,范閑面上笑得真心實意。一個人名的出現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極力壓下自己心中的遺憾:“你知道葉輕眉?”

“小時候,聽我母親說過。”何洲給范閑倒了一杯茶,笑道:“她創立鑒查院,建立商號,把玻璃、白砂糖帶到這兒。”

“玻璃?!白砂糖?!”范閑驚了,這不是他正要用來發家致富的東西嗎?

何洲見他反應如此之大,心中已有猜測,便笑:“你該不會也打算造這些東西吧?”

范閑強顏歡笑的表情,何洲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她便出言安慰:“這些東西有人造出來也好,想想葉輕眉是怎麼沒的,你不是打算過有錢有閑的日子嗎?還是不要引人注目為好。”

聽得女神的安慰,范閑顧不上自己財路被斷這個事實,連忙問道:

“你知道葉輕眉的死因?她怎麼死的?”

何洲見他焦急非常,疑惑道:“你怎麼這麼著急?”

又道:“她創立鑒查院,你知道嗎?鑒查院石碑上的碑文,大意是人人平等,你說她是怎麼死的?”

誰最不希望人人平等?封建社會,一個有權有財有勢的人,說這樣的話,誰最希望她死?

答案呼之欲出。

范閑垂首,默然一瞬,“她是我母親。”

他猜到了何洲言中之意。

得到了意外的答案,何洲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便問:“那你可知你生父是何人?”

“我覺得你和承澤有些像。”

一個又一個驚天大雷拋了出來,范閑有點消化不過來,他糾結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我親生父親是陛下?!這怎麼可能?!”

“我不確定,只是猜測。”何洲一笑,解釋道:“你母親去后,葉家的東西怎麼會名正言順地收歸國有呢?戶部侍郎的私生子,從小養在偏遠之地,陛下為什麼讓你娶宰相和長公主的女兒?”

“鑒查院三處主辦何以屈尊做一個私生子的老師?要知道,京中官員是不得插手鑒查院事務的。”

“當年鑒查院院長為了你母親血洗京都,連皇後母家都不曾倖免……”何洲沉吟思索着,“這隻怕是陛下一石二鳥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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