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結束)3.4
蛇人,曾經建立起高度發達的文明,是個擅長生物學,藥劑學,以及魔法的智慧種族,之後因種種變故走向衰弱,如果說伐魯希亞第一王國毀於天災,幽嘶的蛇人毀於伊格的詛咒,那麼圖裡安第二王國的蛇人則是在與人類的鬥爭中落了下風,因而走向滅亡。
根據在生物入門課上的知識,眼下殘存的蛇人應該都進入了休眠狀態,或是已經退化成了矮小的蛇,而邵楊眼前的這個蛇人則身穿古典的長袍和胸甲,體格健壯。
(它不該在這個時代出現。)
這個想法在邵楊心中一瞬閃過,然而他已無心猶豫,蛇人如同一尊恐怖的雕像佇立在他眼前,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尺之間,一秒間的快慢便能決出勝負。
“惡物不可侵!”
邵楊迅速念誦言靈,這樣他掛在胸前的舊印便會啟動,雖然無法起到定身的效果,但至少可以稍微震懾下對方——
本該是這樣的。
(什麼,怎麼會無效!)
隨着言靈的詠唱,邵楊並沒有感受到魔力在圖魯金屬中的流轉,他條件反射地低頭一瞥,只見舊印還是普通的五芒星狀態,根本沒有發生變化。
(嘖,只好動刀了!)
邵楊心頭一凜,但還沒等他抬起手腕,蛇人一個轉身,它的尾巴狠狠抽在了邵楊的手臂上,接着只聽哐啷一聲,邵楊又一次被掀翻在地。
(為什麼人人都會這招啊!)
蛇人鱗甲冰冷而黏膩的觸感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邵楊想按丹學長教的方法掙脫,卻無奈地發現自己的力氣完全比不過對方。
[請原諒!我沒有敵意!]
邵楊試圖以眼神傳遞認慫的訊息,但似乎並沒什麼用,蛇人嘶嘶地吐了吐信子,從長袍下方拿出一個小藥劑瓶,裏面裝着無色的液體。
(日哦,真就這麼倒霉嗎?我是遇見了被伊格眷顧的蛇人么?)
邵楊停止掙扎,他的自知力氣比不過對方,於是彎起了手指。
“惡物不可侵!”
又一次,邵楊釋放了極樂術,他沒有藉助舊印上的陣紋和圖魯金屬的魔力,而是選擇調動自己的魔力,然而——
(怎麼回事?感覺不對勁!)
他的動作和言靈都沒有出問題,而極樂術又是他使用過多次,相當熟練的法術,可以說,驅動極樂術的儀式他已經駕輕就熟,即使在夢中也可以完整地完成這個簡短的儀式。
然而,還記得法術的兩個基本構成嗎?
儀式沒有問題,但——魔力呢?
(魔力,消失了…?)
邵楊心裏暗罵自己的遲鈍,他早該感到不對勁了,空氣中沒了充盈的魔力,就連自己的身體中,也沒了魔力流動的感覺。
(極樂術用不了,但無需魔力的交流術還能用,這是為什麼,昆揚的限制嗎?還是…?)
沒時間去思考怎麼回事了,邵楊看着眼前的蛇人嘶嘶地吐着信子,它打開了藥劑瓶,似乎要將裏面的液體滴在他身上,而邵楊則是默默積蓄着力量,他的一隻手裏還握着奈亞的刀子,這是他目前唯一的辦法,既然不能用魔法,就只能靠肉搏。
[小心你身後,蛇人!]
邵楊注視着蛇人的眼睛,突然傳過一條訊息,趁着蛇人分心的時候,他猛地一發力,下一刻,蛇人的壓制消失了,它的身體像個皮球似的飛了起來,撞到了包廂的牆壁上。
邵楊當然沒有這麼大力氣,他疑惑地爬了起來,包廂昏暗的燈光微微照亮了來援者的輪廓,那是一隻長着不完全的犄角的,類似猿猴的怪物。
(蓋艾幽嘶?這麼說?)
果不其然,蓋艾幽嘶微微側過身體,一位面色嚴峻的少年緩緩走了過來。
(讓.雅布?太好了,還有別的人倖存。)
但還沒等邵楊放下心來呢,他便看見了讓的眼神:
[把他抓起來,蓋艾幽嘶。]
————
[你究竟有什麼陰謀?知道吉因阿耿派我到幽嘶調查,所以特意製造了這次事故嗎?是了,你這惡魔,你矇騙了安姐姐,聯合了休眠的蛇人,還特意和我搭乘同一班列車,就是為了這個吧?不僅如此,你還特意和蛇人演了一番苦肉計,是想欺騙我嗎?做夢!你一定是想阻礙我,阻礙昆揚的再次偉大!地面人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讓怒氣沖沖地瞪着邵楊,後者被綁了個結實,刀子也被收走,和他綁在一起的還有那個被偷襲而昏迷不醒的蛇人,老實說,除了蛇人鱗片上的觸感這讓他很不舒服,邵楊此時的心態還是比較輕鬆的。
(不用提問就自顧自地把自己的猜想都說出來了啊,真是友好啊,昆揚的小子。)
邵楊稍稍思考了一會,看向讓。
[你姑且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會報答的。]
[哼,惡魔,不要耍花樣,我已經看穿你的陰謀了!你休想得逞!]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怎麼會知道?少裝蒜了,是你做的吧?這裏是哪裏?要怎麼離開?快老實交代。]
[車上還有其他人嗎?那些伊莫比合你見到了嗎?]
[看見了,我是找到了那些伊莫比合,但它們怎麼都叫不醒,就像是沉睡了一樣,不對…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邵楊寬容地一笑,無論是微微搖晃的身體,以及努力裝凶卻游移的眼神,還是不自覺靠近蓋艾幽嘶的動作,都反映出了少年真實的心理狀態。
[畢竟是小孩子,他沒有表面那麼冷靜,遇到這種情況還是會害怕的吧。]
[我已經十六歲!不是小孩子了!]
[只比我小兩歲嗎?但這麼冒失是不是有些不大成熟?算了,我也沒資格說這話…]
[不許胡說!我沒有不成熟!你這惡魔!]
[咦?不小心把心理活動用交流術說出來了啊?唔…我說讓啊…]
[不許叫我的名字!]
[嗯,那麼昆揚人…請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什麼惡魔,對昆揚,對你都沒有惡意。而且,我和蛇人並不是一夥的,所以謝謝你和你的蓋艾幽嘶,救了我一命。不過,能不能先放開我呢?]
[休想!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你應該記得,我有昆揚的通行證,你也許不相信我,但你也不相信吉因阿耿的判斷嗎?]
讓明顯猶豫了,過了片刻,他朝身旁看了一眼,接到指令的蓋艾幽嘶走了過來,它的爪子很大,動作卻很靈活地解開了邵楊的繩子。
邵楊站起身,活動活動手腕,心想這小孩也太沒警惕心了,怎麼會這麼好騙。
讓依舊是懷疑地盯着邵楊。
[我還是不相信…吉因阿耿肯定是有什麼安排所以才讓你們這些地面人進入昆揚的。對了,他是想迷惑你們,得到地面的情報,為我們昆揚重返地面做準備,一定是這樣的!]
邵楊沒有理會讓的自言自語,他先是做了一套手勢。
(維瑞之印沒有效果。)
接着,他又從腰帶上解下一個小瓶子,喝了一口,然後皺起眉頭。
(還是一樣的難喝,但沒有了魔力湧入的感覺。)
[你鬼鬼祟祟地在那做什麼!]
讓有些緊張,卻又拚命維持面上的冷靜,那副模樣讓邵楊忍不住想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放鬆點,小朋友”。
[你試過聯絡撒托城嗎?]
[我試過了…但是聯絡不上,我明明練習過聯絡術的,但是突然感知不到魔力了…不對,我為什麼又要回答你!]
[看來問題不只出在我身上,那麼…]
邵楊思索着,把目光轉向仍被綁着的蛇人。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這一切果然是你的陰謀吧!你…]
[安靜,昆揚人。]
邵楊甩過去一個凌厲的眼神,看到讓有些害怕的樣子,他又緩和下來。
[別緊張,我需要你的幫助,昆揚人]
————
蛇人本是遵守自己的職責,在幽嘶與恩凱的分界處巡邏,沒想到只聽見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煙塵散盡后,一條長長的的東西出現在了它眼前。
它勇敢地離開同伴,登上那東西進行調查,它首先看到了一尊異教神的雕像,材質則是它們正在研製的合金,令它震驚的是,這雕像上的合金,質量比它們目前最好的產物還要優秀。
難道這是異教徒的陰謀,這是他們的什麼祭祀儀式嗎?
在它想繼續探查的時候,突然響起了輕微的聲音,接着,從一扇門后出現了它從未見過的東西!
它不由在心中祈禱,撒托古亞在上!它看到了怎樣邪惡的,怪異的東西!
那東西有與它們類似的軀體,有兩條胳膊,兩條腿,但卻沒有鱗片,而是直接裸露地,白色的皮膚。那東西大部分的身體似乎都被某種厚實的布料所包裹,更令它震驚的是那東西的頭部,居然是橢球體!
不是與它們一樣的扁平蛇頭,也不是觸手或是星星的樣子,在本該是頭部的地方,居然長着一個卵一樣形狀的東西,那東西的頂部還有黑色的較短的毛髮,而它覺得是眼睛的器官居然在那橢球的前方,不僅如此,眼睛下方還有個挺直的凸起物!
這過於離奇的相貌讓它震驚不已,一時間,它有些害怕得無法動彈。
然後,那東西動了,那東西臉上的兩片薄薄的肉片小幅度地分了開來,從中發出了聲音!
它並沒有感到什麼變化,心想這是不是虛晃一招,接着那東西又抬起了隔壁,手裏攥着亮晶晶的刀刃向它襲來!
它被嚇得一轉身,尾巴好像掃到了什麼,接着它鼓起勇氣,轉身向那怪物撲去,把怪物按到了地上!
怪物掙扎着,但它鬆了口氣,這怪物的力氣不大,它從袍子裏取出支配血清,理論上這血清可以讓受葯者完全服從它的命令,但它不確定對這怪物會不會起效。
突然,它的腦中似乎多了副畫面。
“你做了什麼,異教徒!”它說道,但那怪物沒有回答。
和怪物拼了吧!就在它下定決心的時候,它又一次對上了怪物琥珀色的眼睛。
霎時間,圖畫再一次在腦中出現。
(不好!這是怪物的精神攻擊!)
它剛想把藥劑滴下去,突然身後的巨大力量擊向了它,它感到自己飛了起來,接着它摔到了牆上,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它看見了三個怪物。
新多出來的有一個和最開始的怪物比較相近,另一個身軀明顯龐大一些,還有茂密的白色毛髮。
“你們這些異教徒,偉大的撒托古亞會庇護我們的!”
它發出嘶嘶的聲音,然而那三個怪物毫無反應。
第二個怪物走了過來,對上它的眼神,它奮力抵抗,但腦海里還是被灌入了信息。
[現在我會交給你昆揚交流術,好好學着點,你這蛇人!]
————
廢了一些工夫,邵楊欣慰地嘆了口氣,他們總算實現了和蛇人基本的交流,雖然蛇人非常抗拒和它們交流,還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姿態,但從它眼神中不自覺透露出的信息已經足夠了。
(信仰撒托古亞的蛇人,在幽嘶還有巨大的要塞和聚居,這在現在的昆揚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邵楊摸着下巴,緩緩思索着。
(也就是說…我們所處的時空發生了變化…這種情況我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啊…)
他心下一沉。
(當初坐飛機看到的景象,也不是當前的時空節點吧…戴爾教授怎麼說來着?這是靈感現象?)
[這是怎麼回事?我…我居然接近了恩凱!吉因阿耿會責罰我的!]
邵楊看着再也保持不了冷靜,莫名焦慮的讓,不由腹誹道(居然擔心這個么?)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地面人?]
讓突然起身衝到他面前,氣勢洶洶地問。
[等蓋艾幽嘶的調查吧。]邵楊慢條斯理地回應道[哦,它回來了。]
被派去偵查車廂的蓋艾幽嘶回來了,但它沒帶回來什麼消息,邵楊特意囑咐過的一些角落它也看了,但沒有什麼特別的。
(沒有頭緒啊…還是說,要離開列車?)
邵楊想着想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腰帶上的小刀。
(奈亞說過我會用到小刀,是怎麼個用法呢?奈亞啊奈亞,您給的提示是不是少了點?不…我在指望什麼呢?)
邵楊自嘲地笑了笑。
(上次我是怎麼回去的?我想想,我是昏迷了,然後聽到了吟唱…那聲音,我記得是fhtagn,應該是與克蘇魯有關吧?)
他看向一臉焦躁的讓。
[你信仰圖魯嗎?]
[什麼?偉大的圖魯把我們帶到了地球,祂有無上之偉力,祂…]
[那麼你會祂的禱詞嗎?就是你們神廟裏會念的那個?]
[…我…我不是故意不會的…是吉因阿耿說等我成年後再選擇信仰,而且因為昆揚看不見星星,所以那些儀式大都沒有用…我不學也是可以的吧…]
邵楊點點頭,轉過身去。
[喂,地面人,你要去哪?]
邵楊沒理會讓的大呼小叫,他走到圖魯的雕像前,看了一會,然後單膝跪下,根據自己的回憶,閉上眼睛吟唱了一段。
“…鬼歹老海!發糖!發糖!”
磕磕絆絆地念完后,邵楊睜開眼,嘆了口氣。
(果然,沒什麼反應,這應該也是魔力消失的問題吧?絕不是什麼發音問題或者不夠虔誠什麼的,嗯,就是這樣。)
邵楊有些煩惱地走了幾步,眼下他們似乎陷入了某種僵局,不知怎麼就進入了靈感現象,同時又不知怎麼離開。
不過,他多少有些猜測。
(奈亞給我的刀肯定有能用到的地方,但車廂里沒有線索,難道只能去外面了么?)
(不,這也不一定,我不該把奈亞想得過於善良,也許這就是個單純的死局,太注意祂的暗示反而會讓自己的思維陷入僵局。)
(可是…也不能就這麼下去,到最後還是要出去調查的…)
邵楊鬱悶地想着,他叫上讓,又來到了蛇人的面前,打算再從蛇人嘴裏挖出點什麼東西。
蛇人被困得很結實,看到他們進來,它發出憤怒的嘶嘶聲。
[您不用交流術我們是不會明白的,再次向您保證,我們沒有惡意,只是迫不得已,希望您再告訴我們一些事情,之後我們會放您離開。]
邵楊平靜地傳達信息。
[…異教徒!…怪物!…撒托古亞會懲罰你們的!]
蛇人還是老樣子,零零散散地傳過來些威脅的話,這讓邵楊有些無奈,心說這位蛇人老哥你不知道伊格才是護短的那個嗎?撒托古亞也沒替你們復仇啊?
(等等?它們改信了撒托古亞?)
邵楊突然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蛇人,快點老實交代,該怎麼離開這裏?]
一旁的讓質問道,邵楊剛想說別這麼逼問,問不出來的,然而,就在那時——
!!
邵楊的心猛地一緊,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霎時間,有恢宏的偉力從遠方傳來,那是不可違抗的,屬於神祗的力量!
(糟了!)
那力量如同射線一樣穿過他們的身體,邵楊只覺得身體涼颼颼的,但他立刻反應過來,這力量針對的不是他們,這力量針對的——是蛇人!
“嘶嘶…”
蛇人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它的四肢開始萎縮,身體也向內收緊,變得更加細長,它變成了——
一條大蛇!
“快躲開!”
邵楊厲聲道,也許是被這突然的變化嚇住了,讓有些不知所措,而那由蛇人退化成的蛇怪已經掙脫了繩索,張開血盆大口向讓撲去!
(嘖!)
邵楊剛想衝過去把讓撞開,但在他之前,一個厚實的身體擋在了讓身前。
噗呲一聲,蛇怪的毒牙扎進了蓋艾幽嘶的肩膀,讓它痛苦地顫抖起來,也許是被麻痹了吧,它似乎想去抓那蛇怪,卻無力抬起爪子。
“快點虛化!”
邵楊吼道,但蓋艾幽嘶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只是擋在他主人的身前,只不過是一兩秒的時間,蛇怪鬆開了口,接着它又抬起頭部,隨時準備發起下一次攻擊。
讓似乎被驚呆了,蓋艾幽嘶此時的行動已經十分痛苦而遲緩,它十分費力地,想把讓護在自己的身下,但因毒素遲鈍的它怎麼比得上蛇怪的速度呢?
只見蛇怪的身體如彈簧一樣彈起,如同閃電一般朝讓撲去!
邵楊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也許是他見不得蓋艾幽嘶那令人痛心的模樣,又或者是被困在靈感現象里讓他變得有些暴躁?正所謂惡從心中起,怒向膽邊生,他一把拔出奈亞的小刀,一個箭步朝蛇怪撞去!
退化成蛇后,它的體型小了,加上邵楊牟足了勁兒,那蛇怪一下被他撞開,邵楊也因衝擊力倒在了地上。
被撞到一旁的蛇怪甩了甩頭,發出嘶嘶的聲音,接着它扭動身體,向倒在地上的邵楊襲去!
說時遲那時快,邵楊一個翻身,雙手反握住小刀,用力向上一攮!
毫不費力地,小刀像切豆腐一樣切開了蛇怪的鱗片,正好刺入了蛇怪的下顎!
蛇怪的身體痛苦地掙扎着,邵楊微微轉動手腕,讓刀尖在裏面攪了攪,然後他心裏一發狠,胳膊向下移動,就像拉拉鏈一樣,刀刃輕滑地將蛇怪的身體片開,黑紅色的血液嘩啦啦地淋在了邵楊的身上。
邵楊站起身,把蛇怪甩到一邊,那被剖開的蛇怪抽搐了兩下子,便一動不動了。
淅淅瀝瀝地,血液從邵楊的發梢,衣角,刀尖滴落,他閉上眼,不讓自己去看因害怕瞪圓了眼睛的讓,痛苦喘息的蓋艾幽嘶,還有那一片狼藉的蛇怪屍體。
黑暗中,他試圖平復從心裏湧起的異常感,當刀尖刺入蛇怪時,從刀子上傳來的感覺讓他的身體忍不住喜悅地顫抖了起來。
(魔力…這把小刀…能吸取魔力…)
————
“嘩啦啦——”
列車的盥洗室奇迹般地還能使用,邵楊不斷把溫熱的水撲到臉和頭髮上,想要洗去蛇血的腥味。
現在他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再次體味身體的感覺,有微弱的魔力正在身體裏流轉着,不得不承認,獲得魔力的那一刻,他不知怎麼有了種愉悅的情緒。
(是吸取魔力?還是將生命力轉換成魔力?不管哪種,都太反派了點吧?)
邵楊一邊冷靜地洗着刀子,一邊漫無邊際地想着。
洗凈后的刀刃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着誘人的寒光,邵楊猶豫了一小會,還是把小刀插回了腰帶上。
(這麼想來…奈亞說的會用到也許指的就是這個吧?沒有魔力的時候就可以藉助小刀的力量?以後還是少用為妙吧,這怎麼想都很邪門吧…)
邵楊換上了換洗的衣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不管了,這樣出去調查也能安心一點…剩下的,等離開這個靈感現象再說吧…)
離開盥洗室的時候,他沒有看見讓,這讓他心裏一咯噔。
(不是吧,這小子可別作死啊!)
————
時間稍微倒回幾分鐘前,邵楊無言地睜開眼,向一旁的蓋艾幽嘶走去,他看了看它的肩膀,那裏有一大塊變成了紫黑色,而且還在慢慢擴散着。
[你想做什麼?]
讓擋住邵楊,不讓他繼續靠近。
[讓開。]
[不,你休想傷害它!]
[事到如今還說這話嗎?它是因為你受傷的,昆揚人。]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算友好,邵楊立刻收拾了情緒[呃,放心啦,昆揚人,我是想給它治療,還是說你有治療的方法?那麼抓緊時間吧,完了就來不及了。]
一聽邵楊這麼說,讓出現了糾結的神色,最後他果決地讓開,緊張地盯着邵楊的動作。
[他對自己的奴隸還挺關心的嘛…]
邵楊不得多看了讓一眼,接着他按住蓋艾幽嘶的肩頭,“抱歉,我不大會急救,估計會很疼。”
接着他手起刀落,從蓋艾幽嘶的肩上剜下一大塊肉。
[你!]
[別緊張,我在生物課上學過,這種毒素要趁它還沒深入的時候就挖掉,雖然我是沒學過相應的消毒和止血啦,但…蓋艾幽嘶不是妖鬼么?應該能挺住的吧?]
令邵楊有些吃驚的是,蓋艾幽嘶點了點頭,接着又看向它的主人,邵楊竟然從它那不怎麼像人的臉上看出了點安慰的情緒。
[這隻蓋艾幽嘶…罷了,蓋艾幽嘶本來就有不亞於人類的智能。]
邵楊的手法有些笨拙,但最後還是把沾上毒液的肉剔乾淨了,而也許是妖鬼的體質極佳,它的傷口處很快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你的蓋艾幽嘶應該沒問題了。]
邵楊朝讓笑笑,心想如果再不安慰這小子他就快哭出來了吧。
讓和蓋艾幽嘶對視了一下,後者大概是傳遞了什麼信息吧,讓的表情一下子放鬆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
讓的表情沉鬱了下來。
[你說的沒錯,是因為我,它才會受傷的…]
邵楊嚇了一跳,心想我果然不該那麼說的,你小子可別受了刺激這時候出什麼心理上的問題啊。於是他連忙安慰道[不,那畢竟是蛇怪,對了,等會兒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呢!]
[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嗎?沒了蓋艾幽嘶,我其實…]
讓明顯灰心了。
邵楊拍拍他的肩膀,[等會我們要離開車廂,去外面探索,多一雙眼睛就等於多了一份線索嘛,不過你先等等,我先去收拾一下自己,你和蓋艾幽嘶留在這裏,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啊!]
讓沒有點頭,邵楊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鼻腔里的血腥氣息讓他心潮澎湃,急於平復情緒的他只是叮囑了兩句便匆匆離開。
(這輛車廂目前沒出什麼事,應該還算安全,而伊格的詛咒已經降臨,外面也許都是蛇怪。雖說要出去調查,但也應該先從最基礎的偵查做起吧,我本想讓蓋艾幽嘶虛化後去調查一番的,讓這小子,該不會想證明自己什麼的,做出衝動的事吧!)
邵楊快步走着,接着他眼皮一跳,蓋艾幽嘶被留在了原地,它還沒有恢復行動能力,看到邵楊來了,它露出了焦急的表情,頭朝一個方向看去。
(沒想到還有比我魯莽的!得…我不該和小孩計較的。)
邵楊腹誹道,他朝蓋艾幽嘶指的方向奔去,看見的場景讓他心頭一驚。
讓正站在車門前,他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握住了門把手,輕輕一轉。
“住手!”
邵楊喊道,但已經來不及了!
從打開的門縫中,有長長的觸鬚伸了進來。
邵楊三兩步衝上前,把讓撞開,接着往門上一靠,把門關上,然而——
那黑色的觸鬚,彷彿是由某種流體構成,儘管邵楊關上了門,但從那縫隙之中,它們如液體一樣滲了進來。
接着那些液體變形成了觸鬚,它們輕輕揮舞着,碰到了邵楊的肩膀,接着一下子吸附了上去。
彷彿是冒氣泡一樣的咕嚕嚕的聲音,邵楊的左臂和左肩膀一下子被吞沒,隨之而來的麻痹感讓他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力氣,連拔出小刀或是吟誦咒文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等待自己被吞噬。
這種不同於修格斯的流體,迅速變形的觸鬚,邵楊知道了這是什麼——
撒托古亞的眷族,不定形菌絲,又稱無形之子。
幾乎是一瞬間,邵楊身後的門被打開了,無形之子湧入的身軀完全吞沒了他,他的意識也完全陷入麻痹,只留下了一個小遺憾——
(糟了,還沒寫遺囑呢…)